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

　　陈旭从饭馆出来，扑面而来的凉气让他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三十万，从哪里去弄这三十万，李小悦手里没什么钱，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开销不大。出去消费也都是陈旭掏钱，他在女人面前一向大方，哪怕管哥们借也不会让女人付饭钱。他想到了胖子，胖子是陈旭初中同学，两家父母在孩子十几岁的时候出于工作打算，把孩子送去了寄宿学校学习。得亏那段时间遇见了胖子，胖子这个人大名张斌，但是没人记住他的大名。十五六岁体重就高达一百四五十斤的男孩，大家给他起了外号胖子。胖子人宽心也大，不仅不在意，在吃饭这件事上还经常受到食堂阿姨的特殊待遇。谁看见这么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直嚷自己没吃饱，手里勺子就抖的不那么厉害了。陈旭每天和胖子混在一起，因为营养充足个子蹭蹭的飞涨。在校园里一个胖子和一个瘦高个的身影经常一起出现在同学的眼里。
　　想到这里陈旭拨通胖子的电话，铃声没响几下就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声音浑厚，“你说你这么长时间不给我来一通电话，忙什么呢？”　胖子声音里有埋怨的意思，大学毕业胖子没有按照父母的意思去考公务员。按照胖子的话，就他这个形象面试这一关就难过，体制内也考虑员工的外在形象。不过他本人是丝毫不在乎的。
　　“胖子我就不和你客套了，有事要你帮忙？”陈旭说道。
　　“什么话，有事情你就吩咐。”胖子说。
　　“有没有什么赚钱的买卖给哥们介绍介绍？”陈旭说的直接，脸皮还是有点发热，隔着电话胖子看不见。他要是看见了还不得给陈旭一拳，这份客气劲他可是受不了一点。
　　自从陈旭不愿意和那个秘密组织多有来往，胖子就不主动和他联系，倒不是为了划清界限。他一向顾及兄弟的感受，再者胖子是活动的组织者。自从陈旭要退出虽然可惜，他从心里不想拉他再入伙。少了陈旭的帮忙，多次追查活动中遇到不少阻力。从那以后陈旭就是一个普通人，能和动物沟通的能力被他掩藏的很好。从前小区里经常有一只来路不明的老猫，去他家到处拉尿。李秀华对这只老猫恨之入骨，买了鱼干把药塞进去。谁知道那只猫精的很，叼走鱼干把塞在肚子里的药弄出来了。那段时间陈旭也在纠结离开组织不再参与行动，迫于老妈的威慑，逼着他去抓捕这只老猫。社区里面是不管流浪猫流浪狗的，除非发生了伤人事件。一般没人回去管。陈旭最后一次见它，它正躲在草丛里啃食不知道从哪里偷的肉。不知道是伙食太好，整个身体胖了一圈，看陈旭靠近他也不逃走。陈旭和他交涉了一下，大概就是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去他家了，如果缺吃的他定期来这边喂养他。但是自从他离开了组织，那只老去他家撒尿的花猫好像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
　　“你缺钱我拿给你，兄弟之间不要见外。”胖子很爽快的说道，大多数时候只要陈旭开口，但是他是基本上很少和兄弟开过口。
　　“我是说有没有好的项目……”说道这里他的话好像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吹散了。电话那头的胖子只听了开头，胖子是多聪明的人啊。他能拉动投资人组织这么一个全是有异能人的团队，接手经办明面上解决不了的案子。本身这样的能力就不是普通人具备的，他明白陈旭的意思。
　　“现在手里确实有一起难办的项目，为这个雇主给我们出了不少难题。你要是有兴趣随时过来，钱的事情雇主很爽快。”胖子说道。
　　“之前我是打算以后再不干这行了，找个稳定的班过普通人的日子。李小悦家里出了些事，我这手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说到这里他用力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口腔里的烟顺着鼻腔吐出去，带着无限的忧愁。其实两个人原本已经分手他没必要管这些事，心软也是他做任何事情都会露出破绽的缺点。胖子还不懂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嘛，多余的话他也不愿意在电话里讲，发了一个地址说俩人晚上聚一聚。
　　挂了电话陈旭就往回走，前面这条是饭馆正门，拐个弯是他回家最近的小路。餐馆后厨在这条小巷子里开了一个侧门，赶上饭点的时候厨房里的人太忙了。流浪动物在后厨的门口赶也赶不走。来往搬食材的员工实在忍不住给它来了一脚，翻着个头滚出去，可很快那一只野猫翻身又舔着脸爬过去了。它也学乖了不堵在门口，蹲在墙边等，等什么呢，等出来进去搬菜的人丢下来一些肉。运气好的话能截上一只新鲜的虾或者碎肉。陈旭继续往前走，一只猫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脚后跟。他一回头，这不是消失了几个月的老猫嘛！
　　还不等他开口，老猫先说话了，“听说你要回去了！我就说你迟早得回去。”
　　老猫似乎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走路慢悠悠的。
　　陈旭也不搭腔他的话，只是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一圈，“你好像变瘦了，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在小区里都没看见你的影子。”
　　老猫继续往前走也不看他,这下变成陈旭跟着他行动。
　　“去生了一窝孩子。”老猫说道。
　　惊的陈旭再次打量了他一圈，“小猫呢，怎么没看见”
　　“你眼神越来越不行了，看来你真快变成普通人了。”陈旭这才注意到一个小东西四肢抓住老猫的肚子，怯生生的从老猫的猫毛中探出脑袋。
　　“就一只嘛，其他的呢”陈旭惊讶的问道，他可真是少见多怪的人类，老猫不禁翻了一圈白眼。
　　“吃了。”老猫说道。
　　这一次，陈旭彻底闭上他那个爱打听的嘴巴，人好像沉静稳重起来。他要是再问下去，也不知道老猫会出说多少颠覆人类道德观的事情。
　　“你要回组织办案了吗”老猫问道。
　　“你偷听我打电话？”陈旭虽是反问但是没有怪他的意思。
　　“太好了，最近这一起案件他们很棘手，有你的帮助，估计会有进展。”老猫说道。
　　说完他看着陈旭，知道自己以后又可以过上有稳定饭票的日子了。
　　“你现在有了孩子，卷进去的话，会遇见很多危险。你知道…”陈旭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和猎奇的人，但是人生下来老天爷给他某种特殊的本领，并不是让他泯灭在漫长的岁月里的。看着自己的队友被人撕碎的场景，无数个夜晚他都是睁着眼熬过来的。
　　老猫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冷漠和嘲讽的意思，“你还是活的太舒服了，你只要过一天猫的日子，在嶙峋的墙上攀爬。在成群野狗野猫中抢夺食物，就不会说出这种话。”老猫显得无比沉住气，他肚子下的小猫因为饥饿发出微弱的叫声。他也不等陈旭再说什么话，蜷缩身体后腿发力，轻盈的跃上墙头，惊起周围野狗一阵狂吠。他好似故意在显摆慵懒的姿态，不紧不慢的踮起脚尖在扎满玻璃碴的墙上散步。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在屋檐上。
　　陈旭回到家的时候，李秀华已经吃完午饭，在家里打扫卫生。陈旭刚进门，鞋子还没换就就迎来李秀华一顿指责。
　　“都三点了，和谁吃饭呢这么迟。”她说话的语气很不满。
　　“难得休息，周六又没事事情，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陈旭心情一阵烦躁，刚才一连串的事情让他脑子里一团混乱。
　　“张大妈都跑两趟了，说找你有事情。”李秀华说道。
　　“这些大爷大妈真是闲的，找我干嘛！”陈旭抱怨的功夫，家里门铃响起来了。他在门口刚换下鞋，这会功夫张大妈竟然又上门。是不是在小区门口蹲点呢，陈旭心里一阵腹诽，还是给她开了门。
　　“你说你这个孩子，我在你后面叫你半天，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张大妈进门嘴巴就和机关枪一样，就没停下来。
　　“家里没纸盒了，之前攒下来的我拿去卖了。”他急于推脱，立马表示没什么便宜给她占了。
　　“别和大妈扯东扯西的，我就问你，之前来咱们社区搭棚子卖电器的人，你是不是认识？”张大妈脸色变得严肃，陈旭这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不就是李小悦他们给老头老太太推销的电饭煲嘛，看着气势不像是来闲聊的，好像是追究责任的。
　　陈旭不说话，他就这么装傻充愣研究她手里的电饭煲。张大妈直接把电饭煲塞他怀里说道，“他们这一伙人就是骗子，这个电饭煲花了我一千五。没用几次炸了，你看看这个盖子都烧焦了。”
　　陈旭打开盖子，一看边角处就像似被炸开一样，发黄发焦。
　　“大妈你找我干嘛，这电饭煲又不是我卖你的。”陈旭重新把电饭煲推给她，这句话立马把张大妈心里一团火点着了。
　　“陈旭啊我可是看着你去长大的，大妈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可不能光看着不管。我现在联系不上那一帮骗子，那天我看你和其中一个女的好像还挺熟的。你帮大妈去找他们说理，天底下哪有卖了东西，好坏就不管的。我记下来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帮我联系那个小姑娘啊！”张大妈只顾着自己说的痛快，陈旭在一旁又是挠耳朵又是咳嗽，李秀华竖着耳朵注意这边的一举一动。光听见什么姑娘和陈旭认识就让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那什么，张大妈那个姑娘我之前认识，后来也没有联系方式了。”这也是实话李小悦给他拉黑了，电话和微信都联系不上，这事就算陈旭有心也是无力。
　　“陈旭，大妈也不管你怎么联系她，你要是这么说我都怀疑你们是一伙的。”张大妈在气头上，说出的话自然重了。一直在厨房收拾卫生的李秀华听她这么说，先就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扫吧。
　　“张大妈，你怎么说话的啊，我们陈旭和那帮人有什么关系。你就凭几句话就认准我们陈旭和骗子是一伙的。这个忙谁爱帮谁帮，谁敢掺和进去。”她边说边拿起那个电饭煲推到张大妈怀里，顺势把她往外拉扯。没有做妈的不护犊子的，自己再怎么骂那是自己的事。别人说几句重话她是不认的，何况是道德人品的问题，那不是连她都骂了嘛。
　　这年头就是这样，胡搅蛮缠的人就需要另一个更不讲道理的人治。
　　“你看你怎么还急了，我这不是吃了亏，说话口气重了一点。”张大妈看见李秀华的气势，立马态度软下来。李秀华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脾气，要是有人要和她胡来她也不在怕的。
　　“张大妈，你这事我没法保证能解决，我只能先想想办法联系那个公司的人。看看他们那边怎么帮你处理，万一没办成你可不能怪我头上 ”陈旭先把丑话说在前面，避免后续事情没解决好落的自己两头不是人。还有一个私心，他想和李小悦联系总需要一个正当理由。一旁的李秀华听他说这个话又是一阵白眼，还是怪他多管闲事。
　　陈旭没在家里打电话，他拉着张大妈去她家里解决问题，刻意避开他妈。
　　自己电话打李小悦手机是打不通的，他在张大妈家用她电话拨通李小悦手机号。还好她手机号还正常使用，张大妈性子急，想立马抢过电话就要指责对方。
　　得亏陈旭个子高，一边举着手机一边跟她做手势让她安静自己来处理。
　　电话那头传来李小悦的声音，陈旭一开口她就认出了他声音。但是听说是为了电饭煲售后的事情，李小悦倒是很负责任的解释是售后那边出了些事情，没来得及处理。也一再解释让张大妈留下地址，会有专门的人过来帮她解决问题。
　　陈旭捂住手机询问张大妈的意思，她一口拒绝了，理由是怕再次联系不上他们。一再强调要去他们办公的地方，亲自去换。
　　听了张大妈的话，李小悦只好把国美仓库的地址发过去，还约定了明天下午过去就可以。陈旭看了看张大妈稍微满意的脸，心里却在计划明天见面的事。
　　“那明天张大妈你自己去嘛！”陈旭故意问道。
　　“那怎么行，既然你们认识，总不会再让我吃亏的。陈旭你明天可得和大妈走一趟啊！”陈旭找不到去见李小悦的理由，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去她上班的地方看一看。他也就欣然答应了，走的时候张大妈特地去厨房拿了一袋新鲜的番薯，说是从老家带来的刚从地里挖出来很新鲜的。陈旭注意到厨房垃圾桶里一个塑料透明膜，中间好像被烧焦了一块。他也没有多想拎着东西就回去了。
　　被张大妈一闹他差点就忘记晚上和胖子有约，匆忙给李秀华去了一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了。两人约在华西路路口的一家烧烤店，在吃这方面只管听胖子安排准没有错。
　　胖子提前来了，已经把菜单上的菜品都点了一遍，他看见陈旭掀开门上挂的厚重棉挡帘。朝他挥了挥手，这时候服务员也把刚烤好冒着热气的串串端上来。
　　“来迟了，来迟了。”陈旭一边脱掉外套一面说道。
　　“那不得喝一杯啊”胖子给他面前的啤酒杯斟满，陈旭进来就感觉到一阵燥热，天气太冷了，店家把烧烤摊搬进后厨。客厅里开着空调，后厨连着客厅，在里面多待一会就感觉热流滚动。再看面前的胖子脱的就剩一件短袖了，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冰凉的啤酒浇灭身上的热火，顿时身心舒畅。
　　“打算什么时候过来，说实在的，兄弟听见你这么说打心里高兴。”胖子看他干完一杯又给他续上，也给自己倒满一杯。
　　“等我先把手里工作辞了，交接清楚就过去。”
　　陈旭说道。
　　“不后悔？”胖子再次询问到，之前陈旭要离开他也是一再挽留，一年多他都忍住没劝陈旭回来。
　　陈旭也不多说，只是举起手里的酒杯碰上胖子面前的酒杯，没等胖子反应过来已经喝完。胖子也就不再多言，多少话都在酒了。
　　“说说你现在手里的案子，听说遇见了不小的麻烦？”陈旭拿起烤串，心情愉悦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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