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看雪

　　她们拖着行李箱，在飘雪的街头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一家小旅店。

　　房间不大，但好在干净整洁。

　　余心亭把行李往床上一扔，直接躺了上去。

　　她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是余女士在洗澡，余心亭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股油腻感。

　　从昨天到现在，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自己。

　　救人的时候把外套都弄湿了，头发上沾了雪，现在又油又乱。

　　“妈。”等余女士出来后，余心亭开口，“我想找个地方洗头。”

　　余女士擦着头发，看了眼窗外：“这么晚了，哪还有理发店开门？”

　　“前台的阿姨说前面路口就有一家。”余心亭说，她实在受不了着油腻的感觉了。

　　余女士犹豫了一下：“要不明天再去？这么晚了不太安全。”

　　“我去去就回。”余心亭抓起外套，“就在路口，能有什么事？”

　　“那我陪你去。”

　　“不用。”余心亭固执地说，“我自己去就行。”

　　这或许是无理取闹，但她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离开这个压抑的房间。

　　说完，她关上房门，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楼下传来的电视机的声音。

　　余心亭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下楼。

　　外面的雪小了一些，但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她站在旅店门口，看着自己的脚印踩在雪地上。

　　这座陌生的城市，连空气都是冷的。

　　“往前走就能看见理发店的招牌。”前台阿姨的话回响在耳边。

　　余心亭裹紧身上的外套，朝着路口走去。雪花飘落在她的发丝上，她加快了脚步。

　　这座城市的夜晚比她想象的要冷得多。

　　余心亭顺着前台阿姨指的方向走去。

　　雪地里，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拉长了她的身影。

　　远处的音乐看到一家理发店的招牌，霓虹灯在雪地里一闪一闪的。

　　她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但走近后，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理发店门口蹲着几个年轻人，正在抽烟。烟雾在灯光下氤氲着，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余心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脚步声已经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可以让一下吗？”余心亭怯弱地开口，但声音暴露了自己的口音。

　　“呦，这是南方妹子吗？”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站起来，吐出一口烟圈，“一个人啊？”

　　其他人跟着起哄：“这么晚了，要不要哥几个陪陪？”

　　余心亭攥紧拳头，强壮镇定：“不用了，我走错路了。”

　　“走错路了？”黄毛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那正好，我们可以带你认认路，这俞城的夜路可不好走。”

　　几个人慢慢围了上来，烟味呛得她想咳嗽，余心亭后退一步，心跳如鼓。

　　这里离旅店还有一段距离，就算喊也不一定有人听见。

　　“别害怕啊，我们就是想请你喝杯奶茶……”黄毛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胳膊。

　　“她说不用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想起。

　　几个混混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站在路灯下，手里还提着医院的药袋。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呦，宋少爷？”黄毛的语气明显变了，“你这是……”

　　“滚。”男生只说了一个字，但语气里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几个人绵绵相聚，最后嘟囔着“扫兴”之类的话，一个个散开了。

　　余心亭这才看清那个男生，虽然蓝色有些苍白，但站在那里的样子让人莫名安心。

　　仔细看去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男生已经转身：“这么晚了，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声音很温和，和刚才驱赶混混时的冷厉判若两人。

　　余心亭犹豫一下，虽然这个人带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毕竟还是陌生人。

　　似乎看出他的顾虑，男生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插在口袋里：“”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自己走回去，只是不确定路上不会在遇见什么类似的事情。”

　　余心亭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你是……刚来苏市？”男生打破沉默。

　　“嗯。”余心亭应了一声，“今天刚到。”

　　“难怪，”男生看了眼她单薄的毛衣，“这边冬天很冷的。”

　　余心亭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的药袋上印着今天下午那家医院的标志。

　　她心里一动，但还是说不准这位是不是自己就得那个人。

　　“你生病了？”她试探着问。

　　“没什么，”男生轻描淡写地说，“就是有点低血糖。”

　　雪又开始下大了，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交错在一起，各怀心事地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旅店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余心亭转身道谢。

　　“你住在这里？”男生突然问，语气有些意外。

　　“嗯，暂时住几天。”余心亭说，“奶奶家那边……有点事。”

　　回到旅店，前台阿姨正在打瞌睡，听见开门声，她一下子惊醒：“小姑娘回来啦？理发店关门了？”

　　余心亭摇摇头，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哎呀，都怪我。”阿姨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早知道不让你去了这边治安是差了一点。”

　　“没事的。”余心亭说，“刚好遇到一个好心人。”

　　阿姨欲言又止，余心亭借了一个盆子。

　　回到房间径直走进浴室接水洗头。

　　出来时余心亭看见母亲坐在床边，台灯还亮着。

　　暖黄的灯光映在余女士的疲惫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比平常苍老了许多。

　　看见女儿出来神色如常，她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余心亭在床边坐下，房间里一时很安静，只有头发上的水滴落在毛巾上的声音。

　　她偷偷瞥了母亲一眼，发现她的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

　　“妈……”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女士轻轻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头发还没擦干，会感冒的。”

　　熟悉的动作让余心亭鼻子一酸。记忆中母亲总是这样，严厉中带着温柔，责备里藏着关心。

　　她任由，母亲帮自己擦着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床上，余心亭听着窗外的风声。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命运好像在跟她开玩笑，把这么多意外都安排在同一天里。

　　旅店的床有些硬，被子上还带着一股陈旧的味道。

　　但此刻，听着母亲平稳的呼吸，闻着洗发水淡淡的香气，余心亭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城市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她翻了个身，看向窗外。雪还在下，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想起那个在雪夜中转身离去的背影，高大而沉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就像下午在海边救的那个人一样，给人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也许是太累了，余心亭思绪开始变得模糊。

　　她听见母亲轻手轻脚地关了灯，又帮她掖了掖被角。

　　“晚安，了了。”母亲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她。

　　余心亭没有回应，但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无论在哪里，只要有家人在身边，就永远不会真正的孤单。

　　窗外的雪，依然在无声地落着。

　　。。。

　　清晨薄雾，一夜的雪足以让小镇裹上白色，窗外的树枝上积着厚厚的白雪，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光。

　　睡醒的余心亭揉了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做梦，她迅速穿好衣服下床奔向门外。

　　临出门前，她又返回来加了一件厚实的羽绒服，这是母亲昨晚特意为她准备的。

　　厚厚的雪层踩在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余心亭生在南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空气中飘着细小的雪花，落在睫毛上，带来一丝凉意。

　　她兴奋地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心亭别玩太疯了，小心着凉。”母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这孩子，围巾都没带就跑出来了。”

　　余心亭乖乖应下，笑眸扬声：“妈妈，快看，我以前在家里从来没有见过雪，这里的雪好大啊，比电视里看到的还要漂亮。

　　她在雪地里转着圈，欢快的笑声在院中回荡，即使滑倒在地上也不会扑灭她的快乐。

　　她的脸颊被冻的通红，但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母亲见她玩得开心索性不再管她，只是叮嘱道：“玩一会就进来，我给你热了牛奶，别着凉了，这边天气比较冷。”

　　余心亭在旅店门口堆了个雪人，她满心欢喜地在上面写下对男生的感谢。

　　宋惟长从房间里出来倒垃圾，他一眼就看到在楼下的余心亭。

　　门口的灯光昏黄，照在她白色的衣服上倒是添一丝暖意。

　　望着在雪人身上写写画画的余心亭，她的鼻尖被冷气冻得泛红，弯弯的眉眼却像是小猫一样可爱，她的笑容恍若朝阳。宋惟长竟也情不自禁得露出笑容。

　　宋惟长总觉得自己见过她，海边那个模糊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偏偏自己没看清那女孩子的样子，可现在，他莫名觉得和余心亭很像。

　　“宋惟长，你还在外面待着干什么，多冷啊，快点进来。”

　　旅店老板招呼宋惟长回屋，他应了一声将眼神从女孩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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