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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大人你好像个媒婆
巷口,林舒涵仔细地将凌乱的头发打理好,又将衣服上的泥土全部拍落。
他穿的衣服都是旧的,洗得发白,打了不少补丁,并非他舍不得钱买新衣服,而是这件衣服是他娘亲在世时给他做的衣服,每次前去祭拜父母,他都特意穿上,算是一种纪念。
确认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林舒涵深呼吸三次,内心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刚往前踏出一步,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森然的声音:“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林舒涵动作一滞,猛地转身,只见玄墨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翠绿的叶子,不禁愣住:“你……你怎么变这样了?”
玄墨黑着脸,一把扯下身上乱七八糟的树叶,五指一拢,掌心的树叶瞬间碎成粉末,从指缝滑落,随风而去。
他懒得多说,似乎更加下定了某种决心,直接问道:“你家到底在哪儿?”
林舒涵抬手去指。
小巷两侧院门整齐排列,宽度不一,装饰不一,贫富不一,林舒涵所指的,就是中间最不起眼最老旧的院门。
玄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刚迈出两步,又折返回来,一把拉起林舒涵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往前走,有些不耐烦:“快点。”
玄墨身高腿长,林舒涵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踉跄跟上,还是没能走稳,脚下一崴,直接撞上了他后背。
玄墨顿了顿,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林舒涵心里其实很害怕这个随时要杀了自己的大魔,胳膊从对方手里抽出来,一边绕过他往前走,一边低声道:“对不起。我自己走就好。”
他不敢耽误,几乎是小跑着走在前面。
玄墨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突然道:“其实我也没那么恐怖吧?”
林舒涵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玄墨掰着手指头算:“第一次,你推了我一把,害我撞在树上,我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第二次,你竟敢梗着脖子骂我,天底下除了那老头子你是第二个敢骂我的,我有没有对你怎么样?第三次,就是刚才,你害我变成鸡窝头,我承认我是有点不开心了,但也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林舒涵向来理直气就壮,不假思索反驳:“那也是你先抢我爹娘的木碑在前,摔碎我爹娘木碑在后,分明是你的错,你哪来的立场对我怎么样?还有,你的头发,又关我什么事,那么凶……”
玄墨着看他:“我是想告诉你,如果我真的要对你做什么,你哪里有命活到现在?”
林舒涵愣愣看着他,隐约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个大魔,似乎并不打算伤害自己……
院中早就有人等待,见林舒涵久久不来,也不着急。
木架靠墙而立,药草都被林舒涵摘捡干净,精心地放在格子里晾晒,只是这几天风雨肆虐,于是架子外盖上了厚厚一层竹席,雨水顺着竹席滑下,里面的药草被保护得很好,丝毫不受影响。
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太阳高挂,阳光照耀,对方将竹席撤掉,铺在地上晾晒,架子中的药草散发出淡淡的味道,对方来到某个格子前,弯下腰,看着躺在盘子里的淡黄色的药草,脸上露出了笑容。
听到有人走院子,对方直起身,转过身,笃定道:“让我猜猜看,你一定是在外面过夜,所以现在才回来吧。”
林舒涵只看了对方一眼,就不敢再看,低下头,摸了摸头发,将右脸伤疤尽数遮住,很是局促:“不好意思啊双双姐,让你久等了,昨晚……一言难尽。”
他将淡黄色的药草端出来,递给双双,仍是低着头,腼腆道:“双双姐,这些是晾晒干的,你拿去卖,不够再来找我,我去采。”
双双接过,却没有离开,蹙眉看着他的脚。
尽管之前用心打理过,但是林舒涵现在的模样还是有些狼狈的,昨晚在悬崖下跑丢了一只鞋,后面虽然找回来了,但是鞋底划痕太严重,等跑回清水镇,已经完全报废了。
他担心双双等得太久,连新鞋子也顾不上买,竟然就这样光着一只脚,从布满石头枯枝的树林里跑了回来,伤痕遍布,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之前没在意,如今被双双盯着,林舒涵这才感觉到不堪和尴尬,将光裸的脚丫子藏在另一只脚后面。
双双叹口气,道:“正好我昨晚绣好了一双鞋,你等着,我拿给你。”
双双家与林舒涵家仅是一墙之隔,自从林舒涵搬到这里,双双就很关切他,但是林舒涵知道,这种关切毫无私心,就算是一只濒死的流浪猫,双双也毫不犹豫出手相救。
正因如此,每次面对双双,林舒涵心中的仰慕远远大过某种不可说的心思。
玄墨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心上人?”
“……”已经习惯了玄墨的神出鬼没,林舒涵看了眼门外,确认双双应该没有听到,这才转头道,“你别胡说,双双姐有未婚夫的。”
玄墨懒洋洋坐在墙头,屈起一条腿,一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一手摸着下巴,道:“要不要我帮你?”
林舒涵疑惑道:“帮什么?”
玄墨揶揄道:“当然是帮你们撮合了,实不相瞒,你想成亲的话,我还是挺乐意帮忙的。”
林舒涵道:“你别开玩笑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双双姐的。”
玄墨不赞同道:“你太看低自己了。”
林舒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道:“魔尊大人,你一直高高在上,怎么明白咱们凡人的不得已呢。我倒是不想看低自己,但也得有让自己高看的能力。写字?人人都会。雕刻?业余水准。医术?还在看书自学的阶段,根本没人相信我会治病。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虽然面对双双时候很自卑,但是面对玄墨,林舒涵根本不用自卑。玄墨的存在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是尘埃,正因如此,反而相处格外的轻松。
既然说到了这里,林舒涵问道:“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一直跟着我呢?好不容易醒来,你不回家的吗?”
玄墨道:“家?我没有家。我是魔界之主,是魔尊,我只有魔宫。”
林舒涵道:“就算是魔尊,肯定也有爹,也有娘的。”
玄墨道:“那又如何?”
他无所谓道:“老头子和我早就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一千年了,跟死了没区别;至于我娘嘛,练功太心急了,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现在就我一个——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否则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林舒涵立马抬手捂住眼睛,从指缝中偷偷看他,小声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么优秀,你的父母肯定很为你骄傲。”
实力强,长得好,性格也不错,虽然一直在吓唬他,可是也没真把他怎么样,真是让人仰慕又向往的存在啊。
玄墨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林舒涵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玄墨笑够了,朝大门方向扬起下巴,道:“你的双双姐来了,快去迎接吧。”身形一闪,墙头顿时没有了他的身影。
双双拿来的新鞋大小刚好,双双欣慰道:“原本是给彤元做鞋的,不成想,鞋底纳小了,扔了又可惜,索性按照这个大小做出来一双,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小林,走几步,让我瞧瞧。”
彤元就是双双的未婚夫,今年进京赶考,大概还有三个月就回来了。
林舒涵飞扬的心情有些低落了,但也知道双双不可能专门为他做鞋子的,所以低落了一小会儿,很快就振作起来。
鞋底柔软,穿在脚上,十分轻便,林舒涵为了感谢她,又送了几样晒干的药草,双双拒绝了,道:“小林,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希望你一定帮忙。”
除了平时采药卖给双双,林舒涵还代人写信,他的字写得非常漂亮,潇洒飞扬,见过的都是赞不绝口。
林舒涵展开纸,坐在桌前,拿起毛笔,双双说一句,他就写一句,写到最后,他笔尖一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你们要成亲了?”
双双坐在对面,微微一笑:“一切都准备好了,写这封信,就是想告诉彤元,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安心备考就好。”
林舒涵压下心底苦涩,将信写完,按下蜡印,双双珍而重之地收起,然后拿出一个包裹,放在桌上,道:“这是调好的药材,你左臂骨折了,需要好好静养,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劳累了,采药的事情我另找人帮忙。”
直到双双出了大门,林舒涵才抬起了头,目送双双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玄墨再次出现在墙头上,双手抱臂,道:“天时地利都给了你,你只需要努努力,跨出这一步,就能凑够人和。”
林舒涵默默摇头。
玄墨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连争取都不敢,真窝囊。”
林舒涵摸上右脸,触感凹凸不平,即使没照镜子,这张脸也一定不忍猝看。
玄墨了然,忽然道:“这样好了,我使个障眼法,这样一来,别人就看不到你脸上的疤痕,我保证,到时候,你一定全场最英俊的新郎。”
这话也不是夸夸其谈,虽然林舒涵右脸有碍观瞻,但是他的左脸格外俊逸,眉眼之中,总是若有似无笼罩着一层忧郁,分外吸引人,若是右脸恢复,不难想象林舒涵会多么受欢迎。
林舒涵终于说话了。
他道:“玄墨,魔界是不是也有媒婆这个职业?”
玄墨不明所以:“什么媒婆?”
林舒涵转过身,抬起头,认真道:“你真的好像专门给人推销未婚男女的媒婆,其实你可以考虑往这个方向走,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很快名声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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