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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小语别睡了,快醒醒。”
当意识逐渐回拢,充满血丝的眼睁开一条缝。
刺眼的阳光,吵闹的教室和怼在眼前放大的脸,夏暖灵动的眼眨了眨,让江秋语的气息缓和不少,她揉了揉脑袋撑起身。
“我怎么在这?”
“你睡糊涂了吧,你早自习请假没成功回来就趴桌子睡了两节课,你看你太累就没叫你,跟老师说你不舒服休息下。”
“什么?”江秋语眉头紧锁。
“下节是班主任课,你撑着会吧。”
夏暖只当对方是睡懵了,将湿巾递给她擦汗。
“你睡个觉出汗还这么严重,教室不是开空调了吗?”
江秋语瞅瞅汗湿的衣领,便擦汗便回道:“夏天出汗比较重。”
“哦,话说你今天是喷香水了吗,香香的。”
她依言嗅嗅自己的衣摆,很淡的花香味,好像在哪闻过。
江秋语瞳孔骤缩,手慌乱的伸进兜里。
她的发卡。
“你什么时候闻到这个味道的?”
“就你请假完回来。”
上午两节课江秋语一直在整理如毛线球一般的思绪,她觉得自己不至于疯到出现幻觉,身上的香味就可以证明,这香味也证明徐木的失踪确实与祁厌知有关,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下课铃打断思路,夏暖拉住她的手催着她去吃午饭。
依旧是夏暖喜欢的1号窗口,幸运的是这次没碰见祁厌知,这让江秋语松了口气,照旧点了一荤一素。
在食堂靠后的位置找了个空位坐下后,夏暖笑嘻嘻的同她谈起最近听到的八卦,江秋语也配合的同它闹腾,压抑的情绪也消散不少。
夏暖夹了一筷子肉片塞在她米饭旁道:“多吃点肉,你看你快瘦成什么样了?”
“好~”
江秋语依言乖巧咽下肉片,刚想调侃几句夏暖变得婆婆妈妈,蓦的眼前一白,头脑一阵眩晕,耳边闪起断断续续的电流音,她猛眨几下眼,视野恢复清明。
眼前的饭菜却变了样,米饭染上点点霉绿色,菜叶布满坑坑洼洼黑孔,还有肉通体发绿,肥肉部分全是黑斑,短而密的绒毛布满肉片,她看到一条泥黑长虫从中钻出来,纤长的黑色触角晃了几下,然后冒出越来越多的虫子。
江秋语惊的扬手推开食盒,眼神看向对面的夏暖,她的嘴里正咀嚼着几只泥黑长虫,游动在口腔的虫子被牙齿碾碎,迸发出粘稠的黑色血水。
那她刚刚吃的...
江秋语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捂着嘴,恶心感顺着肺腑涌上喉咙,她难受的蹲下身扯过地上的垃圾桶,黏糊黑绿的液体掠过口舌,吐出来后她就开始不停干呕。
身旁的夏暖轻拍她的背,被她刚才模样吓的不清。
江秋语手握着垃圾桶的边框两端,掀起沉重的眼皮,周围的学生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而他们的嘴里也都嚼着虫子的尸体,似乎不觉得自己的食物有问题。
眼前画面缓慢扭曲,变形,像杂乱的颜料被打翻,那些学生的眼白骤缩,黑色染料一点点布满整个眼眶,鲜艳的血珠顺着眼尾轻缓划过脸颊,滴落至衣领,皮肤上泛起绿色鳞片...
在一众诡异“人”群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受影响,祁厌知。
他坐在离她左对角的位置,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白皙的脸上闪过关切的神色,他缓步向她走来,将手中纸巾递到她眼前,声音温和:“江同学,你还好吗?”
一同往日的温柔,江秋语只觉被恐惧遍布全身。
难道她真的疯掉了,出现幻觉了?
不对...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不是好奇疑惑看热闹,而是认为..她这个人是异样的。
为什么,是她的行为出错了吗?
她能看到这些画面是有人刻意为之,有人在控制她?
她这几日的行为让控制她的人不满意?
如果按照一开始的发展,她该怎么做,线索又是什么?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两眼空洞的夏暖,脑海闪过些只言片语。
“你这是心动了呀~”
“你以后就报着喜欢他的态度看待他,肯定就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他?控制她的人是祁厌知?他想让她喜欢他?
中午过后,江秋语没再出现幻觉,她来到高二(1)班门口,瞟了眼班级外放着的花草,除了一朵艳丽的红色花朵,其他全枯了,花盆靠着的墙壁长着大片青黑的苔藓,她没多在意,让人喊一下祁厌知。
那同学眼神闪过一丝探究的笑意,对着班里大喊道:“祁厌知,有个小女生来找你~”
班级顿时闹哄哄起来,十几人扒住窗台看热闹,高瘦的身影从班级里走出,祁厌知见到她弯起眼问道:“江同学,有什么事吗?”
江秋语在脑海理着思路,如果是想引导她喜欢他,那他想让她怎么表态?
她犹豫片刻后,低声开口道:“祁厌知,我喜欢你。”
是告白。
周围调侃声此起彼伏,祁厌知眼中的笑意浓了不少。
“我也很喜欢江同学。”
她低着头,暖黄的光落在男生白色球鞋上,倾斜的影子靠近着她。
起哄声一阵高过一阵,江秋语感觉左侧脸颊一热,面前人的手正轻柔抚摸她的脸,灰黑的瞳孔匿着无线柔情。
“怎么瘦那么多,要好好吃饭啊。”
话落的同时,江秋语身体中的异样感好像消失了。
夏天他的手怎么这么凉,还滑腻腻的,人手是这种感觉吗?
在喧闹声中,江秋语察觉到一股不同与其他人的冷淡目光,她寻着感觉望去,窗子的那头只有羡慕八卦的眼神。
当晚她没再做噩梦,还跟夏暖吃了夜宵,直到周五放学,江秋语都没有出现奇奇怪怪的幻觉。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江秋语心情愉悦的牵着夏暖的手出教室,走在廊道上,凉爽的风吹在红润的脸上,声旁人扯了扯她的胳膊:“小语,今天的夕阳怎么这么红啊?”
江秋语顺势抬头看过去,橘黄色的夕阳被血色的光一点点侵占,层层白云被即将到来的黑夜吞噬,澄澈的圆月从西边攀爬,升至高处。
等等,月亮怎么会从西边升起。
来不及多想,血光乍现,刺在学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江秋语手腕处的胳膊一空,回神定睛一看,夏暖的身体变得透明,微弱红光包裹着她,她一脸惊恐向江秋语求助:“小语,我这是怎么了?”
江秋语不可置信的上前触碰她的身体,想抱住她,但眼前人就像浮动的水波,直直穿过只留下湿滑的触感。
周围的同学好像也出现了这种情况,惊慌地大呼小叫,而有些人身体似乎正在产生异化,清亮的眼变成了恐怖的血窟窿,人类鲜活的□□迅速褪去,剩下瘦削的骨架,大片绿色鳞片遍布全身,纤细手指长出细长的黑色指甲,他们的身量开始变大,当这一切完成后,他们像失去意识般向没有异化的人扑去撕咬同类的血肉,啃咬他们的骨头。
夏暖显然注意到形势的转变,催促道:“你先离开这里!”
“夏暖。”江秋语不自觉念她的名字。
话落的同时,夏暖的最后一缕残影也消失了,空中飘落一片艳丽的羽毛,江秋语眼眶泛红,抓住最后一丝念想。
接住羽毛的刹那,一个异化者潮她袭来,她险险闪身避开,后退一步,观察情况,只有两三个异化者注意到她,其他更多在围着尸体争夺残食。
江秋语向楼道的方向狂跑,三个阶梯直接跳,掠过人们的惨叫声和呼喊声,耳边的风吹的她耳根发红,目光望向学校大门口,大片细瘦黑绿鬼魅身影拥挤在大门口,鲜血仿佛浸润到地面石缝深处,深绿的苔藓爬满教学楼的墙壁,不止如此,艳丽的红色花朵到处都是,簇拥的花香让她的脑子雾蒙蒙的。
这花是朱顶红。
她不知道脑海里为什么会晃过花名,但显然身后的异化者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
踏下最后一节台阶,江秋语的目光落在楼梯拐角立着三个拖把,她向面前两边的分岔路方向各观察情况,左边异化者少,加上上一届高三毕业,教室也空出不少,它决定先躲进那边的教室避避风头。
整个思考过程不过几息之间,她往后看看追着的人,捞过被阳光晒的干燥的拖把,躲进走廊后黑漆漆的小空间,如果被发现用拖把防身,也能有一线生机。
刚屏住呼吸,头顶的楼梯便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躲在暗处仔细观察异化者的动向,不得不说,异化者的行动速度很快,但肢体很僵硬,只能循规蹈矩的一层一层踩台阶追她。
很幸运,她没有被发现,窝在狭小的空间内,江秋语把弄起拖把,用力拔掉前端的成团棉条,随意扔进角落,挥舞木杆试了试,还不赖。
她爬起身,趴至墙边,规划路线,然后深吸几口气,放轻脚步向左侧排排教室跑去,扬起棍棒给异化者就是一脑门,这动静自然吸引不少异化者,四五个直直向她涌来,扑在最前面的异化者让江秋语有些眼熟,是前不久失踪的徐木。
他竟然在学校?
江秋语攥紧木棍,对着徐木的胸膛狠狠一撞,几年来因他受到的窝囊气散了不少。
虽然有武器傍身,但她不想太消耗体力,后撤几步,引他们到柱子旁,让他们反绕包围她,她对其中一侧进行攻击以求突破,如她所想,看准时机往左侧两个异化者狠狠一劈,然后往左侧第一间教室跑去,奈何世事难料,她的衣袖在与另外两个异化者挣扎间被划破,破皮了。
江秋语猛的拉开教室的门,侧身进去后迅速抵住门上锁,之后她开始逐一检查门窗,没有遗漏后拉上帘子。
她虽不了解异化者的特征和能力,但屏蔽视觉总能降低被异化者发现的概率。
做完这些江秋语终于懈力般坐倒在地上,掏出口袋的瑰丽羽毛,通体血红,尾部是耀眼的金色,回忆起夏暖消散的模样,内心的空寂无限放大,小臂的刺痛拉回她迷离的意识,伤口处已经开始发紫,有些痒,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会异化。
渐渐的,困意席卷住她,眼皮越来越重,鼻间拂过淡淡花香,陷入沉睡后脑海只闪过一句话。
又是朱顶红的味道。
对面窗子不知何时冒出只娇艳的朱顶红,枝叶疯长,渐渐缠满整个窗棂,泛着紫光的奇丽蝴蝶落在花蕊之上,轻柔煽动翅膀。
再次醒来时,江秋语听到乌鸦的叫声,身体很暖和,而且她好像依靠在人身上,身上还裹着不属于自己的外套。
她想起身看看情况,身体却像是扎了针,一动就疼,嘴唇还有股甜腻的血腥味。
“醒了?”
身侧人的肩膀动了下,将她整个人的中心依靠在墙壁,江秋语也看清了这人的脸,又是祁厌知。
锁了门和窗却还能进来,连她在哪都知道。
祁厌知把江秋语身上滑落外套裹紧了些,将她缩在里头的受伤的胳膊拉出来,轻抚发紫的伤口,语气柔和:“怎么受伤了?”
江秋语没回应,倒不是对他多有成见,只是累的说话力气都没有,她视线一转,这才注意到伤口竟然已经愈合结疤了。
祁厌知好像并不建议她的沉默,将玉白的食指移至唇边咬破,而后覆上她的嘴唇道:“张嘴。”
鲜甜的血珠碾过口舌,江秋语意外的喜欢这种味道,想起醒来时嘴里的血味,看来她昏迷时就尝过一次。
结束后,江秋语又舒服的依在祁厌知温暖的肩膀上,她感受到身侧人自然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奇怪的是她并不抵触,混沌的脑子让她终于在醒来后问出了第一句话:“你为什么要亲我?”
“因为你喜欢我。”
好吧,她好像确实说过。
江秋语累的不想思考事情的逻辑,又闭眼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秋语每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脑子也混乱不清,偶尔清醒的时候就是喝祁厌知的血,问些无厘头的问题。
“是不是你导致徐木失踪的?”
“是。”
“你对他做什么了吗?”
“我把他杀了啊。”很理所当然的态度。
“为什么?”
他没说话,对待她的提问,祁厌知皆是句句有回应,很少出现已读不回。
算了,杀了就杀了。
“祁厌知,我的发卡是你放桌上的吗?”
“嗯,你不是很喜欢戴那个发卡吗?”
“你为什么骗我说电话机坏了?”
“因为就是坏的。”
“祁厌知,我会死掉吗?”
“。。。。”
身侧人揉了揉她的头,吻了下她的额头道:“睡吧。”
他怎么这么喜欢亲她啊?
时间迅速流逝,江秋语甚至有种要和祁厌知度过一生的感觉。
直到他将她搂在怀里,抵在她肩膀的脑袋一动不动,良久江秋语疲惫地开口:“祁厌知...”
脖颈一阵刺痛,血味在室内逸散开,她反应过来祁厌知在咬她,尝她的血,无力的身子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有了动作,奈何身后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她用尽浑身解数,将手伸进他衬衫里抓挠他的皮肤,无果后她在他口袋里摸到一团纸,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打开纸团,看到...
被黑笔划破的祁厌知三个字,她塞在桌洞里的草稿纸。
尖锐的冷意从胸口传来,她艰难低头。
心脏被刺穿了
温热的血液在白色衬衫上晕染开,一条粘腻的蛇尾在心口处轻微摆动着。
“睡吧。”眼前人吻了吻她的脖颈,一同往日的温柔。
她死了...
絮乱的呼吸,心脏的疼痛,腥甜的血味,江秋语一睁开眼,入目是橘黄色的绚丽夕阳,依在发锈的栏杆上,她往下看是拿着学生证的祁厌知,楼道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同学,这是你学生证吗?”
眼前人灰黑的眼眸带着笑意,声音温润,江秋语的心猛烈的跳。
心脏加速跳动,不是心动
而是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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