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法则

　　盛萱的微信头像是一片空白，昵称也很简单，就是名字的缩写——sx。

　　齐鸣玉的头像则是他养的一盆垂丝茉莉，昵称是个句号。

　　如果只是个句号，那么这很酷也很装。好笑就好笑在句号后面跟了个括号。

　　。（苦命花农版）

　　盛萱看得发笑，点进去准备改个备注，却发现花农发了条朋友圈。

　　是他国庆旅游的所见所闻，刚好凑了个九宫格，最中间的是夕阳与大海，右下角还比了个耶。

　　配文：Freedom

　　盛萱给他点了个赞，最终还是没改备注。

　　这是国庆假期的第五天，有像盛萱这样早早把作业写完悠闲无事的，也有像齐鸣玉这种抓紧时间无谓人流出去旅游的，当然，少不了楼晓望这种疯玩了五天，作业一字不动的。

　　齐鸣玉那条朋友圈刚发出去，楼晓望闻着味就来了。

　　一剑霜寒：齐哥，最近又在哪潇洒/.

　　一剑霜寒：作业写完了吗？［得意］［得意］

　　　齐鸣玉看的一股无名火。

　　好在谢知意和周既白很快赶来。

　　是既不是即：你写完了？@一剑霜寒

　　grass：温馨提醒，你的假期还有两天。@一剑霜寒@。（苦命花农版）

　　　楼晓望估计是被吓到了，也不在朋友圈里逞威风了，转战四人的小群聊。

　　一剑霜寒：跪求作业。［刀］［刀］

　　如果他没发那两把刀，周既白或许会大发慈悲发给他。

　　是既不是即：楼哥最近在哪潇洒呢？作业都没写/.［拇指］［拇指］

　　grass：太阳还醒着呢。［得意］［得意］

　　楼晓望被谢知意怼了这么久，终于能跟上他的脑回路了。意思是大白天的叫他别做梦呗。

　　楼晓望选择无视。

　　一剑霜寒：@。（苦命花农版）齐哥，救命。我写不完班主任要杀了我的！［惊恐］［惊恐］

　　　。（苦命花农版）：。

　　。（苦命花农版）：你猜我写没？

　　一剑霜寒：那我就放心了［呲牙笑］［呲牙笑］

　　grass：作业还没写完的是这个［加油］

　　grass：我是这个［倒油］

　　是既不是即：我也是这个［倒油］

　　齐鸣玉无语了好一会才放下手机，他们才到家，行李还没收拾。

　　“鸣玉！”是齐鸣玉的妈妈，“你收拾好了带妹妹去剪个头发吧，刘海都挡眼睛了。”

　　齐鸣玉想躺尸，但是不敢。

　　这个家他妈地位最高，他妹其次，他和他爸属于仆人级别的。

　　“她那么大一小孩了，自己不会去剪？”要是干别的齐鸣玉毫无怨言，偏偏是带齐言蹊剪头发。

　　小公主跟他有仇似的，他单独带她出门平日在他妈面前的单纯可爱就通通消失，变成作天作地的小作精。

　　剪个头发像要把理发店掀了一样，那场面跟齐天大圣大闹天宫也没什么两样。

　　“妹妹才多大，你记得哦。”

　　　都已经把小公主牵到他面前了他还能怎么办？

　　　齐鸣玉跟齐言蹊面面相觑。

　　他妹都五年级了，真的不小了，真的。

　　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哄着齐言蹊剪完头发，不过效果嘛，齐鸣玉不敢恭维。

　　小公主顶着一头狗啃刘海回家，齐鸣玉从理发店出来就开始憋笑，怕笑出来齐言蹊连最后的体面也不维持，当场发飙。

　　刚到家，齐言蹊就抱着他妈崩溃大哭，边哭还边给齐鸣玉安锅。

　　　“都是哥哥！呜呜呜呜呜呜……”

　　齐鸣玉：……这也赖我？

　　但他爸他妈在他妹面前一向没有底线，齐鸣玉最终被赶回房间反思。

　　房门被重重关上，齐鸣玉习以为常，甚至还在后悔没给小公主拍张照片作为黑历史。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比墙还干净的一摞卷子。

　　周既白和谢知意到底没有那么狠心，在楼晓望的嚎啕大哭下，四人齐聚周既白家熬了一夜把两人的作业补完，好歹是平安返校了。

　　如果说九月还是给学生们适应高中的缓冲期，那么国庆假期回来后，众人的新手保护则彻底消失，进入了紧张而劳累的学习生活中。

　　庆城二中是重高，课程拉得飞快，偏偏高一下才分科，导致高一上就要学九科，难度颇增。

　　常说“高中让人暴风式的成长”，这话很真实。

　　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都是陌生的同学，每个人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难度指数增长的学习压力。

　　11月月考也就是中期考试成绩出来后，明理楼悄无声息，静的像刚下早课一样。

　　无他，这次考试难度跟上一次月考压根不是一个级别的。

　　二班的班主任也是位女老师，秦海云。一头利落的短发，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她把成绩单重重放在讲台上面，气场全开，令人闻风丧胆。

　　“我理解很多同学刚进高中不适应，所以十月月考成绩难看点也就算了。怎么，两个月了，还以为自己是初中生呢？”

　　下面鸦雀无声，一个比一个头低。

　　“好歹是实验班的人，自己看看这成绩过得去吗？”秦海云慢慢扫过下面乌压压的一片脑袋。

　　“这次考试难度大，我承认。年级组故意出的，杀杀你们这傲气，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不要求分数好看，可这排名怎么回事？当然，依旧有发挥稳定的同学，比如说我们的学委陆竹心同学，还有乔渊，关迟迟，周既白。人家稳稳钉在年级前十，在此提出表扬。”

　　秦海云一节课下来，二班大部分人心如死灰。

　　不过考试这东西，有人欢喜有人愁。比如盛萱，她依旧发挥稳定，甚至因为难度问题，甩了年二一百五十多分，又在论坛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采访一下，您对这次月考什么看法？”唐卿如这次没考好，安静了一上午，不过她心大，下午就恢复如初，甚至开始骚扰盛萱。

　　“题比上次有水平？”

　　唐卿如：……

　　盛萱看得好笑，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唐卿如愤愤撕开包装，“我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张嘴？没事找虐干嘛？”

　　她两口吃完巧克力，一下倒在桌子上。

　　“我要化悲愤为动力了，今天开始好好学习。”

　　“那现在是？”

　　唐卿如头还抵在桌子上，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这你就不懂了，我先吸收吸收数学的浩然之气。”

　　接着把数学书盖在头顶，安详地闭上双眼。

　　盛萱：……

　　……

　　“报告。”

　　“气死我了，你们都不知道他们那个物理有多难看!还是实验班的，简直非人哉!”

　　盛萱进物理办公室时就听到老王超大声地骂道。

　　“小盛来了。”老王瞬间变脸，笑脸相迎。“作业我改好了，下午就讲月考卷子，你叫大家先核对一下答案，把能看懂的看懂，我就只讲该讲的。”

　　盛萱点点头，抱上作业刚准备走时，又停下来问道，“老师，是大家考的太差了？”

　　王贤明脸上乌云密布，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乌龟样。

　　盛萱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可不是嘛？虽然难，可这分数也太难看了，连好几道送分题都拿到。孺子不可教也。”王贤明摸了摸稀疏的头发愁道，“要是人人都像我这两个课代表一样就好了。”

　　他指的是盛萱和谢知意。

　　盛萱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那可能有点难？”

　　其他老师听见了，都笑起来。

　　“岂止是有点难，老王你这要求有点高啊。”

　　王贤明也跟着笑，不过他突然想到什么，期待地看着盛萱。

　　“小盛啊，你觉得学习压力大不？”

　　盛萱预感不妙，中年小老头每次这么看着她，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还好。”

　　“那你愿意抽出一点时间替老师教教他们不？”

　　盛萱:？

　　她没说不行，反而问道，“一班的？”

　　“还有二班。我抽几个这次明显考砸的出来，人不多，你就趁着下午吃饭前那节自习给他们讲讲题就行。”

　　盛萱想了想齐鸣玉的物理成绩，最终答应了。

　　“老王啊，你这课代表好玩啊，落落大方，成绩还好。”其他物理老师嫉妒道。

　　“可不是吗。关键是人家有傲的资本，这成绩，二中可捡到大便宜了。”

　　王贤明不语，只一味摸着他稀疏的头发。

　　要学九门学科，就注定每科分到的课不会太多，王贤明上课要顾着整体，下课后碍于他的威名又不敢来问，找盛萱帮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很快，她就收到了老王精心挑选的人员名单，两个班一共八个，人不多，而且只有每周三和每周五去老王找好的教室就行，也不算太费事。

　　盛萱轻轻点着名单上齐鸣玉的名字，笑了笑。

　　……

　　盛萱进去时，齐鸣玉正懒懒的瘫在座位上，旁边还堆着他平时的错题和月考卷子。

　　看见来人是盛萱，齐鸣玉挑了挑眉。不过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他们这位年一成绩是真的好。

　　盛萱笑着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又和最后一排的齐鸣玉对视一眼，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她从前排开始，慢慢给人理着每道题的思绪。盛萱今天没扎头发，柔顺的长发披着两肩，弯腰讲题时总要不时用手将碎发挽到耳后。

　　离轮到他还有一会儿，齐鸣玉干脆趴到桌子上，侧头看着盛萱讲题，手指还无聊地在长桌上点着。

　　盛萱很适合讲题，声音温柔如水，节奏不快不慢，让人恍然大悟又心生好感。

　　齐鸣玉看到好几个男生耳根都烧了起来。他手指一顿，看向窗外。

　　出息。

　　终于轮到他，齐鸣玉起身坐直，看着慢慢坐到他身边的盛萱，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手撑着脸夸道，“小盛老师，你好厉害。”

　　齐鸣玉的头发有些长了，额前的头发都要遮住眼睛了。

　　盛萱和藏在碎发后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拿过他的错题和试卷翻看着，轻轻笑道，“一点点厉害，小齐同学。”

　　给齐鸣玉讲题时，大部分人都解决完自己的问题，起身跟盛萱打招呼走了。

　　齐鸣玉认真听着身边少女行云流水的讲解，想起楼晓望对谢知意的控诉，突然觉得好笑。

　　又想起楼晓望昨晚非拖着他打了一晚上游戏，还找了个理由，说是被中期成绩打击到了，要好好发泄发泄。

　　结果某个中二少年今天没撑住在秦海云的课上睡过去，被罚站了一周。

　　更好笑了。

　　盛萱讲完一道，又找出一道类似的让齐鸣玉做给她看，自己则出去拿了趟果汁。

　　她出去不过七八分钟，回来时，齐鸣玉竟然趴着睡着了。

　　老王找的教室是活动楼一间小会议室，旁边就是食堂，刚好赶上饭点，外面人声鼎沸。齐鸣玉竟也睡得着，也不知道晚上干嘛去了。

　　窗户被郁郁葱葱的藤蔓爬满，有些些点点被柔化的阳光透进来，打在齐鸣玉安静的侧面上，显得少年愈发温柔。

　　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般了。

　　盛萱捏着两瓶还渗着冷气的果汁靠在门边，影子也被阳光拉长。

　　她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

　　齐鸣玉呼吸浅浅，盛萱拿果汁轻轻贴上他的脸颊。

　　果汁很冰，齐鸣玉眼睛都还没睁开，下意识地捉住盛萱的手腕。

　　然后察觉不对，缓缓睁眼。

　　两人四目相对。

　　盛萱微微俯身，轻轻笑着说，“再不醒，赶不上吃饭了。”

　　齐鸣玉一愣，看向盛萱被他握住的那截白皙的手腕，放开手。

　　“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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