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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倩柔(2)
“覃儿,覃儿,别再瞌睡了,阿耶回来啦!”
唐易安恍惚间好像听到了长兄的声音,自己好像如儿时一般躺在长兄的脊背上瞌睡
“唐娘子,唐娘子……”
唐易安缓缓睁眼,看到的并非是她的兄长,也不可能是她的兄长,兄长早就死在了十年前
见唐易安醒来,梁舒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拿起身侧桌案上的汤药,却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从混沌中醒来,唐易安打量着梁舒啸,心中思索,在汤府他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是否听到赵倩柔的话,是否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唐娘子,你自己可否起身?你要喝药……”
梁舒啸说的有些局促,唐易安撑着床沿坐起来,她接过药碗,盘算着如何套他的话,还未等她说,就听梁舒啸说
“唐娘子,你是鲁国公的女儿,对吗?
唐易安的另一只手摸向袖中暗箭,警觉地盯着梁舒啸,见她这副模样,梁舒啸心下了然,看着唐易安警惕的眼神,梁舒啸似乎能感受这些年她过的不易
“鲁国公……一个罪臣,郎君休要……将我与他扯上联系”
“唐娘子,我并未将此事告诉他人,也没有恶意,我师承前朝太保何柏,何夫子一生坦荡,可在十年前因私未能救下娘子父亲,致使其蒙冤惨死,至今愧怍难当,本欲归京亲自为鲁国公洗尘,奈何年老体弱不堪舟车劳顿,故将此责交予我,我想娘子应与我是同路人,我们为何不携手共破冤案呢?”
唐易安轻笑
“梁郎君别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为何要为一个与你素不相识之人翻案?仅仅是因夫子之命吗?不尽然吧,你应是知晓鲁国公与当今圣人有知己之情,便想着利用此案在圣人面前露个脸,为自己日后仕途奠基,可何太保对此案应只知晓一知半解,你需要一个全然知晓此案的人,恰巧我出现了,又恰巧让你知晓了我的身份,所以你才急于同我合作吧,若日后出了事,你大可在圣人面前说上一句被我蒙骗,若成功,你加官进爵。郎君算盘打的好,可不应将此算盘打在我身上!”
梁舒啸看着她,心中酸涩,到底是经历了多少苦难,竟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看的如此深刻,梁舒啸看着她,轻声开口道
“唐娘子,我确实要考取功名,要加官进爵,可我不会踩着他人的血肉去得到这些,我确实需要你告诉我当年之事的细节,但唐娘子难道就不需要我的助力吗?”
看着梁舒啸认真的眼神,唐易安只觉得想笑,轻笑着开口道
“郎君可有官职?”
“没有,但我父亲官拜刑部侍郎,母亲是河东霍氏嫡长女,世家大族、京中百官我皆熟识,娘子十年未归京,对京中势力布局尚不清楚,但娘子要归京为父洗冤必要与刑部官员以及其他涉案官员打交道,有我引荐,娘子可畅通无阻”
“郎君的身世竟如此不凡,可这不劳郎君费心,我自有安排”
“好,那娘子可有足够的打点银两以及难得的奇珍异宝?这京中奢靡贪腐风气极盛,即便娘子有面见官员的门路,可若这银钱不到位,最终还是无所获”
“郎君有?”
“我阿娘的金兰姐妹是京城第一商贾夏锦,她的资产遍布大唐,所涉及的产业有酒楼、服饰、各色珍宝,所以我有能力承担大量银两花销,亦有门路去寻各种珍宝,娘子同我合作,只有好处,无坏处的!”
梁舒啸越说越急躁,可唐易安只觉好笑,这年岁怎会有干出力不讨好事的人,唐易安不欲多言,忍者疼痛,准备起身离开
“娘子就不怕我将你的身世告与他人吗?”
梁舒啸看着唐易安孱弱却坚韧的背影道
唐易安轻笑道
“郎君尽管去说,我还真是好奇,现今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我性命,又有多少人会庇护我……”
听着她落寞凄凉的话语,梁舒啸轻皱眉头,这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当年刘家惨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来现在只能从恣逸楼入手了……
独自走在这雪夜路上,唐易安心中茫然,她不得不承认梁舒啸说的是对的,现在的她无名无分,即便有金银财宝也没有用的门路,这条复仇的路太难走了,就别牵扯上别人了……
梁舒啸望着屋外的大雪,脑中不断浮现出唐易安的身影,他无法忍下心中的烦闷,拿起大氅飞奔出去,他不能这样放弃
雪花簌簌而下,染白了唐易安的发顶与肩头,腹部传来的疼痛远不及心中哀伤的万分之一,因此这身体上的伤竟也成为她疗愈内心疼痛的良药,周围的一切都归于沉寂,唐易安终于可以静下心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刘氏女死在了十年前,苇泽关都尉唐易安则因意外死于绵河。唐易安不禁轻笑,这世间她早已无立锥之地……
正当唐易安出神,身后感受到温暖,唐易安回首,映入眼帘的是梁舒啸温和的笑言
“天气寒凉,唐娘子又有伤在身,更要注意身体”
摸着身上的大氅,唐易安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上的,她还有心愿未了,还有事情未做,难得的,她朝着梁舒啸真心一笑,脱下大氅轻声道
“多谢”
见唐易安要走,梁舒啸忙喊道
“娘子,我与阿弟已被恣逸楼盯上,娘子就不想知道这恣逸楼主事与娘子爷娘有何关系吗?而且,为何恣逸楼追杀我与阿弟,却放过娘子,这其中的秘密娘子就不想知道吗?”
唐易安停住脚步,这恣逸楼为何放过自己,却要杀梁舒啸,难道……
见唐易安停下,梁舒啸快步上前,走到唐易安面前,看着唐易安的双眸道
“娘子,我们一同去查明恣逸楼的真相可好?这恣逸楼的祸事是我惹下的,不干娘子的事!”
梁舒啸或是无意说出此事与她无关,可这句话对唐易安来说,是她等了十年的言论,看着梁舒啸澄澈的双眼,唐易安忽觉得委屈,她觉得她可以答应他,因为他说这祸事与她无关,她只是去帮他,去查明真相
看着唐易安渐红的眼眶,梁舒啸知道他猜对了,唐易安是怕会连累他们才拒绝他的,一个十年前的冤案毁了一个家,毁了一位娘子十年的人生
在这大雪纷飞的夜晚,有两颗炽热的心在逐渐靠拢,只不过一颗炽热的心被尘埃覆盖,而另一颗炽热的心正燃烧的热烈……
沈希冀看着面前的屋子,心中真是有苦难言——屋内上了年纪的娘子是汤府老爷的妾室,吓破了胆,现在应还未醒来;那年轻的小娘子是她与汤老爷的女儿,可却是个说不了话的。沈希冀犯了愁。这什么话都问不出来,只能准备吃食,悉心照料着,等梁舒啸回来再说吧
“阿钰,那两位娘子怎么样了?”
“哼,你自己进去看吧”
唐易安蹙眉,上前推开门,看见赵倩柔正低声对面前年轻娘子说着什么,唐易安静静地立在门口,看着赵倩柔熟悉的面孔,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赵姨娘抱着她,唱着家乡小调哄她入睡;在阿耶与阿娘争吵时,是姨娘捂住她的耳朵,告诉她别怕……
唐易安失笑,到现在她能回想起有关面前女子的竟只有她的好,可为何偏偏是她害死自己的爷娘呢?唐易安咽下喉中苦涩,缓步上前坐在她的身侧,开口道
“姨娘,你可还认得我?”
赵倩柔不由红了眼眶,还在刘府时,覃儿是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可自己确实帮他人杀了覃儿的爷娘,可自己若不这样做,又该如何逃离呢?赵倩柔双手攥紧被子,不愿抬头。唐易安见她如此,轻笑出声
“姨娘,可是觉得愧对我?”
唐易安没发觉她说这句话时的哽咽与悲痛,唐易安看着赵倩柔,眼中蕴藏着梁舒啸与沈希冀看不懂的情绪
“姨娘,你若是真的对我有一丝愧疚,就将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吧”
赵倩柔想过覃儿可能会对自己辱骂愤恨,质问自己为何这样对待她;也想过覃儿会想将她碎尸万段,将她拆解入腹以解心头只恨。可现在覃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就像十年前那样……
看着这双与刘文静相似的眉眼,赵倩柔再也忍不住心中隐忍的情绪,抱着她聋哑的女儿,冲向唐易安吼道
“别用这样的眼神瞧我!我为什么要愧疚,是你父亲毁了我!是你父亲负了我!我什么都没做错!”
唐易安心中凄凉,她哽咽道
“姨娘,是我父亲带你回的刘府,让你不再流离失所的啊,你怎说是他毁了你……”
“哼!这便够了吗?当初是他说的,会疼爱我,会爱护我,结果呢?我只不过是他买回去激怒你阿娘的棋子!”
说道这,赵倩柔忽然轻笑出声,接着道
“可有什么用呢,你阿娘一辈子念着的人始终不是他……”
唐易安愣在原地,阿娘一辈子都在想着别人?唐易安只觉浑身无力,她回头看见了紧皱双眉的梁舒啸,她缓缓开口道
“梁郎君,我伤口有些痛,我想先休息了,劳烦你帮我照顾她们母女二人”
唐易安想离开这,可双腿却有千斤重,她只能慢慢地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梁舒啸好像明白了夫子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此冤案的洗刷不仅仅是对大唐法度的完善,更是对像唐易安一样在此案阴霾下不见天日,被它困住的人的交代
梁舒啸看着眼前的两位娘子,他退出房门,轻轻将门阖上,轻轻地叹息着
“我刚刚看唐娘子心绪不佳,发生什么了?”
沈希冀很不解地看向梁舒啸,梁舒啸低声道
“我也不明白,等明天我们一同去问问唐娘子吧”
大雪簌簌而落,唐易安站在屋檐下静静的看着雪花盘旋而落,她想起了阿耶与阿娘,在她的记忆里阿耶阿娘在她7岁前皆相敬如宾,可后来两人大吵一架,赵姨娘进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娘一辈子都在想着谁?阿耶到底做了什么,让赵姨娘对他如此怨怼?
“娘子,这是一位郎君托我给你送来的大氅,郎君说,这件他从未穿过,娘子不必客气,就当些娘子救命之恩”
唐易安四处观望,并未见到梁舒啸,摸着大氅上柔顺的兽毛,唐易安竟觉得眼眶发酸,可她无言诉说心中感受,若兄长还在,他也会像梁郎君一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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