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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老板您说什么呢,”沈鹤宁一手摁下了向聿风攥紧的拳头:“我们二位就是随便找找看。”
“还跟我装,两个恶心人的断袖——”管事一拍手:“你们两个一口的建京腔还跟我装江东人,真当爷爷我没跑过江东做生意?”
“还有你们身上这料子,这是建京城今年冬天新出的花样,俩江东仔从哪买来穿?”
沈鹤宁眨了眨眼,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向聿风的手指,一面应付着管事:“您可真是建京的爷,好大架子,这好端端料子就你们京城人能穿,我们江东就穿不得了?”
向聿风从沈鹤宁露着的半边袖口里,接下来一只烟花——是刚才检查火药的时候拿起的那只正常的烟花筒。
沈鹤宁这手势,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让他去搬救兵。
小时候,每次在沈鹤宁的英明带领下闯了祸,沈鹤宁便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拖住找上门的大人;而平日训练更强,动作更迅速地他便冲出去,找救命的人。
“你想往哪跑?!”
这走南闯北的管事眼睛也够奸,抬眼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向聿风。
沈鹤宁眼看不对,直接抓起一把碳粉往管事脸上一扬,朝着向聿风喊:“快去!”
火石就在手边,向聿风单手擦着火石打出火星,烟花信子瞬间点燃——
咻——
砰!
火树银花下,破旧的小院被照亮,两两相对的工人们面无表情,像是一棵棵树,藏在檐上瓦下的全都现了身。
“把这俩给我拿下!”
管事暴怒下令,本来隐于黑暗的贼人一个个全都涌了上来,抽出的剑刃闪着银光,一个个直直朝沈鹤宁和向聿风击来。
“住手!”厉声一呵,院子的柴门被踹开。
门口的锦衣人一手提灯,一手执令:“大理寺查案。”
“沈、沈少卿。”管事登时吓得面无血色,磕磕巴巴叫出这位在京中官场志得意满的少年官。
小沈少卿是丞相独子,与三皇子交好,地位尊贵、刚正不阿,一上任就扫了几个贪污大官。
他这小院私造火药也是被这油盐不进的小沈少卿查下,那岂不是……
管事畏惧地抬起头,视线落在沈少卿那张脸上时,人都呆住了——他颤巍巍又转头,看着那位被自己称作断袖的折扇少年。
这两个人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把那两个,交出来。”沈鹤鸣面无表情地,朝着他那位一天闯仨祸的妹妹勾了勾手。
沈鹤宁脖颈一阵发凉,稍稍往向聿风身后躲了躲。
早知道还是被那管事关起来再想办法了。
“哎——”管事一张脸极具谄媚之色,弯腰恭敬把两人往外一送:“我不知道这俩是您的人,沈少卿您说这,完璧归赵了不是——”
待管事弯腰,恭恭敬敬地把几位神请出后。
沈鹤鸣背手而立,脸一下就阴了下来。
“是我带她出来的。”向聿风熟练地站上前顶锅。
沈鹤鸣冷眼扫过,直接略过向聿风,视线直直落在沈鹤宁身上:
“自己说。又是退婚,又是让春月给我烧信,自己跑到这烟花坊里,沈鹤宁,你翅膀是真硬了?!”
“哥,这家烟花坊里私造火药,你快带人查封了它!”
“火药?”沈鹤鸣拎着他妹的领口扔进马车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知道那你为什么不——”
沈鹤鸣抽出他妹的折扇来,在手中一转,一下敲在他妹的脑门上:“这烟花坊,你以为背靠的是谁,是陆大人。”
“太子的人?”向聿风皱眉问出来。
沈鹤鸣点了点头:“太子与三皇子之争已有数年,我们虽与景和交好,但也不该牵涉太深,此时把太子的人抓起来,朝堂上下都会默认我们家站在了景和一边。”
话音落下,沈鹤宁骤然瞪大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太子下的手。
他们家本就与三皇子交好,她又要与向聿风成亲——一个在政、一个在军,全成了李景和的助力。
太子也耐不住性子,痛下杀手了。
“你的嘴唇怎么那么白,”向聿风最先察觉到沈鹤宁的不对劲,担忧地扶住她的胳膊:“没事吧。”
沈鹤宁紧紧攥住向聿风的掌心:“没用的哥哥,太子一党早就认定我们是李景和的人,已经起杀心了。腊月十五,他会利用烟花中的火药,把我们全家赶尽杀绝。”
向聿风的眼神暗了一瞬。
今天所有的疑惑都得到解释。
“……你。”沈鹤鸣哽住了。
怎么知道的。
双生子的默契告诉他,此刻问了也没用。
“需要我做什么?”
“哥,你回家检查库房里所有的为十五那日准备的烟花,全部秘密丢出去。”
“聿风,你回将军府尽可能找亲兵,把烟花坊围起来,难保他们听到风声再做什么。”
“我去宫中求贵妃相助面见陛下,”沈鹤宁下了马车,衣角在夜风中猎猎:“既然认定我们是三皇子一党,那我不坐实的话,岂不是让他们失望了?”
“鹤宁,”向聿风喊道:“那今天的退婚,能不能不作数了。”
沈鹤宁微微回头,微弱的灯笼光亮落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向聿风安静地瞧着,只觉沈鹤宁周身笼罩着一层神性的光辉。
“我答应你,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后,我就跟你成亲。”沈鹤宁说着,朝向聿风伸出微微弯曲的小拇指。
向聿风一板一眼地钩住她的小拇指,像而是做约定那样,青涩的少年音念着:“一言为定。”
后来许多年,沈鹤宁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眼前浮现的还是这个场景。
她只觉向聿风的手指勾在她手上,像是给她套了一圈成亲嫁娶的指环。
*
三更天。
宫中一片森森,灯笼的红光渗在玉兰枝头系的红绸上,像是不为人知的污血。
沈鹤宁猫着腰从檐上往下看,盯着守夜的侍卫整齐划一的经过,瞅准空隙往地上一跳。
嘎吱——
在寒夜中冻出脆响的树枝在沈鹤宁脚下一炸。
本要走远的侍卫齐刷刷停下,厉声喝斥:“什么人在那里!”
沈鹤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嘴往后一拖。
熟悉的声音在沈鹤宁头顶响起:“找死吗你们,本王喝点酒都要你们管。”
“三殿下。”“三殿下……”
一众人齐刷刷跪下,李景和气沉丹田:“滚。”
沈鹤宁长舒一口气,把李景和的手拿开。
李景和皱眉,压低声音怒道:“沈鹤宁你疯了,这时候闯进宫里是要找死吗?你知不知道刚才他们要是抓住你,就把你当刺客抓进天牢去了!”
沈鹤宁竖起食指抵在李景和嘴边:“三皇子声再大点,他们就又回来了。”
李景和眼神暗了暗,不知怎得呼吸忽然一滞,他默默向后退了一步:“你来宫中做什么?”
“急事,人命关天,带我去见贵妃娘娘。”
“鹤宁来了,”好像早有准备的贵妃娘娘卧在美人榻上,微微抬手,朝着沈鹤宁招了招:“百味清羹、马蹄酥醪、奶皮芋儿糕,都是你喜欢的,看看想吃那个。”
贵妃娘娘浓眉深目,与她娘亲外公长相都不同,自带一种异域风情的美。
小时候沈鹤宁每每见到她,都因为喜欢美人姨姨的美貌,闹着要往她怀里钻。
但是现在沈鹤宁看着眼前的女人,无名升起一股寒意。
“娘娘,您知道我要来?”
“今个景和急忙忙进宫讲了你的事,我便猜到你今晚要来了,最迟不过明天。”
贵妃娘娘起身,邀沈鹤宁与她一同坐在榻的一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盘甜酥,心疼地摸了摸沈鹤宁的脸颊:“一天累坏了吧,吃点。”
贵妃娘娘独得陛下厚宠,宫中御膳房的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
沈鹤宁此刻嚼在嘴中,却觉食之无味。
“娘娘——”
“叫姨姨。”贵妃假一皱眉,似在嗔怒。
“姨姨。”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太子是吗?”
对上沈鹤宁惊讶的视线,贵妃挥手要服侍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下了。
“相府一直以来并不插足两党之争,我也无心让景和探到这汪浑水之中,但是有人不愿意。”
贵妃抬起一根手指,稍稍向天上指了指。
“从退婚到夜访,鹤宁,你心中也有了打算吧。”
沈鹤宁闭上眼,沉重地点了点头。
明明只是一个看不着摸不到的地位,上一世他们竟然搭上了相府全府的性命。
这一世,她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不过我本以为最先找来的,会是鹤鸣,”贵妃轻笑一声,看着沈鹤宁满眼都是欣赏:“鹤宁,你是我的意料之外。”
“贵妃娘娘,我来了,便是替沈家上下选择了位置。”沈鹤宁起身,十五年来第一次对着贵妃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等第二日,我会亲自禀告陛下的,”贵妃娘娘温热的手牵着沈鹤宁站了起来:“好孩子,这一路奔波,今晚就在这睡下吧。”
沈鹤宁本来是拒绝的,但是贵妃娘娘身上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她竟然就这么枕着贵妃的肩,睡着了。
直到——
一声惊慌的通报把她惊醒。
“娘娘,娘娘不好了!相府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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