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我没等到郁燃的答复。

　　比那更早到来的是从后颈传至头顶的凉嗖嗖的感觉。我命运的后颈皮被抓住了。

　　虽然郁燃的手很暖和、干燥，但我实打实感受到的却像是一块冰块放在我的后脖子上。

　　又烫又凉，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郁燃皱起眉毛，但我一点也不害怕。

　　我刚想说话，我就把我又按回他的颈窝，“太轻了，像在挠痒痒。”

　　好耶！我在心中给自己加油鼓劲，他也觉得这种力度太小，这样一来，我顺水推舟让他力气大点不是很正常吗？

　　我又重重地在他颈窝亲了一口，这个力道应该很大了吧。

　　可我此刻埋在他的颈窝，由于姿势限制，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只能听见他低低的声音，感受他说话时声带传递到脖颈处皮肤的振动。

　　其实很有意思。

　　此外，他按在我后脑勺上的手又略微加重几分力气。

　　“还是太轻了，你可以用牙咬。”

　　这怎么能行。

　　我不习惯，也不喜欢把人称作“狗”，但是只要在狗前面加一个“小”字，变成“小狗”，我就会觉得这个形容的杀伤力降低了很多，甚至完全没有杀伤力，只会让人觉得有礼貌和可爱。

　　而且我得给郁燃做好表率，不然他以后咬我怎么办？

　　于是我道：“不乖的坏小狗才会咬人呢，我不是小狗，我才不咬人。”

　　“你不是小狗，你是叶雨。”郁燃呼噜呼噜我后脑勺上的头发，我感觉他真的把我当小狗撸了，“可是小狗轻轻咬你的话还代表他对你的欢迎和喜爱，是乖乖的小狗，不是坏坏的小狗。”

　　我的头皮发麻，此刻只想赶紧叫停这场对话，再这样发展下去，我和郁燃加起来40岁的年龄，估计最后只剩下不到12岁，平均一人6岁。

　　太幼稚了。

　　而这场对话是我起的头，我忏悔。

　　由于视野受限，我只得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尽量挑个好位置。

　　郁燃肤色偏深，灯光又暗，其实我不太能找出很准确的、合适的位置，即使瞪大眼睛仔细看、凑近看，也只能看见郁燃脖颈处的血管因为身体肌肉的用力显得有些紧绷。

　　我抬手摸了一下，确认了这就是血管，所以这里不能选。

　　我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脖颈，用指腹摩挲，挑选血管最少的部位。

　　要先舔一下吗？郁燃好像每次都会先舔一下。

　　我张开嘴，试探着舔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舌头上感受到的只有温热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皮肤的温度。

　　但还没等我的牙齿咬上去，我感觉郁燃的动作开始不对劲，他抱我抱得很紧。

　　我感觉自己的脸都在发烫，“你轻一点。”

　　或许是因为肌肉的反应一时控制不住，郁燃罕见的在我跟他说轻一点之后还是什么动作都没有，等过了一会儿，或许是十秒二十秒？

　　渐渐的，我才感觉郁燃放松下来。

　　“你还好吗？”我推开他的胸膛，去看他的表情。

　　“当然。”他扬起眉毛。

　　我叼住，或者说，抿住那一小块皮肤，用牙齿轻轻，我不敢太用力，只是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张合牙齿罢了。

　　最终，我在心里点评，郁燃的皮肤弹弹的，韧韧的，延展性还不错，比较耐咬。

　　松开牙齿，我低头一看，发现郁燃刚才被我咬的那块皮肤已经红起来了，仔细看的话甚至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紫色的淤点。

　　我的大脑空白一瞬，视线开始飘忽，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么红？我不是轻轻咬的吗？我凑得越来越近，像是要用目光把那块皮肤烧出一个洞。

　　这样我就可以说，这不是我咬的，是被烧成这样的。

　　我明明真的只是轻轻咬的，怎么会红了呢？

　　我开始装鸵鸟。

　　郁燃不让我装。

　　他捧住我的脸，我们视线相对，他的手指钻进我的口腔，在我的虎牙上摸了两下，“牙齿尖尖的。”

　　我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

　　牙齿尖尖的，所以没用力也会把人的皮肤咬红。

　　但他说完这句话还是不把手收回去，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咬他一口，让他看看我的尖牙的厉害；第二个是用手把他的手推开。

　　想了半天，他也摸了半天，我决定咬他一口，我要让他知道，既然知道我的牙齿尖，就不要随便让我咬人，更不要随便把手指放到我嘴巴里面，而且还放这么久。

　　我上下张合牙齿，就像当时咬他脖子时那样反反复复在他的指节上咬，他却还是不收回手。

　　我败下阵来，只得低估一句， “你真奇怪。”

　　既然咬他不能让他收手，我就只能用自己的手把他的手推开。

　　他的表情充满遗憾，这显得他更奇怪了。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郁燃凑上来，我们的距离不超过20厘米。

　　“怎么样？”我反问他。

　　“就是——充满疑惑，还带着怜悯，我很可怜吗？”他边说边在我脸上亲。

　　他的嘴唇很干燥，轻轻地亲上来时让我感觉很痒。我还记得最初要跟他说的事，但必须先把眼前这件事解决完。

　　“我咬你，你不松手，我把你推开，你看起来还挺遗憾，你之前还一直让我咬重一点，我以为你嗜痛——”

　　说到这，我发现自己说的话里的天大的漏洞，重一点，又不是重到头破血流那种程度。

　　更何况，我之前不也是想要让郁燃重一点吗？

　　完了，嗜痛癖竟是我自己……

　　于是，后半截的话我说得有气无力，一点没有刚才理直气壮的感觉，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头皮比合金更硬，因为只有这样硬着头皮，我才能把话说完。

　　“但我不喜欢在别人身上施加疼痛，所以你如果要一直跟我在一起的话，你的嗜好是不会得到满足的，这样的话你比较可怜。”

　　不是郁燃可怜，是我自己可怜，我觉得尴尬极了，而郁燃的笑让我更是恨不得逃离这个世界。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我的脸，我看到他眼角憋出的眼泪，想了想，伸手帮他抹掉了。

　　笑吧笑吧。

　　可是他真的笑了好久还没停下，我实在忍无可忍，捂住他的嘴，“不许笑我！”

　　我已经恼羞成怒了。

　　郁燃止住笑，但他还是没说话，反而先在我嘴巴上亲了一下，“先让我亲一下。”

　　我郁闷地跟他接吻。

　　吻毕，他才道：“你觉得你刚才咬我的力度真的能给我带来疼痛吗？”

　　郁燃松开一只摸在我脸上的手，转而去摸他的脖子，准确来说，是摸我刚才咬的地方，“这里——”

　　他拖长声音，“应该红了吧？”

　　我的眼珠又开始乱瞟，红了吧？应该是红了吧？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刚刚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他拇指轻按在我的眼皮上摩挲，“这里一直在乱瞟，不敢看我。”

　　“你觉得把我的皮肤咬红了，我会感觉到疼痛，但实际上，这一点也不痛，我甚至觉得你是一直在舔。”

　　“还有你咬我手指的时候——简直跟调情一样。”

　　我见缝插针地找到一丝机会，对他说：“可是你亲我的时候，捏我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么轻的力气。”

　　郁燃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他侧过头，嘴巴贴着我的耳朵，说出的话如魔音贯耳，我根本躲不开——

　　“所以，我当然是在跟你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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