在他眼里看到我

　　【载入成功，欢迎你，许乔松】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会议结束，许乔松起身不慌不忙收拾着刚刚的笔记，眼前却突然笼罩了一层阴影。
　　许乔松有些错愕，抬头发现是个有些面生的女生。
　　校服被烫得一丝不苟，松松披在女生的肩上。微风微微卷起少女碎花裙的一角，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面上精致修饰的妆容加上少女恰到好处的明媚笑颜可以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不远处，传来几个女生的小声讨论
　　女生与不远处的几人是学校颇有名气的一个小团体，家境优渥、外貌出众是学校炙手可热的存在。
　　许乔松对几人印象模糊，可能是某次集体活动时的插肩而过，他其实也不确定是否真的与几人有过交集。因此许乔松思索片刻，才有些不确定般开口：
　　“有什么事吗？”
　　“许乔松同学，我是八班乔纯一。”乔纯一开口，声音似乎被刻意压低，像是羞涩。但抬头注视她却又能发现，她微微抬着的下巴和比那种笃定和施舍的眼神。许乔松被她盯的有些不适。
　　乔纯一从校服口袋中掏出一封包装精致的信封，递到了许乔松面前。“我喜欢你，这个你收下。”她态度强硬话语直白，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跟我在一起。”
　　空气瞬间凝滞。
　　“？”
　　许乔松愣住了，不是被乔纯一表白的惊喜或者羞涩，而是纯粹的错愕。直白、莽撞的告白打的许乔松措手不及，他没想过两个陌生的人，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事情。好吧，他现在知道学校的传言一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冒犯与烦躁。
　　他抓了抓头发想不出怎么委婉拒绝。许乔松其实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打破人际关系界限的举动。认识不到两天的人真……有肯能直接成为情侣？突如其来的冒犯，与其说是少女怀春的热烈与莽撞，不如说是一种过度的打扰。
　　他好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像是怕对方难堪般，眼神迅速恢复一贯的疏离。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去看少女手中的那封信，目光平静地落到乔纯一脸上，语气礼貌却界限分明：
　　“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所以我没办法答应你的告白，抱歉乔纯一同学。”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目前的重心在学业和未来的规划上，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喜欢，今天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我们还是同学，希望你找到更好的人。”
　　他微微颔首致歉，准备侧身离开。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如果此时有丝毫犹豫都会给两人带来烦恼。
　　然而，乔纯一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因被拒而收回手或离开。
　　她维持着递信的姿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有迅速重新挂起，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她上前半步再次挡在他面前。
　　空气中断火药味骤然浓烈。对峙的气氛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猛烈。
　　乔纯一似乎像用这种沉默和压力让许乔松做出改变，一举一动都在质疑着他的拒绝。
　　不远处她朋友们的窃窃私语和低笑声就传了过来，虽然压低了，却足够清晰：
　　“哇哦，被拒绝了啊……”
　　“纯一居然也有失手的时候？”
　　“不是吧，许乔松这么不给面子？”
　　“看他那副清高的样子……”
　　“啧，真是……”
　　这些议论似乎没有停止的打算愈演愈烈，几人语气中并没有对乔纯一的声援，反倒更像在欣赏一场如期上演的戏码。
　　许乔松觉得非常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只想快速逃离会议室。显然乔纯一今天来堵他不是单纯的表白。
　　这场告白带着极重的玩弄与作弄色差，难免令人作呕。这种被围观被议论的感觉让人难受。
　　乔纯一依旧维持着她原先的动作，眼神中的嘲讽再也藏不住。因为朋友的话语，反而掺杂上了一种不可认输的倔强。
　　毕竟这可能是她十几年顺风顺水生活中唯一的“败笔作”。
　　她“喜欢”的别人向来是双手奉上，不敢怠慢。因此h这次高标是看起来那么轻浮而又廉价，更像是一场不容失败的表演，而他的拒绝，却成了这场完美演出的败笔。
　　他不再停留，也不再言语，只是再次试图从她身边绕过，目光望向前方的教学楼，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不适的地方。
　　乔纯一看着他毫不留恋转身的侧影，那双原本努力维持笑意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难堪。
　　“许乔松，你确定要拒绝我吗。”是一句陈述句，被无视与拒绝所带来的冰冷恼怒席卷全身。
　　那封信依旧尴尬地停留在空中，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这场短暂的对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却远比许乔松想象的都要深远和……黑暗。
　　许乔松绕开季纯一，留下一句：“抱歉。”
　　*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许乔松那得喘口气。一整天的低压让他此刻觉得头脑发昏。
　　大脑放空，他又想起了白天角落里那场尴尬至极的对峙。他不想面对的也不愿面对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自己藏起来。
　　台灯被打开，黑色的中性笔在练习册上游走，他几次试图将注意力投入到公式和演算中。这是他平时用来消除压力的惯用方式，今天却突然失效。他有些烦躁打开手机解闷，手机似有感应一般正好亮起。
　　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备注信息简单明了：“乔纯一。”
　　许乔松握着笔的手指顿住了。她还真是……
　　白天那令人不适的眼神瞬间回溯。女生固执伸出的手、周围窃窃的议论、以及自己那句冰冷拒绝后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憎恶。
　　要不还是对早上的冷漠道个歉吧……
　　他其实觉得表白被拒之后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毕竟如果因此被别人误会什么自己倒是没关系，只是怕对对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那种被强势闯入边界的感觉依然清晰。但此刻，看着这条申请，白天那点因为拒绝而产生的一丝微末歉意浮了上来。
　　或许……她是想通了？或者只是想为白天的唐突道个歉，让事情过去？哎，还是通过吧。
　　他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人际摩擦，能简单化解自然最好。略作迟疑，他指尖轻点，通过了申请。
　　几乎是在好友关系建立成功的瞬间，对话框顶部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许乔松放下笔，准备客气地回复一句，比如“白天的事，如果我的方式让你感到不适，我很抱歉，但我确实没有恋爱的打算”，以此划清界限，终结这件事。
　　然而，他斟酌的字句还没发出，对方的信息已经先一步传了过来。
　　不是文字。
　　是一张图片。
　　预想中的情况都没有出现。许乔松有些不解抿起嘴唇，点开了那张图片。
　　下一秒，他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图片上的，不是别的。
　　正是前几天，他和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周末出去放松时，在市中心一家精品店的橱窗里看到的那只限量版玩偶。
　　那只玩偶造型独特，他当时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甚至还和朋友笑着讨论了几句这玩偶夸张的表情。
　　可是……乔纯一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照片的拍摄角度明显是偷拍，两人距离不算远中间隔着橱窗玻璃，画质有些模糊，但足以辨认出那只玩偶，以及……玩偶旁边，那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侧脸。照片里许乔松的嘴角还带着刚刚与朋友打趣后的微笑。
　　她当时也在那里？还是……她派人跟踪他？
　　一种冰冷的、粘腻的感觉瞬间顺着脊椎爬升，攥紧了他的心脏。原本只是青春期再正常不过的一次告白，此刻却发酵成了某种更具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这不是上午的解释或坚持不懈的喜欢……
　　这是监视。是警告。。。
　　乔纯一发了一个微笑的颜文字给他，无形的压力在房间内蔓延开来。
　　一切都太像无声地告诉他：我知道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对什么感兴趣。我了解你，甚至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他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联想到白天拒绝她时她最后的质问。那种被暗中窥视的强烈恶心和恐惧让他眼眶发酸。他下意识地猛地回头看向自己房间的窗口。
　　窗外只有沉沉的夜色，但他却感觉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潜伏在那里。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他颤抖着手指，却没有勇气再去点亮它，更没有勇气去回复任何一个字。
　　任何解释、任何划清界限的话语，在这种赤裸裸的、带着威胁意味的窥视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甚至可能引来更多他无法预料的东西。
　　那个精致、和善的乔纯一，在他心中彻底坍塌，一团模糊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阴影正在慢慢取代他心中乔纯一的面庞。
　　他僵坐在书桌前，突然觉得台灯的光线变得惨白刺眼，刚刚还令人安心的公式此刻变得如同天书，再也无法进入他的大脑。
　　房间里只剩下他无法抑制的心跳声。
　　咚，咚，咚，撞击着死寂的夜，也撞击着他骤然变得脆弱不堪的世界。
　　也许是暴雨来领前最后的祥和了，舟已出海，只怕……无法避免这场灾难。
　　*
　　前一天高强度的精神紧绷已经让许乔松的面庞显露出惫态。寒意尚未褪去，全盛像结了一层看不见的霜，附着在许乔松的皮肤上，久久不散。
　　他几乎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神情比往常更加沉默、紧绷。
　　课间休息的铃声一响，他几乎是立刻走向当时结伴的好友，李哲。他迫切地希望找个人倾诉自己昨日的恐慌，他必须确认那份被窥视的感觉是真实存在还是只是他的多心之思。
　　李哲正和另外几个同学说笑打闹，看到许乔松过来，脸上还挂着笑容：“哟，乔松，咋了？脸色这么差，昨晚做贼去啦？”
　　许乔松勉强扯了下嘴角，将他拉到走廊人稍少的角落，压低声音：“李哲，我……我问你个事，我们去逛街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被什么人监视着？”
　　李哲脸上的笑容淡了点，眼神闪烁了一下，否认了，示意他继续。
　　“昨天乔纯一加我微信了，”许乔松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如何描述那份不适，“我没理她。但是……她给我发了张照片。”
　　“照片？什么照片？情书啊？”李哲的语气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古怪。
　　“不是。”许乔松摇头，眉头紧锁，“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就是我们上周六出去，在中心商场那个橱窗前，我看那个玩偶的时候。”
　　他说完，看向李哲，期待能从对方脸上看到同样的惊讶甚至愤怒。然而，李哲的表情却变得极其微妙，那点残存的笑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讥诮和某种了然的冷漠。
　　预想中的共情没有到来。空气沉默了几秒。
　　然后，李哲突然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再压低，反而带着一种刻意扬起的、足以让附近零星几个同学听到的嘲讽：
　　“哦？就为这个？”他上下打量着许乔松，眼神变得轻蔑，“许乔松，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点？”
　　许乔松愣住了，完全没预料到对方的反应：“……什么？”
　　“人家乔大小姐看得上你，是你走了八辈子运好吗？”李哲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捅过来，又快又狠，“装什么清高呢？平时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死样子，背地里还不是盯着人家看？现在又跑来跟我装无辜，说人家可怕？笑死人了！”
　　“李哲？你……”许乔松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恶意。
　　昨天还勾肩搭背分享耳机听歌的朋友，此刻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毒刺。
　　“我什么我？”李哲仿佛被打开了某个开关，辱骂的言辞倾泻而出，脸上甚至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你以为你成绩好点，长得人模狗样点儿，就真是个人物了？不过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怪胎！除了死读书你还会什么？真以为我们愿意天天跟你玩？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
　　“可怜你居然还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敢拒绝乔纯一？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像你这种给脸不要脸的货色，活该被人玩死！”
　　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许乔松最脆弱、最不为人知的地方。
　　家庭、性格他小心翼翼维护的一切，如今都功亏一篑。
　　还是被这个他曾经毫无保留信任的人，用最肮脏的语言彻底撕碎、践踏。
　　许乔松僵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巨大的震惊和背叛感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他的防线。
　　他只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怔怔地看着李哲，看着那张熟悉此刻却无比狰狞的脸，仿佛今天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
　　周围隐约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夹杂着窃窃私语。
　　李哲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最后鄙夷地啐了一口：“晦气！”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他刚才那群说笑的朋友，仿佛刚才只是丢掉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垃圾。
　　留下许乔松一个人站在原地。他耳边只剩下那些恶毒话语嗡嗡的回响。
　　信任的基石，在这一刻，彻底化为齑粉。
　　*
　　李哲恶毒刻薄的言语像无数细碎的玻璃碴，许乔松吐不出来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深深嵌进他的感知里，因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的腥甜。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周围各种异样、探究或漠然的目光中，踉跄地冲出了教室，极其仓促办理了请假手续，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座令人窒息的象牙塔。
　　午后的阳光刺眼，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而陌生。许乔松漫无目的地走着，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也无法感受，像被一种巨大的、冰冷的麻木包裹着。
　　父亲的唾骂、母亲的怨怼、乔纯一的窥视、李哲的背叛……所有画面混乱地交织、冲撞，最后冲破防线变成一片嗡嗡作响的虚无。
　　他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街心公园，找了个最角落的长椅坐下，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蜷缩起来，将脸深深埋入臂弯。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就在这死寂的麻木中，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一下，传来一声清晰的消息提示音。
　　这声音像是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自我封闭的茧。
　　许乔松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他现在害怕任何来自外界的讯息，无论是恶意，还是那份遥远的、此刻显得如此虚幻的关怀。
　　然而，下一秒，一种奇异的感觉席卷了他
　　【意识交接中】
　　极度疲惫的精神终于无法支撑，短暂地陷入了某种休眠。
　　季槐安的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漫过这具身体。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再次适应着光线和这具陌生躯体的沉重感。
　　一整强烈的心悸压着他，是许乔松？季槐安看的清楚，他深知许乔松的情绪因何而起，却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这具躯体何时会再次把他困入意识的牢笼。
　　他下意识地直起身，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不属于自己的沉重。
　　季槐安摸出了口袋里仍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来自“太阳猫”的新消息。
　　又是太阳猫！
　　【太阳猫：你好呀，我是太阳猫。（）小太阳呲牙笑.jpg）】
　　这是……许乔松第一次跟这个名叫太阳猫的网友联系？
　　季槐安看着那条信息，习惯性皱眉，心底再次浮起疑虑。
　　ta为什么……总是这么及时？
　　上次许乔松崩溃、走向窗口的时候，是这个“太阳猫”发消息试图阻止。现在，在许乔松刚遭受好友背叛、情绪彻底崩溃逃离学校后，几乎就在我接管这身体的瞬间，消息又来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呢？
　　这个从未露面的网友，仿佛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总能精准地捕捉到许乔松情绪崩溃的节点。
　　他/她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一个巧合的、热心的网友吗？还是……有着其他目的？像乔纯一一样的窥探？或者……
　　季槐安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许乔松残留的悲伤和信任影响着他，但属于季槐安本身的谨慎和理智却在拉响警报。
　　就在他陷入沉思，权衡着该如何回应这条消息。
　　突然，他的左边肩膀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力道寻常，像是普通的打招呼。
　　但在这个高度敏感的时刻，在这个僻静的角落，这一下触碰如同电流般瞬间击中了季槐安紧绷的神经！
　　谁？！
　　他猛地转过头，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警惕的目光瞬间投向身后。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面孔。
　　那人看起来和他们年纪相仿，穿着简单的连帽衫和牛仔裤，帽檐压得有些低，但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干净利落。对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探究，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惊讶，仿佛也没完全预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尴尬。
　　季槐安屏住了呼吸，全身肌肉下意识绷紧，所有关于“太阳猫”的疑虑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暂时压下，只剩下最本能的警觉。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拍我？他认识许乔松？
　　季槐安猛地转头，有些熟悉的感觉迎面而来，但单从面相来看季槐安确实没见过。警惕的目光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
　　那陌生人帽檐下的脸年轻，甚至称得上俊朗，但完全陌生，找不到任何一丝与记忆中对得上号的痕迹。
　　然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那陌生人的视线极快地扫过他手中还亮着的手机屏幕。屏幕上，“太阳猫”的那条信息清晰可见。
　　几乎是本能地，那陌生人眉头一蹙，突然伸出手，动作快得几乎带风，一把按向了手机屏幕，似乎想将其熄灭，或者将手机夺走。
　　“别看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甚至有一丝……慌乱？
　　这个动作，这句阻止，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响了季槐安心底所有的警报！
　　不对劲！这个人认识他！或者说认识许乔松？这个人不想让他看“太阳猫”的信息！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电光石火间，季槐安猛地缩回手，将手机紧紧攥在胸前，身体向后缩了一点，拉开距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立刻发作，戒备、探究地死盯着对方，试图从那副陌生的皮囊下找出破绽。
　　“你是谁？”季槐安开口，声音是许乔松的，但语气里的冷静和审视却截然不同。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按空的手僵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插进兜里。他避开季槐安的目光，语气试图恢复平静：“没什么，认错人了。”
　　“认错人？”季槐安重复道，声音微微提高，带着清晰的质疑，“认错人会直接来按我手机？你认识‘太阳猫’？”他直接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目光如炬。
　　对方明显呼吸一窒，帽檐下的嘴唇抿紧了。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远处街道隐约的车声。
　　季槐安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人的反应，那种试图掩饰什么的仓促，那种对他查看“太阳猫”信息的过度反应……
　　“学长……”
　　他大脑短路一瞬，不再紧逼，而是用一种带着几分了然和试探的语气，轻轻吐出两个字：
　　“……江枕？”
　　这两个字仿佛带有魔力。
　　那陌生人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剧烈震动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终于完全显露出来，那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穿的慌乱，彻底证实了季槐安的猜测！
　　江枕！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季槐安一时之间心绪复杂，乡遇故知的恍惚，有对友人改头换面的震惊，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原来是你”的慨叹。
　　“对……对不起……”
　　然而，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
　　眼前的江枕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复杂，那里面翻涌着担忧、后怕、焦虑，以及一种失而复得的、强烈到几乎失控的情绪！
　　他猛地一步上前，完全不顾这是在大街上，不顾季槐安瞬间绷紧的防御姿态，伸出双臂，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一把将眼前的人紧紧地箍进了怀里！
　　拥抱的力度之大，几乎让季槐安感到肋骨发痛，仿佛要将他揉碎按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能确认存在。
　　季槐安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仰着头大口喘着气。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臂的颤抖，感受到对方胸腔里传来的、同样剧烈失控的心跳，感受到那埋在他肩颈处的、急促而温热呼吸。
　　还有一句压抑到了极致、带着剧烈颤抖和后怕、几乎是砸进他耳膜里的低吼：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
　　眼泪大颗大颗砸进季槐安的颈窝，江枕哽咽着在季槐安的脖颈间贪恋的深吸一口。
　　季槐安耳尖发红，用手一下一下安抚般拍着江枕的背。
　　一整引擎的熄火声在不远处响起，季槐安好奇望去。
　　不远处的那辆车好熟悉……那不是……！
　　那不是爸妈的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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