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还离吗？

　　沈从之对着屏幕鉴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冷漠，颇为满意地将手机放下。
　　想了想，他又将微信设置为消息免打扰，捧着冰淇淋回了卧室，窝在被子里用平板看电影。

　　他沉浸在剧情里的时候很专注，不知不觉过去三小时。
　　摘下耳机时，他听见客厅里仿若催命的手机铃声。

　　他走到客厅，刚拿起手机，铃声便突兀断了。

　　屏幕上三条醒目的未接来电。

　　他还没来得及点开详情看是谁，第四个电话便打来了。

　　沈从之：“。”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带着阴森的笑：“沈老师，沈从之老师，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沈从之：“……”

　　他听出来了，他那位如果不是因为台风，几个小时前就该降落的发小。

　　“少爷您还在机场么？”他往卧室走，拉开衣柜挑选今日穿搭。

　　“刚落地呢，”陆羽然打了个哈欠，显然时差还没倒过来，“速来救驾。”

　　闻言，沈从之挑选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冷静地道：“哦，那不急。”

　　“为什么？”陆羽然的疑惑混在嘈杂的机场广播里，“不是说现在改自助入关，所以它只用更短的时间比其以前了吗？”

　　沈从之花了点时间来理解他明显不是中文语序的后半句话。

　　对面又说：“还是说你根本don’t car？”

　　中文退化，但玩烂梗的能力毫不见退。

　　沈从之：“……少看出海古装剧，少刷国内社交网站，ok？”

　　他感到裤脚被一股神秘力量拽住了，低头看时，一团黑白分明的物种试图拽着他的睡裤跳上床。

　　“不聊了，喂猫，”沈从之单手将猫捞起来，阻止了它在床上跑酷的愿望，“到机场附近再联系你，挂了。”

　　他放下手机，奶牛猫如同液体一般从他手中溜走了，蹲在床上喵了一声。

　　沈从之挠它下巴：“谁是最可爱的小猫？”

　　末奈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合格的多猫家庭父亲应当平分对孩子的爱，沈从之逗了会儿末奈，看见另一只金渐层从门缝里钻进来。

　　比起能够灵活上蹿下跳的末奈，凡糕显得呆呆的，扒拉了床单好一会儿都没能跳上来。

　　沈从之倒了新的猫砂，换水放粮，然后换衣服，从隔断摸了车钥匙出门。

　　他老公平时除了乘地铁上下班以外鲜少有别的外出活动，是以他们家车大多是沈从之在用。

　　一直到在航站楼外停好车，沈从之才不紧不慢给陆羽然拨了电话：“到哪儿了？”

　　“不知道。我说这个机场内部空间设计得这么大真的合理吗？我都在里面转了快一个小时了。”

　　沈从之无语：“你不会看导航预计到达时间？”

　　陆羽然说：“哪儿见？你发个定位。”

　　沈从之点开微信，才发现顾惟回了他消息。
　　他之前把微信消息屏蔽了，这会儿才看见红点。

　　想到昨晚的事，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啧了一声，先给陆羽然发了定位，然后退出来点开于顾惟的聊天框。

　　先是两行“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继而才是一句：公司今天的下午茶是草莓慕斯。

　　哦。
　　Who cares?

　　沈从之才不想吃草莓慕斯，他想吃会自己去蛋糕店买一大盒好吗？

　　到底为什么顾惟会特地告诉他下午茶是草莓慕斯？

　　他觉得很烦，认为顾惟根本没有在认真考虑离婚的问题。
　　没有正在冷战准备离婚的夫夫会关心对方公司的午餐和下午茶分别是什么。

　　对，冷战。

　　沈从之觉得哪怕他没有提离婚，他和顾惟平时的相处都和某些真在冷战的情侣差不多。

　　每天早安晚安跟请安似的，微信互发吃饭照片好像在交代自己仍旧活着。
　　简直比网恋还不如。

　　于是陆羽然拖着两个行李箱，定位重合时抬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沈从之在人群里低头戳手机。

　　他们搞艺术的，日常穿搭也透露着一种即将患上风湿的潮。

　　“和对象聊天？”陆羽然突然凑过去，倒吓了沈从之一条。

　　待他看清来人，便丝毫不顾聊天框还有没编辑完的字符，迅速摁灭手机揣兜里。

　　“没，”他面无表情地道，“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反正永远延迟回消息，过了午休时间一般得等晚饭时间才能收到回复。
　　赛博恋爱还得拿号排队。

　　陆羽然眉梢一挑：“怎么，模范夫夫吵架啦？”

　　沈从之推开他：“谁和谁模范夫夫？”

　　一面说着，他一面推了陆羽然一个箱子往外走，头也不回地问：“吃什么？我饿了。”

　　“火锅，”陆羽然不假思索，“国内很火的那一家连锁，馋死我了。”

　　沈从之比了个OK的手势，问他：“打算在国内待多久？”

　　陆羽然：“先待个十天差不多，之后再考虑去别的地儿旅游。反正在国内能待多久就待多久，我受够工作了。”

　　沈从之顿住脚步，略有疑惑：“我记得你这次回国，是休年假？”

　　“昂，”陆羽然道，“攒了好久，堆在一起休了。”

　　这让沈从之很难不回忆起在社媒上曾刷到过的国外年假惊人时长，与他老公的对比起来简直惨不忍睹。

　　为什么又联想到他老公？

　　偏偏某些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陆羽然捡起了刚才被沈从之强行中断的话题：“顾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虽算得上是和沈从之一起长大，但高中便出了国，之后一直在国外上学工作。沈从之却是在国内高考读完了本科，研究生才去英国待了一年。

　　陆羽然不常回国，和顾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似乎也就他们还在英国读研究生时见过一两次。

　　对发小不需要维持什么礼貌。沈从之看他一眼：“今天是周六。”

　　陆羽然怔了下：“那不刚好周末休息？”

　　沈从之：“他们公司是1116工作制。”

　　“11……16？”

　　陆羽然想了半天没想出“1116”是怎么个断句法，在此之前他只听说过诸如“965”“996”。

　　“11点上班第二天凌晨1点下班，一周工作六天，节假日随时on call。”

　　沈从之一口气说完，觉得拥有一份这样的工作这辈子真是一眼望到头了。

　　“啊……啊？”陆羽然被震撼到了。

　　“太难熬了，”他喃喃道，“我还以为我的青春换算成人民币三千一天，年假只有短短50天已经很压抑了。”

　　“快回国吧少爷，”沈从之没有灵魂地微笑，“国内现在三千能干一个月，年假比你还多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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