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饭硬吃的后果

　　“凌郎，你说婚礼该用什么样式？我最近好像胖了些，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点心了。”女人走到镜子前，拽着裙子反复打量，瞧见镜子里男人呆愣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她双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圈住凌风的脖子，问道：“怎么啦？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男人回过神来，面对突然凑近的女人，一时不知所措。但女人仍在等着他回答，他只好无奈开口：“夫人，我……”

　　“夫人，贵宾来了。”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恰似救命的天籁。管家身着制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女人身旁，态度恭敬，身体微躬，四肢僵硬，面色灰白，眼睛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偶尔闪烁几下。管家余光瞥了男人一眼，随后退回暗处，等候指示。

　　“好吧，真遗憾，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女人轻叹一声，“你在家乖乖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她怜惜地摸了摸男人的脸，在凌风唇角留下一吻，这才放下手，转身戴上管家递来的半遮式黑色头纱，露出完好的那半边脸。在灯光照耀下，女人美丽动人，恢复了平日里高贵优雅的模样。出门前，女人回头警告道：“凌郎，老实点，别再有下次，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女人离开后，房间陷入长久的沉寂。

　　“没想到小瞧你了，能在夫人手下坚持这么久还没死，运气不错。”管家缓缓直起身，转头面向男人，说话的节奏像老旧机器般卡顿，还伴随着咔嚓声。在幽暗灯光下，他灰白的脸愈发不像人。“我相信你心里有数。要知道，你原本不过是个低贱的贫民，如同角落里的垃圾。就算运气好搭上了夫人，不至于流落街头被乱棍打死，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朝男人走去，走路的姿态就像刚学会使用身体，动作缓慢。先挪动大腿，再移动小腿，最后脚掌落地带动全身前行，各个关节随着走动发出生锈般的嘎吱声。灯光下，他灰白的脸开始颤抖，费力地牵动脸部肌肉，试图挤出一个笑脸，可用力过猛，表情变得夸张又滑稽。但凌风笑不出来，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出的表情。

　　“况且，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我们夫人啊，哪儿都好，就是这儿有问题。”管家僵硬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她吃人。为了迎合主人的喜好，我们当然也都吃人。嘎嘎嘎……”管家发出夸张的笑声。

　　凌风皱眉，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内心虽有所猜忌，却故意表现出不信。管家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卡壳的八音盒，十分突兀。他收起夸张的笑脸，重新面无表情地说道：“一开始，我们都不太适应，不少人背着夫人去告官、逃跑，可下一秒，就不知不觉成了我们桌上的一道菜。大家都害怕，谁都不想被做成菜，于是争相抢食，拼命把人肉塞进嘴里，甚至别人忍不住吐出来的呕吐物，我们都得立刻扑上去舔干净。”说到这儿，管家的表情出现裂痕，愤怒和怨恨冲淡了他身上的诡异气息，多了几分人味儿。

　　凌风被这些话震撼，恐惧驱使他不住后退，抬头环顾四周，寻找逃跑的机会。然而，管家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仍沉浸在回忆中，自顾自地说着：“你知道吗？我们护食的场景，在夫人和其他客人眼里，不过是取悦他们的一场戏！那些男人被逗得捧腹大笑，加油鼓劲；女人们也笑得花枝乱颤，全然不顾形象。他们看得十分满意，临走前还回味无穷，对夫人赞不绝口，夸她慷慨善良。慷慨、善良，哈！”最后两个词，管家咬得特别重，垂着眼反复咀嚼。凌风退到前厅转角的圆柱旁，倚靠着柱子，手偷偷绕过柱子，摸索着向旁边摆满绿植盆栽的柜子深处探去。

　　“后来，夫人被夸得很高兴，想奖励我们。从那之后，我们之中再也没人失踪。但奇怪的是，桌上仍时不时会出现一盘肉。起初，我们怀着疑惑，心照不宣地硬着头皮吃下去。后来，那盘肉散发出奇异的香味，让人欲罢不能。回过神时，大家已经狼吞虎咽，为了那盘肉打得你死我活。这戏不知不觉变成了真。这时，我们才发现，自己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变得越来越不像人了。”管家歪着头，似笑非笑，如泣如诉。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跟着夫人不会有好下场。你还打算装傻充愣吗？我告诉你，你远比不上夫人的上一个男人。他比你漂亮，待人也真心，的确做到让府里所有人都喜欢他。这也是你被大家针对的原因。要不是……总之，你根本没法和他相提并论。”管家自上而下地扫视凌风，眼神里充满轻蔑和憎恶。

　　凌风还没来得及反应，管家又继续讥讽道：“你该不会以为他和你会有一样的结局，被夫人吃了吧？哈，不可能！我们在那之前就想方设法把他送出去了，就在夫人眼皮子底下，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事后也没人被追责。换成是你，能有这样的待遇吗？”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样？我不会跟明显对我有敌意的人合作。再者，夫人现在既然没有动手的意思，我何必自寻死路？说不定你另有企图，想拉我当替罪羊！”凌风强压内心的不适，试图激怒管家，同时暗中谨慎提防，慢慢往柱子后面缩，紧握手中早已备好的东西。他打算等管家气急败坏冲上来时，一手扔出花盆抵挡，另一手握着圣剑趁机刺过去，然后找机会逃出去。

　　然而，变故突生。或许是懒得再跟他废话，又或许被他的话激怒，管家的形态瞬间发生巨变。他张开嘴巴，露出獠牙，灰白的脸拉长，血肉迅速腐败，露出血管。身体硬化，长出白色长毛，指甲疯长弯曲，还流出绿色液体。这一幕彻底刷新了凌风的认知，他吓得全身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管家迅速逼近。

　　慌乱中，凌风急忙扔出盆栽阻挡。花盆四分五裂，可管家毫发无损，反而被彻底激怒。“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想事败后死，那我现在就送你去死！与其被夫人玩弄后吃掉，还不如被我直接吃掉痛快，你说呢，小白脸？”管家动作敏捷得不像话，瞬间就闪到男人面前，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凌风赶紧拿出圣剑抵挡利爪，利爪与圣剑碰撞，擦出火花。管家像是被烫到，缩回手，皱眉打量凌风手中的剑，眼神中流露出忌惮。凌风松了口气，将圣剑挡在胸前，小心翼翼地想绕过管家。这把圣剑是他暗中花重金从寺院求来的，早就察觉到府里的古怪，所以提前准备好以防万一。幸好那些混混和乞丐在不久后就被抓进监狱处死了，不然他哪有闲钱购置这把剑。

　　但好景不长，管家邪魅一笑，用利爪在手心划开一道口子，接着冲向凌风。在凌风挥剑的瞬间，管家抓住剑身，不顾滋滋冒烟的手，用力握紧，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浸湿了整把剑。

　　凌风赶忙松开手，此时留出的缝隙太小，无法冲出门外，他只得往后朝窗户奔去。然而，身后一阵风声传来，转眼间管家就举着剑向他袭来。凌风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利剑穿透胸膛，钉在了柱子上。紧接着，管家暴力掰开嘴巴，张得能容纳一个头大小，黑洞洞的口腔里，密密麻麻的钢齿尖锐泛着寒光。

　　“放心，小白脸，我会慢慢品尝你的滋味。”管家伸出长舌，舔过凌风溅满血的脸，咂咂嘴，“果然，还是人肉更对我胃口。”管家抓住凌风的手，往嘴里塞，正要张嘴咬下去。

　　关键时刻，凌风咬牙向管家求饶：“等……等等，哥，我答应你，答应你！”管家停住动作，猩红的双眼细细打量凌风。凌风硬着头皮，迎着吃人的目光，继续劝说：“我同意跟您合作，一起对付夫人！我知道您也是被逼无奈才变成这样，本意肯定是好的。我们只是有些误会，这点小摩擦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况且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从现在起，我绝对听从您的安排，为完成任务万死不辞。事成之后，希望您能让我安全离开，这是我唯一的心愿。”趁着管家态度松动，凌风扒开管家的手，小心翼翼地从他黑黝黝的大嘴里抽出手臂。

　　管家似乎有些心动，但嘴里的血腥味让他意犹未尽。他盯着凌风的手臂，说道：“看在你识趣的份上，今天就饶你一命。”不等凌风松口气，管家又接着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不该补偿我点什么吗？比如献出一只手臂让我打打牙祭，这样才能显示你的诚意。难道你只是在敷衍我，并非真心合作？”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凌风陷入两难境地。

　　就在凌风为难之际，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急忙在管家动手前喊道：“夫人！会被夫人发现的！要是你吃了我的手臂或其他部位，夫人一旦察觉异样，我们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你难道不想让计划成功吗？”凌风艰难地挤出笑容，内心默默祈祷管家能理智一些。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管家一点点恢复成最初的模样，诡异阴湿的气息消失，只留下满地狼藉，以及凌风胸膛上的窟窿，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管家优雅地俯身，抽出钉在柱子上的利剑，下一秒，一张帕子朝凌风砸来：“好好收拾自己，夫人爱干净，你这脏兮兮的样子可不讨喜。时机到了，你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说完，管家转身准备离开。凌风忍着疼痛，捂住伤口，叫住了他：“这里这么乱，夫人问起来怎么办？你总得善后，免得引起她怀疑吧？”“这些事我稍后会让人处理，管好你自己。”管家扔过来一瓶药，“这药能快速治疗你的伤势，但也含有毒药。如果过了规定时间没服用解药，你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然，选择权在你手里。”

　　凌风哑口无言，张着嘴，眼睁睁看着管家离去。最终，他长叹一声，无奈仰头服下了药。果然，药到病除。可此刻，他无比希望能有后悔药，让自己重新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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