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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
两人收拾好行囊,一路向北,晓行夜宿,风尘仆仆。
沿途的风景渐渐从湘西的崇山峻岭,变为中原的广袤平原,最后到了北方的雄关漫道。
这一路上,关苓和二豆经常泡茶栈,歇脚的同时也听到了不少奇闻异事。
走了大半个月,终于,他们来到了京城脚下。
入城门检查的时候,关苓随着人流往前走,不由自主的开始神游。到地方了,她的心撂下一半,算了算盘缠还有富余,她打算入城后奢侈一把,跟二豆住个客栈歇一晚,明天再租院子……
正想着呢,就听身旁的二豆传来一声小小的不安问询:“师傅,这是咋回事啊?京城里谁家死了人啊?”
“这死的得是个大官吧,这阵仗也太大了。”
关苓这才抬头看去,原来他们早已进了城中。
可奇怪的是,以繁华著称的京城,此时街道上却没两个人做生意。
路边各家的商铺都挂满了白幡,走动的百姓身穿素服,脸上带着悲戚的神色,都朝着一个方向赶去。
若说出了丧事,如此阵仗,那得是个顶顶尊贵的人物了。
关苓皱起眉头,正好一个路人路过,她伸手一拦,便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路人叹了口气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也难怪。贤王殿下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了!”
“贤王死了?”关苓也有点吃惊。
贤王姬珩此人,即便不是京城人士,那也有所耳闻。
毕竟,那可是他们大齐的战神,皇帝的亲弟弟,深受百姓们的爱戴。
“唉,贤王殿下真是个好人啊!可惜老天不长眼啊……哦,我不能说了,我得跟着去送送贤王殿下呢!”
那人抹了抹眼睛,对着关苓和二豆一摆手,也朝着那些百姓涌去的那个方向走。
关苓猜测送葬队伍应该是在那边,虽然她不好凑这个热闹,但远远瞧着,为这位贤能的战神,念一段往生咒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关苓便拉着二豆,也快步跟上了刚才那个路人。
穿过一个昏暗的胡同,对面就是另外一条大街。
此时,一支送葬的队伍正好迎面而来。
队伍的最前面,是一口巨大的黑漆棺材,由十六个壮汉抬着。
棺材上盖着白布,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周围挂满了白花。
百姓们自发地跪在道路两旁,披麻戴孝,哭声震天。
“贤王殿下,一路走好!”
“贤王殿下,您是咱们大齐的英雄!”
“贤王殿下,多亏了您护着我们,来生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关苓搂着二豆站在人群中,看着缓缓而过的棺材,轻叹一口气,刚准备诵念往生咒。
突然,她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棺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尸体撞到了棺材壁?
不像,倒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
关苓没有再念往生咒,目光始终紧紧地盯着那口棺材。
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送葬的队伍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关苓拉着二豆,悄悄地跟了上去。
“诶,师傅,我们干什么去啊?”
“别说话,跟着。”
一路跟随,关苓发现,这送葬的队伍并没有把棺材送往皇陵,而是朝着城外的乱葬岗走去。
“师傅,这是咋回事?贤王殿下怎么能葬在乱葬岗呢?”二豆捂住嘴,小声的惊讶问道。
关苓也皱起眉头,按理说,贤王是皇亲国戚,又是为国捐躯,理应风光大葬,葬入皇陵才对。
怎么会把他葬在乱葬岗这种地方?
果然有够古怪的!
等到送葬的队伍离开,关苓领着二豆悄悄地来到了那口随意丢弃的棺材前。
这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就这么孤零零地放在乱葬岗上,纵使再过华丽,被周围杂草丛生的景象一陪衬,也显得凄凉起来。
齐国的战神,为什么死后会被扔在乱葬岗?
这其中定有隐情,可随意探查这真相会不会引火烧身呢?
心脏急速跳动,关苓深吸一口气,就给了身边二豆一个眼神,示意他帮忙。
师徒间的小默契早已锻炼出来,关苓扣住一边,二豆就去推另一边。
片刻后,两人合力,终于打开了棺材盖。
棺椁被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二豆条件反射的就闭了眼睛。
经过那么多次跟师傅干活,他深刻的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死人没有好看的!
这战神是打仗死的,说不定都被切成一块块的了,那太吓人了!
关苓却细细的端详起躺在棺材里的人,这一看,她的眸光就凝固不动了。
只见棺材里躺着的男子,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但却不像是个死人。
二豆此时也睁开了眼睛,看到贤王形容没有那么恐怖后,他松了口气:“师傅,这贤王长得还怪好看嘞……不,不对啊,师傅,他怎么还喘气呢!”
二豆吓得脸色发白,关苓朝着他指的方向,就看到了贤王还微微起伏的胸膛。
她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可没想,下一刻,她的手却被一只大掌抓住了。
关苓连忙往后撤,可对面人力道却大的惊人,她猛地抬头,就看到棺材里的人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深邃如墨的眼眸,锐利如鹰隼,一旦锁定,就能从猎物身上撕下肉来。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关苓吃痛,却硬生生忍住没有叫出声,只觉得手腕快要被捏碎了。
这……这哪里像是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
分明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而此时,姬珩的目光,也从关苓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了她腰间悬挂的一块玉佩上。
那玉佩通体碧绿,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狻猊,是湘西赶尸世家关氏家族家主的信物。
姬珩的眼神,微微一变,“你是……关家的人?”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关苓心中一惊,这人竟然认得关家的信物?
还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决不能让他知晓她是关家遗孤之事。
她强自镇定,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耐烦道:“什么关家白家的?你说这玉佩?这是我捡的!”
关苓刻意压低了嗓子,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江湖气。
“我就是路过的赶尸人,见这棺材孤零零地放在这儿,又听说贤王今天下葬,我还以为是他身边的小厮也跟着殉葬了,便想来瞧瞧,谁知道……”
她故意顿了顿,瞥了一眼姬珩,嫌弃道:
“谁知道里面竟然躺着个大活人!真是晦气!”
二豆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家师傅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姬珩看着关苓那副“我就是个赶尸的,啥也不知道”的模样,心中冷笑。这小丫头,倒是挺会装模作样。
不过,她腰间那块玉佩,却是做不得假。捡来的,鬼才信!
姬珩松开了关苓的手,缓缓坐起身来。
他抬眼,看着关苓,眼神幽深,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今日之事,你若是敢泄露半个字,本王保证,你会死得很难看。”
关苓心中一凛,这人果然不是善茬。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装出一副诚惶诚恐,被吓到的模样说道:“哎呀,您居然就是贤王殿下?那刚才小人可多有得罪,还请殿下不要怪罪呀!”
“至于您说的,您放心,我一个赶尸的,能跟谁说去啊?”
姬珩鼻间哼出一声,从棺材里站起身。
眼见姬珩就要离去,关苓顿了顿,话锋一转:“贤王殿下,小人有一桩买卖倒是可以和您谈一谈,您有没有兴趣听听?”
跟他谈买卖,姬珩挑眉,颇感有意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关苓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小人知道,您这次‘战死沙场’,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小人可以帮您,让那些跟随您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的英魂,魂归故里,得到安息。”
装疯卖傻只是为了降低姬珩的警惕,这才是关苓真正的目的。
她要报仇,就需要助力。而姬珩,无疑是一个极佳的合作对象。背靠着当今天下第二尊贵的男人,她不怕找不出当年灭她满门之人。
而她的赶尸术,就是她可以交换的筹码。
姬珩闻言,终于正视了关苓,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赶尸小丫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她到底是不是关家人,看来都不是个蠢人,说不定……她真的可以……
这个想法掠过脑海,一瞬就让他心热起来。
“你……当真能做到?”姬珩的声音落下,尾音还是有些微颤,那些战死的将士,是他心中永远的痛,若不是云险关真的太过险峻,车马进入都极其不易,他绝对不会留他们在那里孤零零……
关苓故意装的自大一笑,拍了拍胸脯,打了包票,“当然!我可走南闯北了不少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活人的事情打不了包票,但王爷把死人的事情交给小人,那定能帮您办的漂漂亮亮的呢!”
姬珩深深地看了关苓一眼,仿佛要将她看穿。
良久,他双臂环抱胸前,眯眼问道:“说罢,你想要些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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