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死 走狗烹

　　一路上都在想为什么他也是还命人。

　　难道也是替别人做事？还是自己杀了人？

　　赵老头子还的是那几个掉进煤坑的人命，是见不得光的脏事。

　　那他呢？

　　替别人做事不大可能，去了川蜀那么久，偏偏找回金山城龙王庙，这不是阎王讨我命就不错了。可他虽然会使剑，家规也不允许随意使用，再加上他性格单纯，心思细密，大概杀个人都会哭上个两三天，也不大可能是杀人还命。

　　难不成……

　　“跟你有关。”这闷葫芦终于发话了，读我这么久，偏要等我焦头烂额才揭晓，真顽。

　　我拿钱还命，这事本与他无关，怎么也能扯到我身上。

　　“黎小公子不必担心，这不是孽缘。”他的声音从马上悠悠传来。

　　嗯，他心通是好，都不用我张嘴。这么一想，倒也好。

　　已到黄河边，马上就是姑射山主峰，那里有仙洞，拜访就可知还命须及之地。

　　这里的水流和缓，秋高气爽，放马儿停歇饮水，我们也借势休息一下，消耗一些我顺来的干粮。

　　找水回来，远远看见他蹲在我包前，手不知道在摆弄什么。走上前，原来是我的挂件吸引他驻足。

　　“我喜欢猫，很喜欢。”他专心致志，没接我递上去的水。

　　我蹲下，拧开盖子，连瓶递到他怀里，他左手接住，这才喝了。

　　“还记得小虎吗？”他神情略显疲惫，眼皮跌跌撞撞。“小虎后来死了。”一滴泪滑下他面颊，我拂去。

　　眼看他就要仰倒下去，我扶住他肩头，另一手探向他前额。并没有发烫。

　　“你大概是低血糖。”我打开包，找到一块糖，搓掉纸皮，送进他嘴里。明明大我一岁，他此时却像个小孩，嘴里嘀咕东西，眼神定定的。扶他到石头旁，我打开图纸，确认好方位，听风卦意，又掐个小六壬，一切正常。

　　葳子开始说病话，跟我讲川蜀的什么精怪吸他阳气，妖怪化形非礼他之类，听得我哭笑不得，连哄带骗终于让他睡着。

　　人心就是精怪，大多数都是人心作祟。人也算在三恶道呢。

　　如果没有雪潭一事，也许我们都无需奔波。也许我们都已成家。黎宋两家还能世代交好吧。

　　小虎当然死了。好猫儿被火活活烧死，横在院子里，院子也已经熏得不成样子。

　　小葳在院里哭，把猫儿埋在枣树下，用土一点点拨拢，一点点掩住。

　　我和我哥就坐在房顶上，注视着他。

　　他走后，那一片地都是湿的。

　　他哭猫，也在哭我。

　　他那时大概是恨我的。

　　于是他也不辞而别。

　　他醒了。

　　我有些倦意，他示意我歇息。

　　天已见亮。

　　醒来后还是包子，不知哪个早市买来的。再听风，上马，拿着指南针这种原始工具，我们继续行进。

　　仙洞前段路途崎岖，像神给的考验。我们二人栓好马，背好行囊，徒步上山。一路上不少双眼。

　　越向上越原始，塌方的山石触目惊心地垒着，其余部分凸出大块，摇摇欲坠，就连松柏也全然失去禅意，向外延伸，像山的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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