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上班的

　　或许是情感太过真挚，华章几乎悲伤地要落下两滴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最短的工作周期也有一周呢……即使她已经把那些地方的神话生物处理掉了，也不能跑路，得继续完成长长短短的工作安排。
　　而她的直觉一如既往的准确，这家店的确为她本就拥挤的日程安排火上浇油——这就是她赶完开学典礼就去赶店的原因。
　　太痛苦辣！
　　凌华在一边，笑得幸灾乐祸：“哎呀不就是当店员吗？相信你可以的！而且其他的工作都能在这周结束吧，所以这个处理完你就可以好好休息啦，加油哦。”
　　结尾的那个“加油哦”在华章的耳朵里显得尤为嘲讽，令她不禁想骂人。
　　凌华微笑：“有这空你还不如考虑下该怎么快点把那东西处理掉。”
　　“又不是我想想就能行……”华章小声道。
　　在她正是去那家店之前，她已经注意到了一些东西。
　　注意到那家店的第二天。
　　华章在餐桌上吃着早饭，连姨打开早间新闻听，顺便拿了新的报纸看。
　　“微明区本周车祸数量增多，较上周上涨30%，本台提醒：交规千万条......”
　　连姨翻了一页报纸：“报纸上的讣告都变多了。”
　　华章吃完了，放心筷子凑过去看了几眼。
　　“不，这都是老年人吧，”华章扫了几眼，“大限已至，也没办法。”
　　但似乎是比以前多一些。
　　华章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出了家门，低低地问：“凌华，你觉得呢？”
　　凌华在她身边显出身形，笑意盈盈：“你自己有想法的吧，又何必来问我？”
　　“是，”华章半垂下眼：“总感觉，和那家店脱不了关系。”
　　凌华瞥了她一眼：“又没进店去看过，哪怕我也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结论，但那家店有问题是毋庸置疑的。”
　　华章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口袋里：“先去看看吧。”
　　-
　　礼品店依然像她那天看到的一样温馨而舒适，店面很大，里面的东西种类繁多，那种古怪的吸引力还是存在着，不过现在她能够勉强控制着自己不失控了。
　　华章扫了一眼店门口的招聘公告，走进了店。
　　“叮铃铃——欢迎光临——”感应器播报着她的到来，店长循声看来：“欢迎光临，刚刚开业有优惠哦。”
　　华章点了点头，在店里看起来：文创、饰品、毛绒玩具......她看得越多，走得越深，直至走到店面的最深处。
　　原本暖色系的布置在灯光下显得隐隐有些鲜红，华章走进去时，像是走进一张垂涎欲滴的大嘴里。
　　是走得太深了吗？华章看着自己周围猩红一片的墙壁。脚下软绵绵的，根本找不到着力点，她不自觉走得东倒西歪。
　　华章并不清楚这里是哪里，但凌华既然没有出来，大概是觉得她能解决这个问题。虽然除了初见那一次，凌华就再也没有操纵过她的身体，但她知道，只要凌华想，随时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冷静下来回忆一下，你可以解决。这家店虽然开的不久，但此前并没有什么失踪的传闻，她一路走过来也没看见什么阵法，所以她应该还在店里。
　　但她依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自己的皮肤在逐渐地失水、老化，然后紧紧地裹在自己的骨头上。
　　可她抚上自己的肌肤，并没有改变，虽然确实是比先前毛躁了一点，但这点程度就和忘记抹护手霜一样不值一提。
　　......放大效果的感知扭曲？
　　华章站在原地，没有动。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让对方先出手是很好的选择。
　　周围安静极了，什么都听不见，也没有她想象的墙壁靠过来吞噬她。
　　......总不能完全没有目的。华章想了想，往后走了一步。
　　伴随着一股腥臭味，一个漆黑的怪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个怪物四肢着地，但背后的双翼末端有着爪状的附肢，也就是六肢。此刻，它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却没有动。
　　不主动攻击吗？华章试着往怪物的方向走了一步。
　　这怪物立刻龇牙咧嘴地看来，整个身体立起，从原本的四肢着地成了直立状，爪子正对着华章，摆出攻击的架势。
　　不允许后退吗？那就只有前进了。
　　华章转回身，继续往前走，令人惊讶的是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腥臭味就一下子消失了。
　　走一步，再走一步。
　　华章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雕塑。
　　就在她走到雕塑面前的那一刻，她回到了现实。
　　刚刚的，大概是幻觉。看来，那个幻觉的目的就是让她走到雕塑前。
　　一件有着创建幻境和扭曲感官能力、或许还能吸收人的生命力和精神力的物品，这就是她这次要解决的东西。
　　不如直接把雕塑买回去吧，一了百了。
　　她还没开口，店长就似乎未卜先知地拒绝了：“抱歉啊，这是非卖品。”
　　华章一愣，随即以极快的速度扬起笑脸：“不，我是来应聘兼职的。”
　　-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她不知道店长到底了不了解这东西。
　　华章拿着清洁工具，理智地想。
　　店长似乎很重视这东西，但店长说这个雕塑和亲人有关，这个理由足够充分。要是是连姨去世留下的东西，她也会很在意的。
　　但那样不是更应该放好吗，放在店里是为什么呢？
　　她一边思索，一边给店里打扫卫生，顺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店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来买雕塑的啊？”
　　店长姐姐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很多人都一看见这个雕塑就走不动道了，问我该怎么卖......”
　　华章带着些不屑地瞥了一眼雕塑：“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吗？”
　　那雕塑并未雕刻完成，只能看出是个蛇发的女性形象。
　　“不知道，是材质特殊也说不定。”店长耸了耸肩，“我也不是很理解他们都在想什么。”
　　华章点点头，继续清扫。在打扫到柜台的时候，顺手拿起雕塑擦了擦。
　　店主瞬间冲了过来：“你干什么？”
　　太过激了，刚刚可还不屑一顾呢。这反应，几乎可以让华章直接确认了。
　　店长演技不行啊。她在心里挑剔地评判着，没忘记落下自己的演绎。
　　这些年她已经演过很多次这样的戏码了，所以当她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面孔时就格外自然。
　　“我就是想擦一下而已，怎么了嘛。”望着店长警惕的目光，华章一脸疑惑地回答她。
　　店长冷淡的目光落在华章身上，华章能清晰地看见她眼中的寒意，以及已经放在口袋里的手。
　　估计是和她一样，在口袋里放了些防身的东西吧，她懒懒地想。若是店长现在动手，她就可以趁乱把雕塑推到什么犄角旮旯里，然后再偷偷地带走处理掉。
　　也不知道店长的防身水平怎么样，不过总归不会比她更强就是了——毕竟店长身上的肌肉分布也不过是普通人的水准，行走时看起来也不像是接受过训练的样子。
　　心里一眨眼间转过一堆念头，华章却一点都没表示出来，就站在店长身前，一动不动，微微抬起头直视着店长，面上毫无心虚之色。
　　过了几分钟，或是十几分钟，店长才将盯着华章的目光收回，依旧警告道：“无论如何，你不要动这个，平时也不用擦。”
　　喂喂，这和直接把线索放到别人面前有什么区别啊。店长简直和游戏npc一样单纯了。
　　在之后的观察里，店主对那个雕塑的态度更是佐证了华章的猜想。
　　只是一个雕塑，但店主却视若珍宝，每回关店都要拿走。如果是亲人的物品，又为何不好好收起来而是每天带来带去呢？
　　雕塑平日被摆在收银台，意味着店主随时能看见。同时，店主对雕塑似乎有种过度的保护欲，这使得华章试图毁坏雕像的行动艰难了许多。
　　华章已经在这里打了一个月工，但没有寻找到任何机会，她甚至已经计划起去偷雕塑，如果不是店长盯得太紧她早就动手了。
　　希望今天能有机会吧，她可不希望到最后还是需要把人打晕当场打劫的情况，毕竟店长正常的时候人还是很好的。
　　但......她又有点迷茫地想：店长有被那座雕塑蛊惑吗？
　　-
　　或许是由于雕塑会吸引人过去，在这条街上还是算人流量很多的店。但华章走进店里时，发现店里的人比平日少了许多，或许是暑假的原因。这也很不错就是了，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摸鱼。
　　她熟练地把店里顾客们没放好的商品归位，顺便仔细观察了店长：活动一如既往地以雕塑为中心，难以找到突破口。
　　......不如考虑跟踪店长伪装成抢劫吧。
　　华章重重叹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呆着，老老实实当个店内摆件。
　　讲真的，这家店真是她最不想来的地方了。毕竟其他地方只是普普通通地出现些闹鬼传闻或灵异事件，只要遇上就可以杀，但这家店不一样。
　　原本在学校里就能感觉到的状态下降在这家店里变得更加明显，这种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状态下降的体验非常糟糕。
　　把店长的雕塑直接砸了吧要不，最多赔点钱。
　　清晰地感觉到注意力和精神状态都在以一种远超正常状态的速度下降，华章的心情因此变得暴躁起来，更何况华章还没有发现能够减缓状态下滑的方法。
　　店内的人并不多，但再怎么样都有那么两三个。店长在接电话，华章的视线扫过窗外，看见一个娃娃脸的青年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店内。
　　是洛亦清。她平静地移开目光。这位不要搞出点什么事就好。
　　华章的视线刚从窗外收回来，店长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华章，”她一脸的焦急，“我需要离开一下，你能帮我看下店吗？”
　　说这话时，店长看了好几眼柜台上的雕塑。
　　那次之后，她就没有再主动靠近过店长的雕塑，显然这种行为为她在店长哪里增加了不少可信度，以至于不再是直接关店而是让华章代看。
　　等等，难道她这次离开不会带上雕塑？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华章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没问题。”
　　店长认真地看着她：“店里的员工只有你一个人，你要小心，我很快就回来。”
　　这里......有危险吗？华章不太清楚，她将店长送到门口，回身打算去拿雕塑。
　　“别动，”凌华的身影忽然在她眼前显现出来，“外面有人盯着这里。”
　　华章皱起了眉。
　　所以店长清晰地知道有人盯着她，甚至知道是为了雕塑而盯着她。如果她自己带着雕塑出去的话，只有一个人的店长无法抵抗，所以留在店里？
　　但店长之前每天都自己带着雕塑回家，也没见她这么担心......所以是今天才刚出现的危险。但这家店已经开了两个月了，现在才有人发现有问题吗？
　　凌华的身影消失了。为以防万一，华章抛弃原本的想法，尽职地继续看店。
　　她警惕地看着店里的每一个人，但店里的顾客似乎并没有把店主的离开当回事儿，依旧三三两两地走进走出。也没人在意那个雕塑。
　　最好店主能快点回来。华章的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触手可得的雕塑不能动，整个人烦的不行。
　　“叮咚——欢迎光临。”门上的感应器主动地播报着新一位客人的来临。
　　华章看向门口。
　　一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生走了进来。他身材挺拔，却有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
　　是洛亦清，先前在门外逛来逛去的那位，希望他不要给她找事吧。
　　他的视线一扫到华章，就停住了，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眼里满是疑惑。华章不甘示弱地反盯回去。
　　啧，这人到底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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