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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三)
林江辞表情空白了一瞬。
十九岁?
林江辞自己也是十九岁,而师兄的年龄可以说是未知的,但是肯定比林江辞要大。
林江辞记得,师兄在他刚记事的时候就是十来岁的样子,现在还是一个模样。
林江辞结结巴巴地问:“那那那那你们这父子关系,它它它合理吗?”
师兄解释道:“师弟有所不知,我并非我爹这一世的孩子,而是他上一世的孩子,他经过转世,年龄自然从头开始算,但是父子的关系还是存在的。”
林江辞表情持续空白,过了半晌才从喉咙挤出一个字:“啊?”
孟行远说:“我虽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但我知道他所言非虚。”
林江辞怀疑自己间歇性耳聋,漏听了孟行远所说的某些解释,但是他自幼耳聪目明,更因为从小习武练剑,身体条件一流,不太会出现那么荒谬的病症。
林江辞不说话了,他决定先吃饭。
他吃了两口,还是觉得有话想问,于是放下筷子,问道:“师兄,我们下山历练,本就没有特定任务,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呢?”
师兄说:“这好办,其实在下山前,师父就和我说,此行我很可能遇上我失散多年的父亲,他很可能失去了记忆,但是不会不认你。接下来帮助他恢复记忆,也是我们下山历练的一部分。”
林江辞心中有些失落。如果孟行远最终回忆起了过去的一切,自然也会想起他过去的恋人,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算想要乘虚而入,也找不到机会了。
不过“记忆”这个玩意儿,恢复起来是有困难的,更何况这还是上辈子的记忆,如果孟行远没有成功恢复记忆,那么他林江辞就还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林江辞重新振作起来,决定彻底抛弃一个人连夜逃走的念头,跟着师兄和孟行远一路同行。
孟行远一边吃,还记得往师兄的碗里夹菜,还是刚刚师兄说过的喜欢吃的菜。
林江辞看得心里酸溜溜的,把自己不喜欢的菜都塞进了嘴里,嚼出一嘴怪味儿,苦着脸吞下去。
等吃得差不多了,孟行远放下筷子,说:“我寄住在京城孟家,还需要等今年的科举放榜,给孟家一个交代,才能跟着二位上路。”
林江辞和师兄都没有意见,在孟行远的邀请下在孟家的一间客房住下了。
林江辞和师兄一起坐在房间中,暂时没有事情,享受着片刻闲暇。
林江辞问:“师兄,科举难吗?”
师兄说:“科举很难,对于一些没有背景的寒门士子来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林江辞又问:“这个地方看起来好大,京城孟家是世家大族吗?”
师兄点头,“京城孟家世代出名臣,多年来屹立不倒,不是单纯的书香门第,应该也深谙为官之道。”
林江辞听得似懂非懂,他问:“那孟行远考科举,是为了什么呢?”
师兄说:“我也不清楚,或许父亲和孟家之间有什么交易吧,比如他们供他吃穿用度,他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光耀门楣?”
林江辞说:“如果孟行远考上了,又马上要和我们走,是不是意味着他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师兄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其实不会,每个人有自己的路要走,科举是一条大家向往的路,不意味着那些读书人必须走这条路。每个人的人生路都是独一无二的,而我父亲注定要走上这条寻找记忆的路。”
林江辞说:“那就等结果吧。”
虽然孟行远说自己是寄住在孟家,但是林江辞听到下人们对他的称呼仍然是“孟少爷”,似乎还是有正经身份的。
“孟少爷让我来请二位去用膳。”一个小厮朝他们俩行礼。
林江辞和师兄便跟着他来到吃饭的地方。
桌上不止孟行远,还有孟家的其他人,坐在主位的是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很有威严,见到他们两个来了,很亲切地和他们交流了几句。
“我是孟家家主孟钦,你们是行远带回来的客人吧?做下吧。”
林江辞跟着师兄一起行礼,听见师兄说:“谢谢家主,我们初到京城,还要感谢孟家收留。”
师兄并没有在这个场合透露出自己和孟行远的父子关系。
这倒也是合理的,只是林江辞忍不住想,寻常人知道孟行远和师兄的关系,心中会想些什么。
是觉得孟行远看起来过分年轻?还是怀疑这两人是养父子?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想到什么前世今生吧?
林江辞和师兄一同入座,孟行远则坐在师兄身侧。
席间林江辞被劝酒,他想拒绝,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们师门有规矩,不能饮酒。”孟行远忽然说。
林江辞轻轻攥住自己的衣角,嘴角开始往上翘,赶紧顺着孟行远的话往下说:“对,我师父说了不能饮酒,对不住,对不住,我以茶代酒,敬家主一杯。”
而师兄看上去就是个小孩子,自然没有被劝酒。
林江辞正想着吃完饭之后该怎么向孟行远道谢,神游天外片刻,回过神来却是听到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等放榜了,你怎么也该答应和杨家的亲事呀。”
林江辞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这话的是孟夫人。
林江辞已经不记得自己今天是第一次受到冲击了,这会儿已经有点提不起劲儿来震惊了,于是只是麻木地夹菜吃——甭管大家聊什么,这桌菜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听家主和他的夫人一来一回地聊了一会儿,林江辞总算弄清楚了情况。
原来孟行远是京城孟家隔了很远一个旁支的孩子,听说是八字方面对于孟家有不知道哪门子的裨益,又碰巧他的父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要这个孩子,所以孟行远才出生不久,就被送到了京城孟家,一直寄养至今。
家主和孟夫人对待孟行远就好像对待家中的一个孩子一样,关注他的前程,也替他张罗婚姻。
这种情况还真是难说,林江辞见孟行远和师兄都没有吭声,自己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孟行远忽然开口:“婚事还需慎重考虑,幼时那位算命先生说,到我金榜题名之时,就是我离开孟家之时,否则将后患无穷。”
孟夫人面色一僵,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
孟家家主出来打圆场:“这……算命先生说的话也不是句句都靠谱,要我说,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出去转转,以后还是可以回来的。”
孟行远看过去,孟家家主立刻回避眼神。
林江辞注意到对方的举动,总觉得不太对劲。
不过孟行远只是淡淡地看了家主一眼,垂眼说:“总之,婚事,还需慎重。”
这个话题被打着哈哈带过了,不过林江辞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件事情估计在此前已经提过不少回,之后还会被反复提起,今天这次不是其中多么特殊的一次。
孟行远是一直都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儿子来找他吗?
那他对于成婚这件事情持坚决的反对意见,除了因为刚刚提到的算命先生的话,是不是也和他的师兄的存在,乃至于他的上一世的恋人的存在有关系?
林江辞想着想着,又想叹气了。
吃完饭离席以后,孟行远带着他们俩在孟家转了一圈。
林江辞纠结了半天,连带着没有心情观赏这座宅院中的亭台楼阁,山水花鸟,只顾着在心里数花瓣的单双,可是想象中的花的花瓣数是单是双,完全取决于他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帮他做决定的效果。
他最终还是直接问了,“孟行远,你为什么拒绝他们帮你安排婚事?”
孟行远转过头来看他,面无表情,眼神中一点波澜都没有。林江辞却无端从其中看出了一点疑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孟行远说:“我需要恢复上一世的回忆,再做打算。”
林江辞问:“轮回转世是常态,上一世的回忆属于上一世的你,终究也不属于现在的你,为什么要这样限制自己?”
孟行远却摇了摇头,“于我而言,不是这样。”
林江辞追问:“为什么不是这样?”
孟行远说:“我有我的原因。”
林江辞闭了嘴。对方都已经这样撇清关系,不愿意告诉他具体的原因,林江辞若是再接着问,就有点太不识相了。
师兄走过来,伸手捏了捏林江辞的手,似乎是在安慰他。
之后孟行远把他们俩送回他们住的地方,就离开了。
林江辞觉得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加长练剑的时间。由于现在他并不在山上,练剑的空间有限,所以他只是盘腿坐在房间里的床上,入定,在识海中练习。
练习累了,他就出去在京城逛一圈。京城实在太大了,他一天只能逛一个边角。
转眼十来天就如流水般淌过去了,林江辞某天上街闲逛的时候,发现有人在街头贴什么东西,周围的人都围过去,看起来是有热闹可以瞧。
林江辞也好奇,跟着围过去,发现这是在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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