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橘

　　京山的冬天太过单调，夜晚的街头除了灯光就是五颜六色的招牌，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生活在这样的地方难免会感到空洞又渺小，可从前和方颐在一起时我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很擅长寻找藏在高楼大厦间的烟火气，我吃不惯外卖却十分迷恋路边摊，但又碍于洁癖。所以她总能挖掘出一些带有“锅气”的美味佳肴，然后再回家复刻成“方颐牌小吃——健康版”。
　　我一个人在街头漫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到家。
　　“我回来了！”还是像往常一样问候，只是再也没有了回应。
　　原来习惯才是最难改掉的，可是在行为心理学中新习惯的形成只需要21天，也许21天后这样的痛苦就能得到缓解，我这样安慰自己。
　　方颐真是狠心，家里没留下她的一点痕迹，但又好像处处都是她的痕迹，。京山的房子是我和她一起装修的，因为她是舞蹈老师所以家里装了很多面可以反光的镜子，还有她最最喜欢的大落地窗；因为我喜欢冷色调，所以她只把自己的房间布置成了彩色，又放了一些粉色的小玩意儿摆在家里各个角落；因为我们约定好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所以15岁时签的闺蜜协议书还贴在玄关；因为我们都深爱着荭川的雪，所以每年都会挂上回荭川滑雪的照片，只是今年还少了一幅。
　　我躺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这四天以来方颐的微信步数任然是0，各类社交软件都显示不在线，也没有任何的出行记录，我一时没有了头绪。
　　方颐，你到底在哪里？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手机里弹来唐简的消息
　　“于理，有时间吗？”
　　我一边洗漱一边敲下：“刚醒，一个小时后雪场见。”
　　14：20唐简匆匆赶来
　　“不好意思于理，最近在忙着给小柿办转学手续。”
　　“没事，小柿病好了吗？”
　　“差不多快好了。”唐简从包里拿出相机：“我们走吧。”
　　休息室里摆了一张一米八的沙发，长桌，投影用的幕布，还有两张按摩椅，再往里走就是一间更衣室，靠墙装了一排柜子还有一面大的穿衣镜。
　　“这是我俩的专用休息室。”我向唐简介绍：“当时我就在这里和她讲话的。”我打开更衣室的灯
　　唐简戴上手套：“你没有看过监控吗？”
　　“那天监控坏了，所以当天也就没有营业。”
　　这几天的劳累我有些体力不支，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唐简扶我坐下：“于理，你也应该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从包里拿出一支葡萄糖打开喝下，甜腻的味道让我有些作呕，但还是吞了下去，而这几天我几乎都是这样过的。
　　“唐警官，你继续检查吧。”

　　“为什么这里几乎没有指纹也没有脚印，你有打扫过这里吗在那之后？”唐简转过头问我
　　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大概是保洁阿姨打扫的吧，虽然这几天没有营业，但是每周一和周四都会定时清洁。”
　　唐简顺势在我旁边坐下：“于理，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我觉得你可以再试着联系她，说不定她去了陈北同那里了呢？”
　　“不可能！”我的反应有点激烈，下意识道：“就算她去了陈北同那里，怎么可能会不回我消息？”
　　“那她那天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你感觉。”
　　我努力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时间的流逝再加上这几天的昼夜颠倒状态不佳，那天的场景我似乎已经记得没有那么清晰了。
　　“没有…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发现吗？”
　　唐简摇摇头：“没有什么异常于理，说不定她真的去找陈北同了呢？方颐失踪这么多天，作为男朋友他怎么可能会不着急？这么安静，居然都不联系你？”
　　我叹了叹气：“好吧。”

　　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想联系陈北同。我和大多数闺蜜一样，都不喜欢对方的男朋友。方颐知道我这毛病，所以也不会有意去制造三个人的尴尬场景，因此我和陈北同也并不算熟悉。
　　尽管我不想因为我和方颐之间的事情有求于别人，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联系陈北同。
　　“你最近见方颐了没？”
　　“没有，怎么了吗？”对方回消息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
　　“生日那天你们不是约好去看舞剧吗？她没来找你？”
　　“她当时说今天可能不和我一起，不过也说不定，结束早的话会发消息给我，让我接她。但她一直都没发消息，我想她应该是准备和你一起过了，所以我就一个人去看了。”
　　“那她这几天有再联系你吗？”我继续追问
　　“没有，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我有些绝望了，关上屏幕，不再想回复陈北同的消息。

　　“理理！理理！”那个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忽远又忽近。
　　“方颐，是你吗？”我猛地睁开眼睛，四周却是一望无际的黑，周围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如同掉入一只巨兽的口中，深不见底，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抓紧了。
　　“理理！理理！”那个声音如同上空的盘旋着的巨蟒，而我不知身处何处，更不知这黑暗的维度。
　　“方颐！方颐！你在哪里！”我奋力呼喊着她的名字，可是我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方颐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吗？方颐你在向我求救吗？你到底在哪里？
　　终于这场梦醒了，我出了一身的汗，只好起身去洗澡，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憔悴不堪的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可笑。为了维持平日里的体面，我还是涂了一层口红，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一打开手机就是陈北同几个小时前发的消息。
　　“所以她人呢？雪场没有监控的吗？”
　　“那天停电，没有记录。”我不耐烦的在对话框打下一行字发了过去，然后迅速关上了手机屏幕出门。

　　我不相信一个人就能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无论天南海北，我都一定要找到你，方颐。
　　我拨通唐简的电话
　　傍晚的咖啡馆里放着王若琳的《亲密爱人》，慵懒的嗓音像一张老式的唱片，空气中弥漫着新磨的咖啡香气。唐简正站在吧台里做着咖啡。我一直都觉得唐简身上有着种独特的气质，清瘦的脖颈包裹在棕色的半高领针织衫里，齐肩的头发总被她挽在颈后，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张半枯的梧桐树叶。
　　我走到吧台前坐下，她做咖啡时游刃有余但又十分认真，奶泡打的恰到的绵密，再拉上一朵如雪的图案递到我面前。
　　“谢谢你，最近刚好需要这个。”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怎么在这里做咖啡？”
　　“下班后在这里做做兼职，也算是一个爱好。”唐简解下围裙“那边坐。”
　　“我觉得陈北同有问题。”唐简开门见山。
　　我惊讶于她一秒之间就进入状态，仿佛一种角色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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