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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三)
舌尖舔到果皮,滋味甜如蜜,真是不错。
进一步咬开果肉后,牙齿陷入清甜的汁水,甜滋滋的味道顺着齿缝漫开。
果肉有种颗粒感,像在吃车厘子一样。
正当他准备细品一下古代版的车厘子,一股柠檬酸味从果核周围蹦出来,顺着牙龈窜向太阳穴。
猝不及防。
高宴猛地后仰脖颈,睫毛剧烈颤动,连后颈的汗毛都因这股酸劲绷直了。
呃……
“哈哈哈哈!”高大武捶着树干笑出泪,腰都直不起来。
“哈哈哈哈,我不行了”,高大贵也难得憋不住笑,捂着肚子起身:“去放个水”。
高宴从牙缝里挤出一记眼刀,终于理解高大贵为啥总想揍这个活宝。
当事人正用袖口抹着眼角,迎上他的视线,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嘴角还挂着没憋住的笑意。
高宴低头吸溜两口,把快流出嘴角的口水吸回去。
他正准备吐掉嘴里的酸涩,忽然嘴唇一热,被高大武捂住了嘴。
“诶诶”。
高大武死死捂住他的嘴,闷闷笑道:“急啥,这果子先酸后甜才够味儿。”
“……”
心好累。
他为什么还不死。
但是,等嘴里适应了这股酸涩后,果然喉间逐渐泛起清润的回甘。
他示意高大武可以放开自己了。
高大武终于放下有些湿润的手心,对他挤眉弄眼:“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高宴舔了舔发咸的嘴唇,没说话。
这种先抑后扬的滋味,倒像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这三个月。
诶,希望以后的打算计划也能有回甘的地方。
吐掉果核,他竟有点意犹未尽。
他又抓了一把胡颓子,自己慢慢吃起来。
突然,林深处传来高大贵的惊叫:“宴哥!这儿有个死人!”
黑暗中传来枝叶窸窣的响动,却看不见高大贵人在哪儿。
高宴猛地站起身,心脏随着踩断枯枝的脆响剧烈收缩。
他快速靠近高大贵声音传来的方向。
火折子幽暗的光劈开墨色,映出两棵树间的诡异场景。
一个男人背靠树干瘫坐着,双手被捆在树上,苍白的脸在光影里像具蜡像,双眼半睁着,倒映着高大贵手里晃动的火光。
高宴的后颈瞬间绷直,脊背窜起细密的寒意。
“刚撒尿时踹到个软乎乎的东西……”
高大贵举着火折子的手在发抖:“低头一看,差点没把魂儿吓掉!”
身后传来噔噔的脚步声,高大武远远躲在树影里,却伸长脖子往这边瞅:“真是个死人?”
高大贵点头:“我看了,是没气了”。
高大武心里发毛:“别是什么结了仇的人?咱还是……”
高宴扒开男人的衣服,低头凑近他的胸口听。
“还活着”,他打量对方胸口极浅的起伏,这不是尸体,而是个被冻得濒死的活人。
“这都没……没死?!”
高大贵瞳孔剧震。
就连后面高大武也“噔噔噔”凑过来看:“真没死啊?”
“没死”,高宴点头重复:“但再不给他保暖,马上就会真死了”。
“那……那赶快把他抬到前面去吧,”高大武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割断男人手脚处的绳子,抓住男人的双腿要抬起来:“前面还可以给他烤火”。
高大贵瞅了他一眼,哼哼道:“你不是怕惹麻烦吗?”
“死人自然不管了,但他活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高大武一边催促他弟弟:“快抬啊,不然他真死了”。
高大贵配合他哥把人抬到前面的火堆处。
高宴取下水囊放到火堆边,一边往火堆里添柴,让它烧得更旺。
还好大学选修过户外急救知识,现在没忘干净。
高宴蹲下身,指尖贴上男人冰凉的脖颈。
脉搏像游丝般在指腹下颤动,他的嘴唇冻得发青。
他当即解开自己的灰棉衣要给男人穿上。
高大贵惊呼着要拦:“宴哥!这山里过夜很冷……”
“他比我更需要。”
高宴把带着体温的棉衣裹上那具单薄的躯体。
况且,不是还有一套衣服么。
赵白芹准备的暗红色圆领喜袍。
里面还有一个黑色头巾。
在高家兄弟震惊的眼神中,高宴快速穿上喜袍,没有带头巾。
喜袍的成色不算新,但是棉的,填充的棉絮比他身上脱下来的那件要松软很多。
他低头又给男人喂了几口热水。
“咳咳咳咳”。
男人在火堆旁剧烈咳嗽着醒来,看见三个人正围在自己身边,吓得一哆嗦,挣扎着要往后坐。
“别怕,我们是救你的人”,高宴按住他。
男人盯着高宴,有点恍惚,好一会儿才意识清醒。
火光照亮高宴半张脸,喜袍的红衬得他眉骨格外锋利,却又在眼角染了层暖意。
男人终于放下防备,剧烈颤抖着要磕头:“多谢诸位恩公救命之恩……”
高宴扶他起来,在火堆旁拿来一个馒头,递给他:“先吃点东西。”
男人的手伸向烤得金黄的馒头。
高宴抬头时,火光正好掠过对面男人的手腕。
那双手在接过馒头时抖了一下,虎口处有薄茧,尤其是中指第二关节处,指腹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墨渍,显然是常年握笔才会有。
男人轻轻捧着馒头,第一口咬下去,吞咽得太急。
一口还没咽完,就去咬第二口。
指缝里漏出的馒头渣掉在衣襟上,被他用掌心迅速抹进嘴里。
当第二个馒头只剩下半块时,男人吃东西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他朝三人作揖,声音微弱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屈清,会县屈水湾人”。
高宴点头,没有再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似乎对他的来历并不感兴趣。
反倒是高大武有好奇眼前这个人:“你为什么会被捆在这里。”
屈清原本缓和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撅起屁股起身,双脚去踩火堆:“恩公得赶快离开这儿,草马帮的人把我拴在马后面,拖了十里地,特地把我拴在此处,今夜肯定要回来找我”。
“咳咳咳咳”。
说到此处,他如同重回噩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瘦骨嶙峋的肩膀跟着起伏。
不待三人安抚他的恐慌,就在这时,西南方向的山林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口哨。
哨音未落,第二声、第三声紧接着响起,节奏分明,带着某种约定俗成的韵律。
高宴的手指瞬间扣上怀中匕首,眉头皱紧。
旁边高大贵看他:“这哨声怎么了,宴哥?”
“听起来不简单”。
高宴站起来环顾四周野林子。
“不简单?”高大武见高宴难得如此谨慎,连忙蹲到他身边。
“像咱们的催命哨。”高宴突然压低声音。
高大贵:“……”
高大武:“!!”
“他们……他们有十多匹马,马鼻子上都挂着铜铃铛……”
屈清话没说完,远处的树梢突然传来枝叶晃动的声响。
不是山风吹起的,而是马蹄踏地簌簌震动引起。
屈清指甲捏进掌心,脸皱成一团:“咱们快走吧,不然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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