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蜕

　　“我，我帮你。”吴婉丽有些结巴。
　　她的手指悬在素白中衣的系带间微微发抖，青缎袖口滑落时蹭过对方冰凉的腕骨。池畔上方几缕斜阳，正落在小蛇化形的女子肩头，水珠顺着滴落，在腰窝处凝成剔透的光点。
　　"此处要收紧些。"吴婉丽别开脸去系侧襟，却触到一截游鱼般滑腻的腰肢。
　　小蛇忽地转身，湿发甩出的水珠沾湿了她鸦青的睫毛，耳畔响起新雪初融般的声音，她似乎有些责怪吴婉丽，："阿玉，烫。"
　　吴婉丽匆忙将手浸入水中，冰了一会，手是凉了，可感觉脸上已经烧的慌。
　　那素色的裙子，在各处光芒映射下，竟似蛇蜕般泛着暗光。
　　吴婉丽半跪给小蛇着整理裙摆，忽觉颈后垂落一缕青丝，小蛇正俯身嗅她发间皂角香气，吐息扫过耳垂："我身上有你的味道。"
　　系到最后一根绳时，小蛇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心口。
　　心脏，竟是跳动的，这让她有些惊愕。
　　小蛇虽有心跳，呼吸，身体却格外冰，吴婉丽只觉得幽潭般的寒意顺着指尖漫上来。
　　未及抽手，忽见对方锁骨处浮现朱砂蛇纹，与她从前腿上的胎记如并蒂双生，只是对方的更为小巧。
　　"别怕。"小蛇用鼻尖轻蹭她发烫的耳廓，如同未化形时一样，十分亲昵。
　　池水泛起涟漪，吴婉丽看着倒影里纠缠的蛇纹。
　　忽然想起幼时道观里老道士的话："青蛇缠玉，血劫共生。"那时她只当是疯言，此刻却不免心中有些忌惮。
　　“血劫共生…”
　　吴婉丽恍惚看见幻象：青玉案前，自己正将朱砂点在青蛇额间，铜镜里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
　　幻境破碎，她惊觉掌心覆着对方后颈，那里生着细密鳞片，随着喘息翕张。
　　"阿玉，又在想什么…"
　　“没什么！”吴婉丽迅速将这些奇怪的画面抛之脑后。
　　“话说，平日你待在我身上，如今化了形，你住哪？”她问
　　“这里就是我的家。”
　　几只小蛇“嘶嘶嘶”点了点头，似乎是附和。
　　粗壮的蟒蛇成群的进来，不知从哪卷来了些家具。
　　吴婉丽这才放心下来。
　　一直待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池水在日光中泛起粼粼碎金，吴婉丽才将最后一盏灯笼挂在竹枝上，转身要走。
　　冰凉指尖勾住袖口。小蛇赤足踩过斑驳的窗棂影，裙摆掠过她脚背时带起薄荷香："玉，下次来，给我带些吃的。"
　　吴婉丽思考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了。
　　“你们蛇吃什么，生肉？”
　　“我想吃，人类的食物”
　　于是，晨露未晞时，吴婉丽便蹲在灶前揉面。糯米粉混着桂花蜜在陶盆里打转，蒸笼漫出的白雾裹着甜香飘过竹林。
　　"烫！"竹篮刚搁在池边青石，便见素白手腕破水而出。小蛇叼着桂花酥缩回荷叶丛，手上还捧着馒头，鳞状暗纹在颈间若隐若现，："甜的。"
　　小蛇的口味不挑，无论尝到哪一个，眼睛里都冒着星星，倒是个不错的食客。
　　雷雨来得急，吴婉丽抱着食盒躲在岩洞，却见小蛇蜕下的旧鳞在闪电中泛着珍珠色。那蛇妖正蜷在干草堆里啃玫瑰饼，突然将冰凉额角贴过来："你们人类体温，像刚出笼的米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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