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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揽月
众人回到客栈之时,白衣少年早已晕了过去。花时找来郎中,细细诊治。被褥之下隐隐露出的缕缕黑发才能让人发现这里有个人,白衣少年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透出不自然的红晕。一夜过去,他才悠悠转醒。坐在床边打量着房间的摆设,花时端着药推开门,见他已然醒来开心地走上前:“郎中说你醒了就是没事了,你现在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白衣少年对着花时笑了一下“还没请教姑娘芳名。”花时端着药吹了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雪月花时最思君。”白衣少年眼皮跳了跳,咽了咽口水。花时笑出声:“雪月花时最思君,我叫花时。”“我叫雪月。”雪月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开口道。三人默契一笑,白衣少年开了口“何疏星。”
秦老板三人被捆在客房里,冷千山并未在意这三人的动静,左右翻不出什么浪花。雪月和花时都十分疑惑为何这洞穴的出口对着那片竹林,出了这片竹林便是那偷酒贼的住处。周遭并无其他人居住,住在此处无非是不想被打扰,但是又在路旁,且这一片又单单只有这一座茅屋。若是偷酒贼一直住在此处,那他迟早会发现这洞穴,况且洞中还有一活生生的人。而何疏星平日总得出洞穴,是不是也发现了这竹林外的茅屋。
二人前去冷千山客房,见这三人被绑着一整晚已是疲惫不堪。花时率先开口:“秦老板,你和何疏星是什么关系?”秦老板嗤一声:“他倒是把名字跟你们说了。”雪月:“你现在在我们手上,劝你还是尽早坦白。”冷千山看不下去,出声打断:“解释一下你身上的罗家特有纹饰吧。”秦老板惊讶不已,低头看向自己衣服上的纹饰,语气变得冷硬起来“你到底是谁?”
冷千山并未回答,而是自顾自说到:“你穿着罗氏的衣服,刚刚那人又叫何疏星。这金陵城谁姓何呢?罗夫人。我听说这罗夫人早先是逃难来的金陵,带着一个外甥。二人逃难到金陵,投奔罗家。恰巧这罗家长子甚是爱慕这何小姐,不久二人便成了婚。二人情深意笃,羡煞旁人呐。可是,人们都忘了,这位外甥哪儿去了。秦老板,你去哪了?”
秦老板脸色巨变,正欲开口,冷千山再次打断:“我帮你说,你哪儿都没去。只是时间久了,只晓得金陵城的秦老板,不记得罗夫人的外甥也姓秦了。而这何疏星是谁呢?不妨也让我猜一猜,他与罗夫人应当有些关系吧。”秦老板面色变得惨白,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呼出粗气。“想当年,我路过金陵,走到罗家门口,正巧讨了杯罗公子的喜酒。正是欢庆之时,老夫人突发急症,还好座下有位江湖郎中,这才救了老夫人一命。为答谢郎中,硬是留了郎中三个月。没成想这郎中还真是带福气的,罗府的好事是一桩接这一桩,先是新娘子有了身孕,再是离家已久的罗家二子也回来了,罗府上下喜气洋洋。一年后罗府诞下一男婴,可这罗府做的生意却偏偏要女子,过了两年罗夫人如愿生下了一个女儿。众人沉浸在喜悦之中,无人关心这男孩,四年后这郎中再入府,这次是为诊治那位小公子,不过小公子最终还是夭亡。”秦老板的脸色已经毫无血色,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几乎是用尽全力吞咽着,胸脯不断起伏着,逼仄的室内空气挟持着他的脖颈,他再未发出任何声音。
夜间,三人坐一起,花时还是无法想通这何疏星作为罗府的公子为何会落得现在这样,冷千山倒了杯茶,盯着这浮起来的茶叶眼底晦暗不明。“这罗家做什么生意的?就算要女子,也不该把何疏星放置一旁,甚至假死?”雪月回了花时的疑惑:“绣品。”冷千山赞许点点头:“是,罗家是靠刺绣发家的,江湖上一直传着齐氏针法,其实还有罗氏针法。不过齐氏是医术,而罗氏则是刺绣。”“啊,我知道了,罗氏刺绣只传给女子,可是这也不该对何疏星如此啊?”花时还是不明白这跟何疏星假死有何关系“再说了,这何疏星假死,又到了自己表哥身边,怎么还过得如此不堪?这罗夫人不知道吗?”雪月沉沉说道:“我看这罗夫人未必不知道,那何疏星对她有什么威胁呢?以至于要他死。”
又站到罗府门前之时,冷千山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多年前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时的恣意与潇洒,如今只剩下孤身一人。冷千山叹了叹气,走到罗府门前:“麻烦和罗二公子讲一声,冷千山来求酒喝了。”罗仲衡听到下人通报之时,霎时间不敢相信,直到看见冷千山,他才彷佛觉得身上的血液重新沸腾起来。“你,多少年不曾见了?”“这么多年不见,还不快迎我进去喝杯喜酒。”一如回到当年闯到江湖那般,二人相携进了罗府,雪月花时跟在后面打量着罗府。罗仲衡问:“千山兄,这是你的一双儿女?”。冷千山回:“就是想闯荡江湖的两个小鬼头而已。”罗仲衡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当年......没再回去看看”冷千山眯起眼睛,摆了摆手。
罗府上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冷千山见此景不由得感慨:“当年也是此景,竟也过了这么多年。”罗仲衡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过去多少年了。你瞧瞧我都多了几根白发了。”冷千山哈哈大笑起来:“几根白发何至于此,罗兄不如当年洒脱了。”罗仲衡也笑起来,二人相谈甚欢。进府后,雪月花时便跟在后面,目不斜视与前面二人保持着几步的距离。罗仲衡跟冷千山夸赞道:“这俩倒是个有规矩的,不像是闯荡江湖的。”花时听见此话,心里不由得吐槽:“难不成闯江湖的就是不礼貌的?”雪月藏在袖口下的手轻轻扯了扯花时的衣袖,兄妹二人面色不显,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了罗仲衡的夸奖。
夜间罗府开席,罗夫人款款而来,衣着上纤巧华美的绣花映入众人眼帘,不似其他服饰的纹饰对称,而是将绣花零散分布,且大小不一,倒也不繁重,而衣裙浓重的墨绿色还添了几分端庄大气之感。众人落座,罗仲衡便向罗夫人指了指冷千山:“不知大嫂可还记得冷兄。”罗夫人微微一笑:“刚巧觉得眼熟,原来是冷大侠。”冷千山拱手:“罗夫人抬举,只是冷某又来讨杯喜酒,还望夫人莫要介意才是。”罗夫人放下茶杯笑起来佯装生气:“你这人,说的我们罗府好生小气,各位可千万不要听他胡说。”席间一片欢乐气氛,忽而传出一阵响声,众人望去,雪月不由得捂住肚子低下头,脸色涨红。花时翻了个白眼,怎么不吃死他。罗仲衡是最先笑出声:“来来来,动筷吧,别把小孩给饿着了。”罗夫人举杯以示开席。推杯换盏之间,花时走到罗夫人面前:“夫人,刚刚是我兄长无礼,给您赔罪了。”说罢,花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罗夫人见此,便也斟满了酒杯仰头而饮。“夫人,您的衣裙真好看,花纹可真漂亮,我从没见过。”“这身是我女儿特意为我做的,将这绣花错落散开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我听闻罗氏针法天下闻名,一件绣品价值百金,不知有无手绢之类的小物件,我也想带回家孝敬长辈。”罗夫人还未回答花时,一位年长的嬷嬷走到罗夫人身边,随即俯下身子耳语了一阵。罗夫人听闻,站起身微微欠身“不好意思各位,铺面上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我处理一下,还请见谅,我去去就回。”众人不解,却也通情达理。
罗夫人脚步加快,往前走去,前面突然出现一人。“嫂嫂,何事如此着急?”此人正是罗二公子的夫人,身形纤细,胸口微微起伏。“丽娘,怎么出来了。”“嫂嫂这几日辛苦,想着来帮衬嫂嫂一二。”罗夫人心中着急,面上仍不露毫分“丽娘有心,不过你还是要以身子为重。不早了,丽娘先回吧。”罗夫人在家中掌着话语权,丽娘不敢多加反驳,等罗夫人走后,抬步往前厅而去。
马车停在城门口的一条小巷,罗夫人下了车,独自一人小心地进了巷子。罗夫人推开木门,空荡逼仄的小屋,不染尘埃,一看就是有人打扫。罗夫人拔下头顶的簪子,打开屋内的柜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隧道。罗夫人走了进去,除了地面上的血迹,不见一人。罗夫人顿时心下不安起来,何疏星不见了,偏偏是在这个时间不见的,不得不让人起疑。上了马车,罗夫人开始细细想来,秦升和疏星都不见了,不见得是巧合。疏星被皓月山庄追杀,那秦升又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人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关系......罗夫人脸色一变,吩咐快点。赶到罗府之时,筵席已散去,罗夫人强按下心头的不安去了女儿的闺房。罗小姐的房间烛火通明,正坐桌前一针一线绣着自己的嫁衣。“揽月,仔细别伤了眼。”揽月一见是娘亲,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抱着娘亲。“娘,今儿个前院好吵啊。这些个男人喝了酒毫无规矩,大声吵闹。要不是他们,我才不用现在还在绣衣裳呢。”揽月下巴撑在罗夫人的肩上,嘟着嘴娇嗔道。罗夫人宠溺地拍了拍揽月的手,“我们小月儿辛苦了,让娘看看这嫁衣有多漂亮。”安抚好揽月,罗夫人往前院走去,只见仲衡夫妇和冷千山正在凉亭之上。二夫人率先看见了罗夫人“嫂嫂回来了?”罗夫人笑意吟吟:“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冷先生见谅。”冷千山颔首,余光里打量着罗夫人,一丝不苟的头发、干净整洁的衣裙,除了下摆带着的丝丝血迹。
客栈内,何疏星见二人回来往后张望,掩下眼中的失望。“我见到你娘了。”雪月直愣愣地说明了来意“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何疏星面带苦涩:“你们猜的大差不差,何必再来问我。”花时没吭声,坐了下来等待着冷千山。天蒙蒙亮的时候,冷千山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客栈。“来,三位吃点。”冷千山从胸前掏出来几块点心,雪月看着这几块零星的糕点从期待变为失落。“怎么不再寒碜点。”花时翻了个白眼,雪月没再把手伸到那几块点心上。三人开始讨论着昨夜的见闻。
“罗夫人今日出了门,回来时裙摆下有血迹。”冷千山此言一出,何疏星闭了闭眼,或许真相要比自己想象中来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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