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

　　冷藏库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江砚的解剖刀划开尸体胸腔。本该腐烂的内脏竟在显微镜下呈现晶体化结构，与温以宁留下的公式计算结果完美吻合——这些人在死亡瞬间完成了基因层面的量子重组。

　　"死者是第七个携带X-17序列的受害者。"沈听白的声音混着镇痛泵的机械声从身后传来。他斜倚在门框上，锁骨处的绷带渗着荧蓝，那是昨夜战斗时沾染的变异血液。

　　江砚猛地扯开他病号服，手术刀抵住心口皮肤："你注射了基因稳定剂？"那些分布在静脉周围的青灰色纹路，正是父亲笔记里记录的崩解前兆。

　　沈听白擒住他手腕按在解剖台上，冷藏的金属寒意顺着脊椎攀爬。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许时，江砚看见他虹膜边缘泛起的淡金，与自己昨夜在胎儿标本眼中所见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你父亲创造的不仅是克隆体。"沈听白指尖抚过江砚颈侧跳动的血管，"我们在娘胎里就被编辑了端粒酶基因，就像这些..."他踢开脚边的冷藏柜，数十具浸泡在液氮中的婴儿尸体随冷气翻滚，胸牌编号都是X-17。

　　警报声骤然炸响，通风口喷出淡粉色气体。沈听白扯过防菌布裹住江砚，破窗跃下的瞬间，怀表链子勾住了对方衬衫纽扣。十二楼呼啸的风声里，江砚看清怀表内侧的照片——穿着白大褂的父亲正抱着两个婴儿，其中一个眼尾有颗泪痣。

　　安全绳绷直的刹那，沈听白将他推进地下管道。生锈的铁门在身后闭合，江砚的掌心还留着对方塞进来的磁卡，背面刻着父亲笔迹：致我的双子星。

　　地下三层停尸间比想象中辽阔，排列的冰柜延展成银色海洋。江砚按照磁卡编号找到097柜，掀开的瞬间冷雾中浮出张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脸——是具保存完好的少年尸体，胸口的枪伤与沈听白左肩伤痕完全吻合。

　　解剖台下的暗格突然弹开，全息投影自动播放实验录像。江砚看见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里，父亲颤抖着将双螺旋模型拆解重组，画面外的争吵声骤然清晰："你不能把听白也做成容器！"

　　"夫人，令郎的基因锁需要活体锚点。"这是父亲的声音，"除非找到镜像序列携带者，否则所有X-17实验体都会在二十五岁前量子坍缩。"

　　录像戛然而止，江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扯开尸体衬衫，在左胸位置发现了玫瑰胎记——和沈听白锁骨下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凝固的血。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江砚握紧手术刀转身，看见沈听白浑身是血地爬出管道。他右手紧攥着半截断刃，荧蓝色的血滴在地面腐蚀出细小孔洞。

　　"他们启动了湮灭程序..."沈听白栽进他怀里，呼吸带着冰冷的金属味，"整栋楼的人都会量子化，除了你。"他扯开江砚衣领，将注射器扎进颈动脉，"这是你父亲最后的礼物。"

　　冰柜突然集体弹开，数百具尸体悬浮在空中，皮肤下浮现出DNA链状光纹。江砚抱起意识模糊的沈听白冲向紧急通道，怀中的身体正在透明化，他能清晰看见对方心脏表面缠绕的发光基因链。

　　安全门闭合的瞬间，整栋大楼如融化的蜡烛般坍缩成蓝色星尘。江砚跪在倾盆大雨中，看着掌心的磁卡逐渐浮现新信息：明日14时，西海岸码头，带双子星来换你母亲。

　　沈听白在他臂弯里睁开眼，雨珠滑过苍白的唇："现在你知道了，我不过是你的人形保险箱。"他握住江砚按在自己心口的手，"这里锁着你真正的基因图谱，现在该物归原..."

　　咳嗽声打断话语，沈听白呕出的血里混着晶体碎屑。江砚突然扣住他后颈压向自己，唇齿间弥漫着铁锈味："听着，你这具身体从头发丝到骨髓都是我的实验品。"他舔去沈听白唇角的血，"在解开所有基因锁之前，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雨幕尽头亮起车灯，陆离的黑色SUV碾过水洼。后座玻璃降下，露出与实验录像里完全相同的女人面容："好久不见，我的小砚。"她抚摸着怀中的波斯猫，猫瞳是诡异的淡金色，"把听白交给妈妈，你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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