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与帝国

作者:一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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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少年皇帝


      一片青绿的江水摇曳,春风拂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徐徐的风中,送来一串柔媚的歌声。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一叶扁舟翩然驶过水面,舟上一少年郎摇橹,满面红光,纵情遥望这无限美好的江山。
      我的万里江山,我的最美江河,我的叠嶂翠岭!随着目光所及,脑海里升起无尽豪情,激荡着他青春的力量,在他胸膛里汹汹燃烧。
      “官家!”忽然身后响起一个极柔和的声音,音调徐缓。
      他回首看去,不见人面桃花,只茫茫烟水弥漫。转瞬,一阵狂风突起,霎时间,天昏地暗,卷起漫天沙尘,弥漫了视线。
      待狂风停下,他已从风景如画的江南,来到了满眼黄沙的延州城外。
      黄沙如海浪,竟也随着风而起伏变幻。奔上一道沙石土岭,从上向下俯瞰,依稀远方有一座城池,坐落在陡峭的山峰上,下临万丈深渊。
      再转身,回望来时路,不知何时,竟已变成了大草原。高远湛蓝的晴空下是一望无际的青草。正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昙珠?”他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眼前的景色变幻来去,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昙珠姐?你在哪儿?”
      他大声呼喊,却总也没有她的回音。
      “啊!”皇帝低低呻吟着,奋力地从噩梦中醒来,用力睁大了眼睛。
      没有青山绿水,也没有黄沙漫天,更没有大草原。他依然还在他的宫殿里。
      午后,他批阅奏章,抵抗不住困意,便伏在书案上假寐。谁知竟一下子睡着了,还做了这些荒唐的梦。
      西面窗棂上,一道春阳斜射而入,洒在暗淡的红色地毯上,反射出陈旧的沧桑红色。对着西窗,一副描绘江南的山水画,栩栩如生。与它相对,东墙上,则悬挂着一副老旧的弓箭。
      对照梦境,他哑然失笑。
      “官家!”小内侍松哥跌跌撞撞跑进来,“您,您醒了?”
      皇帝心里一沉,不知他的梦话可曾被人听去,但他面上仍沉寂,淡淡地责怪道:“怎么不叫醒朕?”
      “官家昨夜读书到深夜,原也应补一补觉才是。小人怎忍心打断官家歇息?”松哥答。
      “自作主张。”皇帝轻斥。
      松哥惶恐。
      皇帝视线随意左右飘了两眼。
      松哥会意,忙道:“任夫人不在。”
      “去哪儿了?”皇帝极轻淡地问。
      “小的不知。”松哥答。
      皇帝立时不悦,训斥道:“这大内,究竟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律法条文?任职者,擅离职守。”
      松哥垂下头,不吭气。
      “咚,咚,咚!”就这时,异常宁静的空间里,突然传来鼓声。鼓声隆隆,击破沉闷的气息,仿佛是敲醒了整座宫殿的美梦。

      一通“轰隆隆”的鼓声,霎时就将宫廷内外耸动起来。从后妃到太监、宫女皆面面相觑,惶遽不知所处。后妃各殿阁,纷纷遣人去四处打听:出了什么事?从哪儿来的鼓声?
      不止大内□□,便是前庭,中央各处官署、东西两府、皇城司、禁卫军,皆一时慌乱,纷纷派人出去察看。
      太祖开国,设立登闻鼓,本意是许百姓“击鼓陈冤”,还特意设立“登闻鼓院”,专司其责。然而岁月日久,至仁宗、英宗朝,这登闻鼓渐已成为摆设。故而宫廷内外及中央官署,许久已不闻鼓声隆隆。甚而许多人竟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鼓”
      相较于众人的惶惶然,皇帝表现镇静。他一面马上派人去调查鼓声来源,又急命小黄门至内廷各处传命:并无别事,保持肃静。
      不多时,便有一殿前侍卫匆匆从前廷赶入内廷。
      因皇帝此时是在崇政殿,所以他从福宁殿又急匆匆赶去了崇政殿。
      这时,皇帝已步出大殿,立在廊下。
      “出了何事?”一见这侍卫,皇帝问,语调略显急促。
      “陛下。”侍卫快步上前,一壁行礼,一壁道,“你猜是怎么回事?”不待皇帝出语,他就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也不避开周围的太监和宫女,径直道:“原来是福康长公主。她去敲了登闻鼓,就是立在宣德门前的那支鼓。这会子,她正往内廷来。你是不是要避一避?”
      “我?”皇帝不解,道,“她要闹,也是要找太皇太后。与我何关?”
      “我听她口口声声高喊着,就是找你。”侍卫回答。
      这君臣答话,称谓用语皆十分随意。不像是君臣,反倒像是平常的一家两兄弟。原来这侍卫乃是太祖后裔、华阴侯之子——赵令铄。因自幼与皇帝一起读书玩耍,故而二人情谊非比寻常。
      “她这又是为何?”皇帝平静地问。
      令铄颇邪气地发笑,道:“谁知道她是为什么?许是什么事又刺激了她,使她大脑又糊涂,发起了神经。亏得李驸马好性情,若是我,就是违抗圣旨,也一定要休了她。”
      听此言,皇帝只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并不做评论。
      “你说说她,好好的贵公主不做,偏要做疯婆子,什么出格的事没做过?
      当年,半夜扣宫门,弄得整个朝堂地动山摇。而今这大白天敲登闻鼓,竟不知又要做出何等业障来?
      就是寻常百姓家的新妇,也没她那些花样。一回回的,都将咱们赵家的脸面丢光了。
      你且等着,过不了今天,这东京的坊间里,便有此事的各类传言。口口相传,不出这个月,那瓦子里的话本传奇已有了新本。丢死个人。这一次,你不能轻饶了她。”
      “究竟她是朕的姑母,岂有侄儿罚姑母的道理?”皇帝不紧不慢地说。
      令铄脱口就道:“你就是太心软!”
      皇帝面色一沉,道:“心软不好吗?难道要严刑峻法,你们才觉得好?”
      令铄这才有点儿憬悟,赶紧闭上了嘴巴。

      一小内侍慌慌张张跑来,回报道:“官家,不好了。长公主,她,她老人家,赖在福宁殿不肯走。说是今日定要见着您;不然,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大事件来。”
      “看吧!她是真疯了。”令铄叫。
      皇帝一摆手,吩咐小黄门道:“你回去禀明长公主,就说朕即刻过去。请长公主稍安勿躁。”
      “你要去见她?”令铄不解,“你想说什么?她能有什么事?小心她发狂伤着你!”
      “我知道。”皇帝淡然答。
      “我也去。”令铄当然很不放心。
      皇帝点头,又嘱咐道:“没我的许可,你不许插话。”
      令铄忙应承。

      福宁殿,众太监和宫女都弯腰垂首侯在殿外的廊下,个个屏住呼吸。
      大殿里,福康公主来来回回用力踱步,口里还骂骂咧咧,活像是一头受伤的猛兽。这一年,她方三十岁,容貌上却已露出疲惫衰老之态。
      含英垂首,任凭福康“胡闹”。她的几个前任就是因“劝谏”而遭到公主的驱逐。她哪里还敢多嘴?许妈妈年老,腿脚不利索,至今还没赶过来。
      “怎么还不来?”福康冲着殿门处一个宫女呼叫,声色俱厉,“再不来,再不来,我就砸了这里。”一面说着,她的手已抓过一个高架子上的白瓷花瓶。
      “官家驾到。”殿外小内侍唱喝声传来。
      福康公主倏然收住脚步,将手里的定窑白瓷瓶摇晃两下,终究还是轻轻放下,又整理一下弄乱的发髻和服饰。
      “吾皇万岁。”殿内外的宫人依次行跪礼。
      皇帝带着令铄,稳步入殿。
      “姑母。”皇帝跨过大殿门槛,一脸笑容,仿佛方才的所有“狂风暴雨”根本不存在;似乎这次公主入宫,只是一次正常的“归宁”。“您老人家,别来无恙。”一壁说着,他一壁抱拳作揖,十足的侄子模样。
      皇帝的谦恭懵住了福康。她愣在原处,瞪着皇帝,猜不出这少年天子葫芦里究竟装着什么药》
      皇帝不怪罪福康的僭越,反而“低声下气”,也太没气性了。令铄心头对福康公主的恶感更添了一层。
      “姑母请坐。”皇帝上前搀扶住福康公主,引领她坐到一把紫檀木的高背椅上,又吩咐宫女道,“速去煎新贡的茶来。”接着又笑对福康道,“姑母,请您品一品这新茶。前几日才入贡,太皇太后还不曾尝,姑母先尝一尝。若是味道合口,便带回府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福康讪讪,道:“你这……,哎,我……”她竟口吃了?令铄暗讥笑。
      “都是侄儿疏忽,这两年也不曾好生和姑母话一话家常。”皇帝道,“拣日不如撞日。正好,今日有这个闲空,咱们姑侄好好说会儿话。”
      “哎呀!”福康叹气,拍打上皇帝的手臂,道,“你这孩子!怪道曹娘娘一回回夸你。你可,真真是,懂得女人心呀!”
      “噗”!令铄憋不住笑了一下。
      福康回身,面若寒霜,斥责道:“笑什么?你是哪家的野孩子?”,接着她的视线接触到令铄的佩剑,眼神一震,厉声道,“入内廷你还敢带剑?”
      “回长公主,我是华阴侯的儿子令铄,是赵家的孩子。”令铄没好气地回答。
      “姑母。他是御前带御器械,祖宗家法,可以带刀剑入大内。”皇帝解释。
      福康眼珠一转,问道:“华阴侯?是太祖那边的?”
      令铄闪动的眼珠子顿时黯淡。这疯婆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太祖那边的,难道不姓赵?难道就不可靠?他生平最恨、最无奈此事。谁料竟被福康公主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这就是向他胸口刺一刀,他一身鲜血,却还要强颜欢笑!
      皇帝答:“华阴侯乃是燕王之后。”
      福康轻蔑地扫令铄两眼。她心里想到的却是,几年前,仁宗皇帝久无子,民间就有谣传说:太宗背弃兄弟盟约,天谴落到仁宗身上,故而皇子皆夭折;若想保佑赵宋江山永久,应将皇位传给太祖之后。若非韩琦、司马光等人力保太宗一脉的濮王之子——赵宗实入继仁宗大统,焉有今日之太平光景?
      令铄咬紧了牙关,面向皇帝,作揖道:“陛下,臣请求退下。”
      皇帝神色平和,对令铄道:“好。忙你的去吧!”
      退出福宁殿时,令铄仍旧能感受到自己胸口剧烈而不规则的疯狂跳跃!
      站在庭院里好一会儿,总算平静些。他不禁又担心皇帝,唯恐“妖婆”突然发狂,将不利于皇帝,因而就找来十几个身形高壮的皇城司勾当,侯在殿外,随时注意大殿里的动向。

      令铄一走,福康就激动地说:“我原也不想敲那个劳什子鼓。可恨那守门官,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对我说:我不得圣旨,不许入宫。这是哪家的道理?我在外面受了委屈,想回娘家,我错了吗?”福康瞪圆了眼珠,问皇帝。
      福康公主是仁宗的长女,未出阁前,聪明伶俐,委婉可人,深受仁宗宠爱。但自从出嫁后,因与驸马婚姻不协,竟就屡屡犯事,多次为言官上奏折弹劾。特别是在嘉祐六年的“深夜扣宫门”,触犯祖宗家法,激怒群臣。最近的一次,去年,公主在“国丧”期间于府里奏乐,被人告发。为“搪塞”朝臣不满,太皇太后便下旨:一年内,福康公主无故不得入大内,关在府里反省。
      “出嫁女子回娘家,天经地义。”皇帝如此说。
      福康十分受用这话,心头一热,拍一把皇帝的手臂,俨然一副姑母姿态,笑道:“哎呀,怎么你说话,我就是爱听。怪道昙珠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我叫她跟了我去,她都不肯。”
      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忙掩盖住。
      这时小宫女奉上茶。
      福康公主品过贡茶,却摇头道:“这茶,不大好。没有密云龙味道好。怎么这大内,竟没了密云龙?”
      “密云龙,远在建州。为上贡,茶农十分辛苦,且长途跋涉运入京师,费时费力又费钱。故而侄儿下旨,停了密云龙的进贡。”皇帝说。
      福康诧异,道:“停了?那如何使得?就是费些人力物力,还能费多少?”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养在深闺的福康公主,哪里知晓那贡茶的耗费?皇帝也不想与她浪费这些唇舌,因而道:“不知姑母有何烦心事?尽管对侄儿讲来。侄儿也好尽尽孝道。”
      虽不是最上等的建州密云龙,却也是天下一等好茶。福康可以忽略这个细节,而将精神拉回到她的“大事”上。
      “我要彻底离了李家,无论是叫我出家,还是修行,反正我是再也不回去了。”她宣布。
      这是陈词滥调。皇帝并不觉得新鲜。他端起一杯茶,准备耐心地听下去。
      “我和他是八字不合。这些年,折腾来去,彼此也都累了、乏了。我原想,罢了,索性就死了李家。这是我的命!谁叫我的皇帝的女儿呢?我若不是公主,怎能嫁给他?就当作是我替父皇,还他未能尽孝李娘娘于生前的憾事吧!
      这些年,大臣们都说我跋扈,仗着公主身份,不敬李家。可是,深闺内院,我和他的事情,外面的大臣岂知内中详情?以讹传讹,京师的风气素来如此。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们不是已经把那个韩琦都赶出京城了吗?像他那样的老臣,都叫人怀疑了。况乎我这么一个叫人嫌的公主?我也不想计较。我在李家如何,如人饮水,冷热我自知。
      这几年,他说要去城外清修。我想,你去就去吧!咱们打不起,还彼此躲不起?
      去年夏天里地震,我听说他清修的寺院塌了院墙,还命人送去银两,命人修缮。我自问,没亏待他什么。
      我知道我这辈子我是生不出孩子来了。我认命。我父女是一样的命。我父皇没有儿子,我没有子女。不知是不是李娘娘在九泉下还怪罪我父皇,没能早早与她母子相认。她的怨气和恨意就一直飘荡在这宫廷里,谁沾上,谁倒霉。”
      话到这里,福康公主瞟了一眼皇帝,幽幽地叹息道:“听说,皇后小产前,去过凝翠阁——从前李娘娘的殿阁?”
      皇帝心头震荡,但他很好的掩饰住了。去年的春天,他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福康继续她的“控诉”:我生不出孩子。我认。我早对公婆说过:驸马要纳妾来继承香火。我对你讲,天子面前,我不敢打诳语,我是真心同意驸马纳妾。这事上,我若是有半点儿虚情假意,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发出毒誓,令年轻的皇帝有些不安,不禁挪了挪坐姿。
      福康公主却平静下去。多少雷霆暴雨,多少痴狂疯癫,好像突然间都已消失了。她已是斗败的公鸡,只剩得一丝喘息。
      “我好面子,从未在宫里提起过,其实我早先就曾将一个身边的宫女给了他。然那宫女竟也无所出。之后婆婆又给他买了一个,生下个女儿便死了。
      我一心只盼着他能有个儿子,日后,我也有脸去拜见李娘娘。
      可是,好心没好报。今天,他竟还打了我!”
      突然间,她满腹的火气犹如喷发的火山,猛烈爆发出来,杏眼圆睁,两眼放光,咬牙切齿。
      从平静到爆发,只在转眼间,皇帝全没料到,吓了一跳。亏是他一向胆大,否则只怕是要叫出声来。
      “真真一个白眼狼!敢对我公主动手!”她一面说着,一面抚摸上脸庞。
      皇帝注意到,那厚重的脂粉下,确有些红肿。
      公主更大声的控诉:“他瞒着我,和一个娼妇姘在一处,买了房,置了产业,那里头的小厮女使皆称那贱人做‘夫人’。合府上下人尽皆知,独独瞒了我一个。
      皇亲国戚!自家不要脸面,还须得顾忌皇家的尊严!然而他,竟是什么也不顾了!偷偷摸摸,就在外头养了人?还是一个娼妇。如此下作,叫人不齿。
      你们都说他是老实人!哼,这就是你们眼里的老实人的真实面貌。好一个衣冠禽兽!而今怀了野种,竟瞒着我,偷偷搬入我府邸里,就在我眼皮底下,做尽卑贱下流事。他们一心只等着我死,就将那贱人扶正。
      堂堂洪福院驸马府,藏污纳垢,肮脏之极。整日里嘲笑唐人之烂,岂不知自家也是烂的。
      陛下,世人都说我疯了。其实,不过是我比大家更敢说真话罢了。如今这世道,说真话的人是疯子;假话连篇的人,反倒成了实诚人。
      我告诉你,别道你是皇帝,就无人敢欺骗你。你想错了,你越是皇帝,骗你的人越是多。看看我父皇,无论内廷,还是朝堂,那些个大臣,表面上装得正正经经,实则蓄妓养妾,迷恋声色犬马!真正的好人、老实人,能做的了高官?你看孔子,他怎么就做不了高官?多少人知道章懿李太后是我父皇的生母,可是又有谁会去禀告我父皇一声?可怜的李娘娘,临到死,都没能听她儿子喊她一声娘亲。没有一个人去告诉我父皇真相。都成了哑巴。待刘太后一死,他们又都出声了。个个装得多良善!吃起人来,却没一个含糊!个顶个都是一匹狼!这人心呢,比狼还狠。”
      一顿痛斥,她情绪高昂,以至于全身颤抖,端茶杯时,双手都在颤抖,一口灌下去,竭力平复起伏的情绪。
      皇帝仍是一言不发。
      片刻后,情绪稍微平静,公主再道:“我好意劝说他,叫他依着规矩办。他就说我是妒忌,容不下他。又说我看不起他李家。这人也得自重了,旁人方能看的起。这些年,我是早就看清他和人家人了,都是一群喂不饱的穷酸贱类。
      为了抬他李家的门面,我父皇都把我给了他。想我堂堂一个公主,就算是嫁不了状元郎,也须嫁个仪表不凡者。哪里竟嫁他一个黑脸且无知的蠢材?这都是为了给他李家贴金!可终究是烂泥巴扶不上墙,贱类就是贱类。
      为了弥补李家,我父皇将偌大的洪福院赐给他家,一次次赏赐,府里的金银财宝都堆积成山,串铜钱的绳子都腐烂了。我赵家哪里对不起他李家?若说;李娘娘之冤屈,那也怪不到我父皇头上,还不是章献刘太后使得权谋。想来,我父皇与亲娘咫尺天涯,活活没能相认,不是更加可怜?”
      话到此间,她忽然落下滚滚泪水,心肠里千百种苦味揉搓!
      她一会儿骂,一会儿落泪。皇帝不曾经过这类妇人哭闹阵仗,很有些无措,只能佯装镇静。
      “罢了,这些说了也是白说。今日,他打了我。我已是忍无可忍。再也不想和这个伪君子,苟且一世。请陛下成全我。”
      说罢起身,就要下跪。
      皇帝赶紧双手搀扶她站起,道:“姑母放心,您的话,侄儿记下了。侄儿必定慎重考虑姑母的心意。”
      “真的?”福康十分不信。
      “当然。”皇帝答。
      福康脸上先一喜,瞬间又阴沉,冷笑说:“你不是想敷衍我吧!”
      皇帝正视福康的目光,果决地道:“天子无戏言。”
      福康再度愣住,料不到此行竟如此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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