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副本养歪了的神明

　　姜逢春靠近陆絮时，耳边嘈杂的哭叫声，让她难耐的皱了皱眉头，微微抬眼瞧了瞧，嘴角翘起，露出了要开始恶作剧的微笑，她故意靠得很近，都快要贴到陆絮身上：“姐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陆絮左肩上那个青紫的娃娃哭得更凄厉了，爬了过来想要推开姜逢春的头，嘴里还嗷呜嗷呜得威胁，姜逢春微曲手指对着那娃娃弹了弹，耳边的哭叫声停滞了，那个青紫的娃娃，探头探脑的左右寻找，找不到凶手，青紫的小手抱着陆絮的脖子，小脸紧紧的贴着她的脸，嗷嗷大哭，小脚还试图搭在她的肩上隔绝姜逢春的靠近。

　　姜逢春快收不住笑容，这小不点占有欲还挺强啊，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

　　“就算她们表现得对你很好，你也要保持警惕，原住民也是会伪装的。”陆絮见到姜逢春就忍不住想多说几句，提醒着些，希望她能多活几个副本，陆絮眼神复杂的看向姜逢春，她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关心这个女孩，大概这就是成为母亲后的本能。

　　“好，我会小心的。”怪异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姜逢春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想了，来都来了总有知道的那一天。

　　阳光微微倾斜穿透大门的空隙照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无端又升起了几分睡意，两人都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姜逢春耳边渐渐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陆絮睡着了，安静又祥和。

　　姜逢春试探的说了几句话，见她没有回应，才轻手轻脚离开了屋子。

　　阳光、鲜花，四周都弥漫着令人舒心的味道，姜逢春自若的行走在水泥筑成的马路上，马路两旁都有在风中摇曳的花朵，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幢楼房，都离得不远不近，都装修得份外雅致。

　　房子与房子的距离既不会有所打扰，又不会显得冷清。

　　大约走过了三栋楼房，姜逢春在心里默默的数着，她遇上了第一个人，一个蹦蹦跳跳在自家门前玩耍的小女孩。

　　“漂亮姐姐，我记得你，昨晚我看见你在虎叔面前要羊肉吃……”小女孩瞧见了她，天真的同她打招呼，说起要羊肉时忍不住抿着嘴偷笑，后知后觉发现不礼貌，捂住了自己嘴，清澈的眼睛含着些许羞意和不好意思。

　　贪嘴的模样被人看见了，姜逢春眼神闪了闪，有点扭捏，还有点羞耻：“我叫姜逢春，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放下捂嘴的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那双眼睛里好像在霎时注入了万千的情绪，她突然着急的东看看西看看，最终将小手伸进了自家花圃，辣手催花，又跑到路边摘了些，抱着满满一大捧跑回院子里。

　　姜逢春看不懂她要做什么，只是她不理自己，姜逢春心里不高兴，但也不至于跟小孩一般见识，轻哼一声就准备走。

　　这脚才迈出，小女孩又喊她：“你别走，进来。”

　　带着命令般的语气，姜逢春知道她在招呼自己，陌生又熟悉，很奇怪，心里莫名的情绪让她一屁股坐在了小女孩家门前，没走，她鼓着脸颊眉心紧皱，也不愿意进去，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莫名的气性让她对着一个小女孩耍起了小性子。

　　小女孩年纪不大，手却很巧，一捧花在她的手里很快变成了一个花环，一抬头看见她的模样，竟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将花环戴在她头上，小手牵着大手：“我叫回青，本来是想做个花环送你当礼物，没想到惹你生气了，那花环就当是我道歉的赔礼好不好？”

　　姜逢春摸了摸头上的花环，心口上堵着的气突然就散了，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傲娇道：“那我就原谅你了！”

　　大小颠倒的对话，说话的两人都没有觉得有问题。

　　回青眼里充满了笑意，配合的大力点头：“谢谢阿春大人有大量……”

　　阿春？姜逢春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愣了一下，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回青：“我带你在村里逛逛吧……”

　　她们只走了一段水泥马路就走向了一条蜿蜒的小路，这条路没有做水泥化处理，泥土混杂着野草是一条被走出来的路，道路两旁的野草生长得肆意张扬，哪怕路中央依旧有新生的小草不死心坚强生长，每一步踏上时碾碎的青草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死亡和生机相伴相随。

　　两人没走多久，一块块是错落有致的田地呈现在眼前，基本每一块田地都有忙碌劳作的男人们。

　　直到走到一颗两人合抱都抱不下的树时才停下脚步，她们在树的这边，树的另一边有一个女人大着肚子躺在摇椅上小憩，手里的蒲扇随着她的熟睡落在了地上，不远处是两大一小在田里夯土。

　　一个男人带着两个男孩，大些的就一同拿着锄头锄地，小些的就跟在后面翻捡着土里的根，既是丰收后的余韵，也是为下一次播种做准备。

　　在捡根的小男孩嘟着嘴，脾脾气气的将手里的根扔得老远，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受够了般大声嚷道：“凭什么叔叔家里的姐姐就可以出去读书，我就要在家里干农活，我也要出去读书！”

　　声音有些大，树下的女人被惊扰得翻了个身，小男孩看见了女人的异样，自觉降低了音量：“我不服！”

　　“那你就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投胎成为女孩子吧。”拿着锄头跟男人个头差不多的男孩没好气道。

　　小男孩被哥哥一怼有些委屈：“家里又不是没有钱，又不是送不起，怎么就不能让我去嘛，哥哥难道就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大些的男孩也沉默了，男人停下了锄头，深深的看了小男孩一眼：“我倒希望你能是个女娃，偏偏你不争气。”目光移向树下睡熟了的女人：“希望你们妈妈这胎能是个女娃。”

　　父亲的话语和眼中的渴望刺痛了小男孩的心，所有的勇气在那句大声质问后消散了，只剩下怯懦和难过，他不敢反抗父亲，只能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

　　男人也不管他，用路边的野草擦干净手里的泥土，来到了女人身旁，从怀里取出绢帕小心的擦拭着女人额头因为热生起的薄汗，女人哼哼了几声，似乎要醒来，男人捡起落在地上的蒲扇为她扇风，嘴里笨拙的哼哼着哄睡的摇篮曲。

　　女人再次睡熟，男人将头顶遮阳的粉蓝色的大伞，微微倾斜，遮住换了方向的刺眼阳光，将它扎实的扎在土里，找出另一个充电宝接上了风扇的插头，将电量耗尽的扔回背篓里，女人在睡梦中舒适的露出了微笑，男人才拿起一旁的水杯，灌了几口水，带着孩子们继续锄地。

　　姜逢春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家人，男人对待女人确实非常的在意，这家人对女孩的在意程度似乎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而对男孩连基本的教育资源都不愿意给予，到底是偏爱？还是有什么目的？

　　回青淡淡的看了树另一边的家庭一眼，轻轻晃着两人相牵的手道：“这个时间村里的男性都在地里劳作，你还要去看看别的地方吗？我们这还有一条河，晚上去的时候，会有成群的萤火虫，很漂亮……”

　　姜逢春往天边一看，太阳西斜，刺目的日光染成了昏黄，其实算起来没出来多久，芳姨离开前还叮嘱说要来接她，姜逢春想了想放弃了再去其他地方看看的想法，两人达成共识后就调转了方向。

　　目送回青回家后，姜逢春返回了翠婶家，她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时，陆絮还没有醒来，她肩上的小人也闭着眼一脸满足的抱着她。

　　姜逢春没有再去逗弄那个小娃，而是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她仔细描摹着陆絮的眉眼，试图揪出记忆里那奇怪的熟悉感，不想陷入梦中都没有找到头绪。

　　当她醒来时，芳姨正在同翠婶小声聊天，她下意识保持着呼吸的频率，听了一会儿，没有什么重要的，才睁开了眼。

　　芳姨瞧见了，抿着嘴笑：“这酒劲还是太大了，小闺女跟这位姑娘也是醉了一天。”

　　陆絮的脑子跟卡壳了一样，艰难的转动着，她是真的醉了一天一夜了，眼神涣散像生了锈般慢慢转动，久久找不到焦点，还未等她说上句话，芳姨牵起姜逢春的手，同翠婶告别。

　　姜逢春瞧了陆絮一眼，做出再见的手势，跟在芳姨身后回家。

　　两人离开翠婶家时，天已经暗下来了，马路两边亮起了路灯，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亲昵。

　　站在门口时，饭菜香味霸道的延伸到了院子里，昏黄的灯光透出窗户洒在花圃上，在这一瞬间再好的月色都比不上那一抹人间烟火，两人进屋后，罗虎很快就将饭菜端上了桌。

　　芳姨瞧了瞧忙碌的丈夫和盯着饭菜两眼放光的小客人，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下意识跟着阿叔的脚步进了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揽住了他的腰，万分依赖的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背上，像连体婴儿一样粘着。

　　罗虎感受到后背渐渐被浸湿，抿了抿嘴角，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

　　两人在厨房里呆了好一会儿，姜逢春眼巴巴的看着饭菜的热气都快散完了，她不懂她们的想法，既然想得不行那就抛开一切，不管不顾的去见一面，都好几年了，再困难的事情都应该能够克服，毕竟只是出门了，又不是没命了，当然这只是她的个人想法。

　　吃饭时，芳姨不断的往姜逢春的碗里夹菜，虽然菜凉了，但依旧很香。

　　芳姨红着眼眶慈爱的看着她，她佯装不知，微眯着双眼享受着美味。

　　罗虎不善言辞，见她难过，起身去了厨房，燃气打开的声音，沸水滚动的声音，当他再出来时端着一碗香甜的糖水出来，轻轻的推到芳姨面前。

　　“来，喝点甜的……”

　　姜逢春闻到香甜的味道，好奇的看了一眼，芳姨就将糖水移到了她面前，男人木讷的脸上一黑，伸手将糖水移到芳姨面前道：“你喝，我去给她煮……”

　　姜逢春眼睛一亮，她没想喝芳姨的东西，但阿叔愿意给她煮一碗，能喝上她自然是高兴的，她还没有喝过糖水呢。

　　芳姨脸红了红，小声嗔怪道：“不过是碗糖水，给孩子喝怎么了。”

　　男人呆了一下，脸也红了起来，吭哧半晌才闷声闷气道：“这是我专门给你煮的……”

　　虽然在孩子的问题上姜逢春想吐槽，但夫妻俩这甜蜜幸福的模样，姜逢春也不由得弯了弯眉眼。

　　第二碗糖水上桌，芳姨特地等着她一起吃，软糯香甜还带着淡淡的酒香，饱食过度的胃撑得满满的。

　　当姜逢春躺在床上时都还在回味糖水的滋味，她本以为白日睡得够多了，夜晚可能会睡不着，却不想沾床就睡得香甜，陷入梦乡前还在想只能明晚再去回青说的河边瞧瞧，萤火虫听说很美丽，她还没有见过呢……

　　万籁俱寂之时，姜逢春在梦中皱起了眉头，双手紧紧抓着被子，似乎在挣扎、在反抗。

　　蓝紫蜘蛛战战兢兢的爬出了姜逢春的头发，由米粒大小变成了拳头大小，它乖觉找了个地方蜷缩起来。

　　弱小无助到滔天的杀意，微卷的长发满满的铺满了整张床铺，犹如活物般放肆生长、攀爬，地面墙面天花板，不断的蔓延，直到封锁了整间屋子，它们张扬的护卫在姜逢春身边，只等着敌人出现，顷刻间便可绞杀吞食……

　　然而在姜逢春睁开眼的那一刻，全部恢复如初，她的眼里只剩下了迷茫，她记不起来梦里有什么，只有难受在心间缠绕，想不起，解不开，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

　　咔嚓……

　　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姜逢春微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看向光源处，男人和女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但也没有走……

　　“你若是喜欢，我们就把她留下来，当自家闺女养着……”男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刻意上扬也没有刻意降低，丝毫不担心姜逢春醒来。

　　“？？留下她？当自家闺女？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我们有自己的孩子，她再可爱也是别人的孩子！”女人声音充满了惊诧，还带着些许警告。

　　“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有一个孩子在身边，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男人道。

　　“若是再生个女儿，怎么办？又是这样在身边十年就眼睁睁看着她离家去求学吗？我做不到。”女人冷静的拒绝了。

　　“这也没办法，若是把女儿留在身边，你忍心看着她在田间地头刨食，去河底挖淤泥，抗泥摔胚？”男人说道。

　　女人沉默了，孩子的前程和父母的思念，怎么就成了一道选择题？

　　“小闺女怎么睡得这么沉啊？”女人觉得不对。

　　男人无奈道：“还不是那碗糖水，糖水里面有酒，我本来不想给她煮的，你呀又觉得我小气，只好稀释了重做了一碗，没想到这小闺女酒量这么差劲……”

　　女人愣了愣：“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昨晚的酒让这小闺女睡了一天一夜，今天可别又睡一天一夜，不然也不知道能玩些什么。”

　　男人晚上的话倒是比白日多了不少：“好了，小闺女也看了，回去睡觉吧？”

　　回到房间里，女人突然道：“老公，你说得对，孩子留在村里没有前途，我们去孩子身边吧，我们上没有老人，只有两个孩子，在村子里除了你，我也没有什么牵绊，我们去城里吧。”

　　男人沉默了好久，久到女人睡着了都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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