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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花语
少女一身水绿大袖衫刺绣长裙,温润清雅,步履轻盈。此刻沐浴在日光之下,整个人被渡上一层光雾,似梦似幻。
渐渐走近,零星些微渺的声音响起,少女的单辫末梢挂了两个小巧的金色铃铛,远处声音并不明显。直至走近,铃铛音清脆悦耳,为其增添了几分灵动。仔细瞧,别在腰间的祥云纹茶白玉佩在暖光下也亮莹莹的,尤其是上面单刻的“陆”字。
宋湫绥行至亭前,朝昭元夫人微微欠身,
“夫人安康。”
昭元夫人对宋湫绥喜欢的紧,一是因她在万安寺解了一行人的燃眉之急,二是正巧她也要去往荣城,见她姑娘家孤身一人,正好行个方便,邀其一同前往,以报答相助之情。
“来了,快过来坐。”
昭元夫人言笑晏晏,顺手将眼前的桃花酥推到宋湫绥跟前,
“尝尝,孙妈妈的拿手糕点。”
宋湫绥拿过一块轻咬一口,桃花的清香在口中化开,眉眼弯弯,
“清香扑鼻,甜而不腻,当真一绝,孙妈妈好手艺。”
孙妈妈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
“小宋姑娘这话,老奴听了甚是欢喜,不过我的手艺是夫人教的,夫人做的才称得上是真正的一绝。”
昭元夫人刚好接过话头,
“明日一早我们应该就能到荣城,不如小宋姑娘暂留一日,我下厨做饭,我的女儿也在,她与你年纪相仿,你初到荣城,不熟悉的地方可以同她说,她定然乐意为你解答,而且明晚荣城有焰火表演,你们也可一起结伴去欣赏焰火。”
宋湫绥本打算一入城就直接去找劳一和祈坷汇合,但是眼下昭元夫人好心邀请,不可伤人心意,便应允下来。
内心想着待会得先向二人传音,同他们说明行踪,才好进一步行动。
少女侧身瞧着眼前的芍药花田,发尾金色铃铛随着动作发出细微叮铃声响,与此景相映,内心惊叹于这大片的芍药竞相开放。
暖阳之下,芍药之景,实在令人沉醉。
昭元夫人目光略微扫过亭下,温声开口,
“趁着四月好时节,我们出去看看吧。”
宋湫绥跟在昭元夫人身后,步履款款,一会儿过后,在一处花田过道处停了下来,满园春色一览无余。
芍药花开烂漫,少女伸手托起一株,淡粉色的指尖触到花瓣,目光柔和,眸底荡漾着丝丝笑意,
好美。
精白与桃夭双色相映,花团锦簇,在春光下柔情盛开,暖风吹拂,暗香浮动,氤氲淡雅。
昭元夫人站在宋湫绥声旁,欣赏着眼前的花田景色,嗓音轻缓,
“小宋姑娘可知,种这芍药之人所谓何意? ”
宋湫绥略微思考,柔声道
“我曾在书中看过有关‘芍药’二字一解,是以谓:‘结思情者,其别则送女以芍药,结思情也。故曰:以芍与约同声,故假借为结约也’。”
昭元夫人面露赞许之色,
“不错,其出自‘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中的二字之解。所以这芍药是定情之花,男子赠予女子,是为情有独钟,难舍难分之意。”
宋湫绥听闻此花寓意,环顾四周,绵延不断的芍药花海构成一番别样风景。
“如此说来,这芍药花田应是哪位公子为其心爱女子所种,地域之辽阔,道一句叹为观止也不为过。”
昭元夫人眺望着远处山头,眸底情绪晦暗不明,
“一位痴心儿所种,可惜有情人难成眷属,被命运捉弄,不得善终。”
“如此惋惜,但想来这花田的主人必然是十分钟爱他的心上人,以勺药赠所爱,情之所起,难舍难分。”
仪态华贵的妇人此刻注视着远山之景,峰林葱葱,青山相衬。峰顶被肆意的春阳盖过,碧空万里,而在一隅角落处,没有阳光,浓荫蔽日,只剩下丛丛阴影。
昭元夫人心里叹惜,这丛丛阴影就像是那人一样……
“是啊,我们走吧”
宋湫绥将昭元夫人细微的神色变化尽收眼中,眸子中划过几丝新奇意味。
在二人即将离开芍药花田之际,宋湫绥趁无人注意接过一片将落的芍药花瓣,捏在掌心。
马车缓缓前进,与芍药花田渐行渐远。宋湫绥摊开手掌,芍药花瓣躺在手心之上。少女眼神玩味地盯着这片花瓣。
“两情相悦,心意相通,却被天命支配,不得善终。真是一段令人叹惋的爱情故事。”
宋湫绥眼神忽转,
“天命难违,相悦之人就要分开吗?真有意思。”
芍药花瓣被掌心灵力震碎,宋湫绥抬手一扬,灵气裹挟着花碎被丢出窗外。花碎四散,最终与尘沙混合,被前行的马匹踏入脚下。
…………
水面波光粼粼,月影隐匿在清荷之下,荣城刚刚下过一场春雨,雨后的荷花散发着阵阵清香,在夜间肆意弥漫。
节庆将至,荣城主街即使到了晚上也是十分热闹,伴着雨后的清爽,商贩们叫卖的声音层出不穷。
劳一拉着祈坷来到一处卖挂饰的小摊前。在琳琅满目的木雕吊坠中,踌躇片刻,犹豫间,目光停在摊主手上正拿着的铃铛吊坠上。
伸手指了指,
“店家哥哥,你手上的铃铛吊坠能拿给我看看吗?”
摊主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见眼前的俊俏少儿郎,头顶丸髻圆圆,红发带搭配精妙,配上一身酡红夹袄恰到好处,既不失稚气也不乏少儿郎的英气。
摊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小公子,这个不是吊坠,是束发绳,不卖的。”
劳一不解,偏头看向祈坷,手上拽了拽他的衣袖。
祈坷看出劳一眼里的意思,
“店家,既做生意,为何不卖,我们可以加钱。”
此时摊主脸上带上几分不自然的羞涩,
“这个束发绳是给我家娘子编的,只此一条,所以,不卖的。”
说到这,摊主脸上的羞涩悄然间转为溢出嘴角的幸福。
“不过,我还有一些束发绳的材料,可以赠予二位,只要二位公子不嫌弃的话 ,可以亲自编一条。”
祈坷笑着谢过,
“那我们祝店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劳一提着束发绳的材料,另外一边拉着祈坷,二人沿着街道继续走着,离摊子渐远,而丝丝灵力悄悄停在木雕摊上,
摊主小伙正欲到摊前整理木雕,却见压在下面的银币。想着准是刚刚那两位公子所留,便趁着美意,将其编入束发绳中。
二人就着人流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忽的一缕饼香飘过,劳一嗅到了饼的飘香,停住脚步,目光四处寻找。可是四周人潮汹涌,劳一的视线被过往的衣袍阻隔。
祈坷也嗅到了饼味,便知自家师兄停下脚步肯定是饿了。
“师兄,你兜里的鲜花饼还有吗?”
劳一目光仍在努力搜寻,下意识回答,
“吃完了,又饿了。”
祈坷在心里记下,
师兄真身被封印后除了灵力不稳,还容易肚子饿,不过…当时怎么没发现
“那我们走吧。”
劳一目光炯炯,正要说话间,已经被祈坷拉着朝自己梦寐以求的炊饼摊走去。
二人在一旁搭起的棚内找了个空位坐下,劳一好奇地瞧着摊主做炊饼,祈坷却盯着腕间的银铃有些出神。
思绪行至间,一道稚嫩的童声闯入他的耳中。
“想…爹爹。”
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抱着他的年轻男子摇着手里的拨浪鼓,温声哄着,
“且知乖,今日你爹爹病了,还要过两日才能见且知,明日且知一岁半,这两日我陪且知玩儿,好不好?”
怀里的孩子还很小,只能说几句简短的话,如今环着年轻男子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他颈间,瓮声说着,
“要…爹爹。”
祈坷瞧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单手抱着个还很小的孩童从身边走过,浅茶色的眸子掠过浅浅疑虑,
蓝笙 ?
…………
望夏客栈内,
蓝笙一手环住公行且知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他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听大人们说话。
“那主人,明日您还来客栈吗?”
蓝笙拿过盘子里的葡萄,摘了颗给怀里的孩子,自己则不紧不慢地剥着葡萄皮,眼睫下垂,在眼下落上薄薄一层阴影。
“不来,明日开始一直到望夏当天,你把客栈守好就行,有事传信给公子府。”
蓝笙将剥好的葡萄肉递到且知嘴边,小孩子自然张嘴将果肉吞入腹中,
“是,主人。但还有一事。”
蓝笙指尖被葡萄汁水浸湿,眉心微蹙。挑起桌上的手帕擦手,见管事话音暂停,抬眼一瞟,
“继续说。”
“是,城主派人传信,说要召见主人。我跟回信的人说,主人外出采药,我们也不知您的行踪,便推脱等您回来即刻告知。”
蓝笙脸上无甚波澜,好像城主召见对他来说只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知道了,下去吧。”
“是。”
蓝笙抱起公行且知,轻声说着,
“小且知,你阿爹可丢了一堆麻烦事给我啊。”
…………
劳一端坐在凳子上,指尖在桌面游走,林林总总大概二十多颗不同种类的珠子。他瞥了眼手中的油绿色发绳,左左右右挑着束发绳的装饰,拿起颗淡紫色珠子瞧瞧,又拿起块青色竹节串看看。
半晌都拿不定主意,便垂头丧气般趴在桌上。等祈坷推开门便看到这副光景:桌上各式各样的珠子将小少年圈起,身后的发带落在桌面,轻轻与珠面相叠,而趴在一圈珠子之间的的少儿郎已经沉沉睡去,只留下轻微的呼吸声在夜里被窗外虫鸣声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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