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喙

　　*
　　黎盛看着贺弈年开到了一个小院子，刚才车上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也没全聊音乐，就是乱聊，快下车两人从体育赛事聊到电影。黎盛越发感觉到贺弈年和这里的一切都有奇怪的格格不入和融合。

　　“这个院子我整个租下来了，里面除了排练室还有几件卧室，我就住这里，乐队的成员都会留间房子，想来住就来，不想来就随便。”
　　贺弈年说着掀开门上的蚊帐，陈旭阳戴了个口罩黑色的头发有点长的遮住了眉毛。看见黎盛有点紧张的站起来，可能黎盛不说话不笑的样子有点凶吧，陈旭阳声音特别小的说了一句：“你好，我叫陈旭阳，犬喙的鼓手。”

　　黎盛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他还是板着脸说：“没听见。”贺弈年看着陈旭阳求助地看向他……说实话他也没摸清黎盛啥性格。

　　黎盛看陈旭阳还要再自我介绍，淡淡笑了一下：“陈旭阳，鼓手，知道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悄悄看了一眼贺弈年然后说，“黎盛，弹贝斯的。”

　　贺弈年看了看表下午五点四十，于是说：“那黎盛这会就听听我们搞一手吧。我说的那句非你不可不是空话。”
　　“好啊”黎盛坐在椅子上回答。

　　陈旭阳捏着鼓槌，摘了口罩问贺弈年：“哪首？”
　　贺弈年笑了一下从包里取出自己的吉他，那把吉他很漂亮，银金色的琴身看起来张扬又高级，他插好效果器握好吉他………
　　“前几天练的那个demo”
　　陈旭阳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双手敲击鼓槌——
　　“啪啪啪啪—”
　　鼓声突然特别密集的传来，黎盛感官一下子被鼓拽走，就在这时，吉他声在他耳边像炸开一样。
　　他转头看贺弈年——他左手飞快的交替按和弦，弹了一段之后，贺弈年抬头看了一眼黎盛……眼里是势在必得
　　他想：“黎盛一定会来犬喙的。”
　　黎盛听到吉他调丝滑的一转，演奏出了一段自己很熟悉的旋律——是他之前演出改编的《蔷薇》，贺弈年和陈旭阳把伴奏基本上全改了，不过是围绕他的那个贝斯版本。
　　这首歌是很经典的emo核，是越心乐队的主唱为了缅怀去世的妹妹写的一首歌。黎盛的贝斯改编让整首歌从破碎悲伤绝望变成了悲愤和质问。
　　但是贺弈年的改编鼓和吉他都各有一段激烈的突出演奏，尤其电吉他高亢的旋律顶出来，感觉像是咆哮着质问上天为什么要带走她。如果说原曲忽略了乐器演奏而注重主唱的演唱表达，那么贺弈年改编的则是急剧激烈的乐器演奏让听众情绪一下子被调动。
　　听着这个演奏，黎盛感受到很久都没有在身体里升起的火焰在燃烧，他懂为什么贺弈年那么笃定地认为自己一定会加入犬喙了。
　　因为和这样的人，这样的乐队搞音乐……一定爽爆了。

　　贺弈年看着黎盛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了结果，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听着陈旭阳的鼓声也慢慢消失。排练室没开空调，四分钟的演奏让他额角和鼻尖都冒出了汗，不过很爽，他撩了一把头发笑着看黎盛——“你要当我的贝斯手吗？”

　　黎盛看着那个笑，又恍惚了一下，贺弈年那种长相笑这么明媚是很有杀伤力的，这样的人笑着对你发出邀请你很难拒绝他。
　　更何况……黎盛就没打算拒绝。

　　于是他用力地点点头，看向陈旭阳和贺弈年：“当然，刚才弹的再弹一遍吧，我听到你们留了贝斯solo的part。”
　　贺弈年看着他从琴包里拿出自己的贝斯，偏头笑了冲已经坐到鼓前的陈旭阳点头
　　开始

　　*
　　“走吧，吃饭去。”贺弈年收拾了一下东西背着琴招呼那俩人。黎盛凑到陈旭阳跟前说：“我刚才发现你眼睛特别大，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陈旭阳回答：“19。”
　　“哇比我小一岁，不过你看起来像高中生……初中生。”黎盛说。
　　贺弈年给空哥发消息，意思是找到黎盛了，下回请他吃饭。

　　吃饭的地方离排练室不太远，这会太阳正好慢慢落下，贺弈年觉得自从前几天就围绕在心口的郁结慢慢消退，因祸得福吧，要不然他也得不到黎盛，所以现在就算碰见那俩人，他可能也不会上去把那俩傻逼抽一顿了。

　　“贺弈年，你多大了啊？你看起来也不大，19？”
　　黎盛的问题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听着有些好笑——“十九？你从哪看出来我十九？”
　　“哪都能看出来啊，你长那么piao……嫩。”黎盛想凑近看，还没近几厘米，看见贺弈年微微抬眸看自己，于是他立马就往后仰了。
　　“你得叫我哥，我22。”贺弈年摇摇头说。
　　黎盛不知道为啥不太想叫贺弈年哥，于是说：“非要叫吗？”
　　贺弈年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说：“怎么会，随你怎么叫，我不爱搞这些。”

　　陈旭阳低着头做游戏任务，明天他得回去上课，所以今晚得回宿舍。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酸菜鱼店，
　　叫菜的时候贺弈年问黎盛要不要喝啤酒，黎盛摇摇头说：“我不爱喝酒，给我来瓶雪碧就行。”
　　陈旭阳偏头看了黎盛一眼，有些意外。
　　“咋了？你也觉得我很会喝酒？”黎盛扬起眉毛笑着问。

　　贺弈年听着这话，再次端详了一遍黎盛的脸………右边眉毛的眉钉真的很有存在感。
　　“什么时候打的眉钉？喝酒不太好。”他吃了一口送的果盘里的西瓜问。
　　“我操，这个我确实要说道说道。”黎盛也挑了块西瓜说，“陪我朋友打的，他去打唇钉。那个穿孔师就一个劲撺掇着让我打眉钉，说我这眉眼打眉钉肯定帅，而且能让我看起来更酷一点。我刚开始死活不同意，我连针都不爱打更何况眉钉。但是那人说眉钉不疼穿的是皮。然后我就犹豫了一会，我看我朋友打唇钉都没啥反应，所以我就说：'行，我也打一个。肯定能装b'。”
　　黎盛翻出来当时打眉钉录的视频给贺弈年和陈旭阳看，贺弈年看着视频里一直在絮絮叨叨的男生觉得有点好笑，针穿过眉毛的下一刻就听到黎盛的大嗓门——“不是我操不是不疼吗？”
　　贺弈年被这一声搞的笑了半天，抬头看黎盛，穿孔的疼他大概有数，这种皮肉的肯定没骨头疼，贺弈年自己光耳骨钉打了五个也没疼到喊出来。
　　黎盛怕痛，和他那张看起来又凶又俊的脸对不上。

　　而黎盛，从贺弈年看他视频的时候就一直盯着贺弈年，到面前的人笑的喝了口酒才回神。
　　真好看，他不是爱给别人看自己憎怂（甘肃方言，丢脸的意思）时候的人，但是他就想再看一次刚才在排练室看到的贺弈年的笑。
　　贺弈年其实长的很有距离感，尤其是他没什么表情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命令的气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但是就是莫名有一种上位者的疏离。但是一笑起来，那股子气就散了，窄窄的双眼皮一下子笑弯了，用这样的眼神看人，人会觉得：贺弈年这么看自己，自己好像也变得特殊了起来，才会被这样的美人入眼。

　　一顿饭吃完，贺弈年问黎盛后面一段时间要不要都去学校，还是来小院一起住。毕竟是新成员，还有许多磨合的地方，本来应该紧锣密鼓地多练练，但因为银浪那事没演出让他们跑所以不忙，再加上陈旭阳假到期了要上几天课，所以也不急。
　　黎盛想了想说先回学校办事，过几天再去小院排练。临走前三人又说起来吉他手的事，陈旭阳和黎盛都觉得无所谓，吉他手不是必要的，就是比较费贺弈年。于是贺弈年提了一嘴狂花乐队吉他手的事，没想到黎盛也听说过——
　　“狂花？我看过她们演出，她们俩吉他手就那个旋律吉他挺好，主唱弹那吉他跟弹棉花一样。”他挠挠头，“要是那个加进来当然好，不过她那水平……邀请的人应该不少。”
　　贺弈年也早清楚，只是淡淡说一句：“随缘吧。”

　　贺弈年回到小院后回了几条消息，就在阳台一边放起狂花乐队的歌一边健身，唱歌表演很费体力，贺弈年健身的习惯是从国外养成的，那边的私立学校还会有专门的健身课和健身房。
　　半个小时后他微微喘气地从跑步机上下来，摘掉耳机———里面放着狂花乐队今年火的那张专辑里的主打曲——《别看着我》词写的很好，歌也好听，题材融合了社会现状，又是全女乐队，有噱头。但是在他看来，编曲还不够出彩，感觉是为了现场演出强行改了好几处地方，于是他搜了现场看发现更直观了，狂花的主唱阿may的实力其实很平庸，撑不起这么优秀的一首歌。

　　浴室
　　雾气氤氲，贺弈年想起饭桌上他问黎盛为什么拒绝之前找他的乐队。尤其是听他说找他的还有死水，
　　那可比犬喙有名多了，死水主唱大石还是贺弈年很尊敬的前辈。
　　黎盛听到后笑了一下，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笑，说：“下次登台演出的时候再告诉你。”

　　C大
　　黎盛回来之后在宿舍里回想自己从见到贺弈年开始到刚才分开的表现，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哎！凯子，我问你个问题。”黎盛看着张凯齐，“假如，你对一个刚见面的男生就特别好，而且还喜欢看人脸，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你说贺弈年？”张凯齐擦着头发说。
　　“……”黎盛沉默了一会说，“对就他，我发现我特别爱盯着他看。”

　　“那很正常啊，这么好看一人在你面前你肯定老看他啊，不看好看的事物难不成我看丑的？”张凯齐回答，“我今天第一次看见他也盯着他看，我带他来找你的时候我看了人一路。还有经过的我们学校的同学也很多都盯着他看。这不正常吗？”
　　黎盛想：对哦，贺弈年长得比明星还好看，他肯定爱看啊，况且他学美术的，要是他集训的时候看见贺弈年肯定想给他画一百张速写。
　　他以前就爱这样，自己觉得自己喜欢人家，然后人家真喜欢上自己后，他又发现其实他根本不喜欢对方……基本上都闹的很不愉快。
　　贺弈年不能像之前那样，他们现在是一个乐队的，而且是贺弈年专门邀请他加入的，所以他真要改掉他这个毛病，专心致志的去搞音乐，去演出。
　　毕竟组乐队第一条：
　　“不能队内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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