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缺氧

　　一天的课很快就结束了。

　　朱蕾无视刺耳的下课铃打开电脑，“新学期我们班的班干部需要进行一次轮换，有意向的可以来找我报名，如果对班里其他什么事情有意见的也可以找我提，没什么事的话大家下课吧。”

　　一天的课上完余明轩精疲力尽，整整一个学期没上学节奏又突然变的这么快导致他有点不习惯。

　　还没睡多久手机就响个不停。

　　他打开手机就看到周伷的消息。

　　-余哥放学约不约球？
　　-几个人？
　　-我文轩宇顾宇泽还有袁峻哲加上你就五个人。
　　-嗯我来。
　　-对对对你问问魏哥来不来。
　　-？

　　只要不是学习余明轩对这种业余活动向来来者不拒，不管几个人他都会去，但是……

　　叫魏其彦干嘛？

　　他转身看了看身边的人，少年身材高挑瘦削，坐姿懒散校服外套拉链敞着，里面一件简单的灰色卫衣微微挽起，骨节分明的手腕露在外面写题。一天的课下来少年俊俏的脸上略显疲惫，看见余明轩他怔了一下露出一丝笑容。

　　“怎么了？”

　　余明轩“啧”了一声没打算跟他多废话，“周伷说放学去打台球你去不去？”

　　“你去吗？”
　　“废话我当然去。”
　　“你去我就去。”

　　“……”打个球而已他还得带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出去。

　　“想去就快点，没时间等你。”余明轩先起身离开了。

　　等两人终于到台球馆周伷他们已经不知道开了几轮了。

　　看见他周伷挥了下手，“诶余！这里。”

　　自从发生打老师事件后余明轩就像自虐一般一个学期都坚定的没写一个字没看一眼书，但这一学期在家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男孩不想学习但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都玩得很厉害，几杆就让周伷他们想跪下来喊爸爸。

　　“我靠哥们一学期不见球技见涨啊，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强了？”

　　“不学习总得找点事做，我正好有打职业赛的打算。”余明轩拿起球杆轻轻拉杆球就轻而易举的进了。

　　这下另外几个是彻底被激起来了。

　　袁峻哲立刻掏出杆，“余哥不瞒你说在你来学校之前我都是我们这个学校最会打台球的人，我绝对不能因为你而损失我的台球一哥称号。”

　　比起这个，他其实更在意他是不是全校第一校草。

　　本来四个人还准备一决高下再大战个几百回合。

　　可魏其彦喊了他的名字。

　　余明轩吓的差点把杆子扔地上，知道魏其彦喜欢男的后他只要一和他讲话就有一种莫名的尴尬，可能这就是直男和给子的区别吧。

　　“有事吗有事说话。”余明轩回答的时候头都没抬，他再次对准那颗黑八，精准发力。还没反应过来，清脆一声，黑八进洞。

　　“你打台球还挺厉害的能加微信教教我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山顶洞人，不加微信。”
　　“。”

　　很好一句话就终止了聊天，余明轩此刻真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很可惜没等他骄傲多久，外面就洋洋洒洒涌上了十几个人。

　　“南附的，好学生怎么还打球？”对面声音低沉好像含着压不下去的恶意。

　　领头的三个人每个人头上都是不同发色，指缝里藏着黑色的污垢，如果说这些是混混那后面的小弟更是十恶不赦的“街霸”，十几个人手上都纹着不同款式的花臂，手里叼的烟也一根接一根。

　　余明轩脸色越来越沉，他拧着眉双手握拳紧盯着那个紫毛看，直到从后面上来了个看似正经的男生。

　　余明轩愣了下，那个男生虽然也是混混里的一员，但他校服干净仪表整洁全身上下都与那些头发染的五颜六色手臂上全是纹身的混混不一样，如果他的校服上没有隔壁技校的校牌，余明轩可能真的会以为他是不小心被卷进来的学霸。

　　“余明轩？好久不见竟然在这遇到你了。”男生穿过人群，那群混混明显是因为老大上来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后退给他让位。

　　余明轩脑袋“嗡嗡”地响了一阵，过了好久好久他才开始思考面前这个外表冷静的老大是谁。

　　他回国之后在学校就经常惹事生非，初中的每一个老师看见他就觉得很头痛，但因为成绩不错也没多少人去追究什么。

　　可偏偏他就是个坏了无数锅粥的老鼠屎，离开校外也有不少人跟他不对付，那个时候只有初中的他就每周跟技校的学生混在一起，梁子结的太多时间久了自己也忘记了。

　　他想过自己高中惹过的人也想过初中惹的人甚至把他小时候在法国惹过的老外也想一遍都没想起来面前的人是谁。

　　“你就这么忘记我了？我张自强！你他妈不记得了。”男生语气激动所以也吐出了不该出现在他嘴里的脏话，“新城中学你不记得了？”

　　一瞬间回忆铺天盖地的密密麻麻的涌上他的脑海，过去的碎片撒在面前，他想捡起来拼好却只能被碎片划伤肉.体，每一寸的皮肤都仿佛被揭开了一层，暴露在空气中。

　　余明轩握着杆子的手颤抖个不停，他吞咽了好几次，才低声问：“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他声音低弱，胸口越来越闷。

　　“好不好你还有脸问？我说明了我今天带他们来不是来打架的，你就当是我们放放松出来打球却不小心遇到曾经的‘旧友’。”男生冷声结果紫毛给的球杆，“竟然在这遇见了我们就比一场。”

　　周伷从初中开始就和余明轩玩在一起了，眼前这个男生他也认识，周伷不是喜欢跟混混打架的人，从小到大遇到的恶心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所以刚见第一眼他就认出他了。

　　周伷见势不对马上挡在余明轩面前。

　　“喂你应该还记得我吧。”他勾了勾手，“对对就是你，以前初中打过一架记得吧，你现在来把以前炒过的冷饭再炒一遍总得带我一起吧。”

　　混子老大瞄了一眼他然后也没犹豫就同意了。

　　二十几个男生闹作一团，其实那些技校疯子不光学习不好连球技也不怎么样，余明轩还没上场十几个人就轮流被周伷干趴下了。

　　几轮结束，混子老大干脆脱下校服退去那个伪装的学霸样子，他有些恼羞成怒打完后连说了好几句脏话。

　　余明轩脸上挂起一副阴险的笑容：“怎么样还比吗？”

　　混混中的老二紫毛在这个道上也混了好几年了哪里忍的了这种挑衅，嘴里“啥也不是”“狗叫什么”蠢驴一个”类的骂人的脏话一个接一个。

　　一年没挨骂了别说余明轩了周伷已经忍不住了。

　　他拿起台球桌旁边的鱼缸就猛的朝紫毛他们砸过去。

　　紫毛和他们老大差点没躲过去，鱼缸被砸烂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下台球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十几个混混都被激了起来，余明轩知道就算他们再厉害也打不过这十几个光脚不怕穿鞋的疯子。

　　别的校霸打人喜欢打身体但余明轩不一样，不过对面强还是弱，男的还是女的他都只会把拳头往脸上挥。

　　余明轩把紫毛摁在墙上，他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出拳猛然轰向对手，打完几拳他又觉得不够然后快速站起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紫毛好像没感觉到疼，挨打的五分钟里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余明轩觉得打过了停手他才像疯了一样大笑起来：“我说你他妈怎么这么能打呢，果然是小时候爸妈没管好……

　　“哦对了我忘了你妈早死了你爸也没活着。”

　　-
　　等文轩宇他们反应过来出去找前台回来后才发现刚才还很热闹的台球室一片寂静，沙发、台球、球杆、茶几东倒西歪，沙发旁边的电视被人砸的四分五裂。

　　也怕担责，混混砸完球场就全部跑了。

　　只剩下余明轩坐在沙发上。

　　他脸白的有些病态，指尖被玻璃划破流出红色的鲜血，但他却毫不在意，眼睛里是一片死寂。

　　他闭着眼直到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余明轩你…..没事吧？”魏其彦问。

　　和新同学刚认识一天就让人家亲眼目睹了自己打架斗殴的第一现场，关键是他这次姿势还不是特别帅气。

　　“不管你事，都是我的问题。”余明轩嗓音低沉。

　　然后就是一阵长久的寂静。

　　才跟魏其彦认识一天他当然不会把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告诉他，本来这件事也不想让周伷知道，但没办法对方上一次找事的时候周伷就在旁边想不让他知道也难。

　　无所谓，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就好。

　　跟前台反应后剩下的人齐齐朝他跑来，问的最多的就是他疼不疼。

　　他确实没感觉到疼，这次根本没有前几次这群混混打的严重，况且他从小就是挨着打长大的自认皮糙肉厚，不管挨了谁的打都从来没喊过一句疼。

　　他站了起来然后看着他们的眼睛说：“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明天树根问起来都说是我干的听到没？”

　　听到余明轩想一个人扛下这件事周伷第一个就不同意：“这你想都别想是男人就一起扛，再说了鱼缸还是我砸的我也有错。”

　　“不只是你我前面还拿鞋砸了那个蓝头发的我也有错。”

　　……

　　现在不是赎罪的时间。

　　“还有你们跟前台说一声，今天他们所有的损失我会承担，让他们给个联系方式，这周我会想办法打过去。”
　　说完他就拍了拍衣服走出了台球室。

　　-
　　离开球馆他独自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发呆。
　　时间仿佛凝固，直到意识缓缓流淌。

　　他闭上眼面前全是过往的画面，五年前，那个男生也是穿着整洁的校服站在他旁边，只是那时校服上的校牌上写着-

　　新城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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