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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是在试探?
锦泗扫了他一眼:“哪有神不知鬼不觉,你不就知道?”
言淮嗫喏半晌,没再说什么。
反正关于她的一切……他会自己调查。
他在一旁不动声色,锦泗却微微皱起了眉。
这人……绝对不简单。
“在下还有事。言公子,请便。”
言淮轻嗯一声,目送她走出狭窄巷口。
人刚一消失,头顶上便传来翅膀扑动的声音。
言淮伸出手,鸽子扑闪几下翅膀便稳稳落在他的手臂。
天色渐暗,白鸽停立在纯白的衣袖上,这场景倒也显得分外和谐。
鸽子夹带的纸条被取下,他卷开扫了眼,将那纸条塞进衣袖,一切都好似在雪地里消弭。
-
“言淮啊,你好歹也是个书香子弟,受私塾学生一声夫子,怎么每次都不从正门入?偏要行这小人之事。”
言淮翻身一跃,流畅的动作快到让他的衣袖没有沾上丝毫灰土。
甫一落地,他掸了掸衣袖后走进庭院,“还不是某个朋友行动不便,我才次次如此。”
那人大笑,言淮正要走过去,房门恰在此时打开。
屋内一缕檀香飘出,混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你如今是越发胆大,都敢调侃我了。”那人坐着轮椅,慢悠悠推行至言淮身前。
来人四五十岁的模样,虽有些上了年纪,但谈吐之间,不疾不徐,很有大国之主的气度。
言淮敛下打趣的笑,行了个作揖礼,“国主。”
天泽灵域之中,国主,组织,学派三足鼎立。
国主掌管百姓和官府;组织则分类繁多,最具代表性的属昆仑派和峨眉派,但两家是多年的对头。
传闻中还有一神秘杀手组织,未知真假。
学派便是那书生子弟梦寐以求的廖联书院,它立于昆仑山顶,灵气充沛,不仅是百年学府,更是修习的福地。
国主上下打量了眼言淮,见他安然无恙,便放下心来,“柳家庄灭门一案轰动全城,你可有线索?”
言淮从袖中取出一条沾着暗沉血迹的手帕。
此时的他眸色深沉,眼底好似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已然不复白日温和君子之相。
“他们的血在这,但还需要再查验一番,从尸体症状来看,应该跟禁术有关。”
“禁术……”国主喃喃出声,此词一出,他也没心情调笑了。
“言淮,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能感觉到有一方势力一直在背后虎视眈眈,你继续跟进下去。”
言淮“嗯”了声。
说到柳家庄,他想到什么,眉眼不自觉弯了一下。
跟言淮共处了这么多年,国主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
他对这个“弟弟”无不了解,因此言淮一贯冷淡的面容突然染上一丝别样的情绪,也能被他轻易捕捉。
“不对劲。”
言淮闻言抬头,“还有什么吩咐?”
“难道我在你眼里是一个只会安排任务的人吗?”
国主眉头皱巴巴地聚在一起,愤愤表示:“我很心寒。”
言淮:……
“好吧。”国主看他眼皮一垂,嘴巴一抿,就知道这人快没耐心了。
于是言淮看到方才还在指责他的人转眼间换上了另一幅眉开眼笑的面孔。
“你方才那笑不对劲啊,是今日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难不成……铁树终于想开花了?”
言淮无语:“您觉得呢?”
国主从他脸上读取到“废话”二字,好奇的心蔫了一点:“这可说不准,我怎会知晓你的遭遇?谁让你方才一直看着手帕偷笑。”
言淮还是那副无语凝噎的表情。
国主:“无趣。”
“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可不是一个教书先生这么简单,眼下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不说那几起案子是谁犯的,就说那昆仑和峨眉,整日鸡飞蛋打,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廖联多年未曾出面,估计是打算作壁上观了。”
他垂眸看向自己披着毯子的残腿,自嘲一笑:“算了,不提这些……你如今可是唯一能替我找出当年真凶之人,感情一事,我向来是盼你找个中意的,最起码身边好歹没那么冷清。”
“但言淮,你终究不是普通百姓啊……此人是否对你有价值,对天泽有价值,这点你要慎之又慎!我替你父亲说句难听的,你娶的,万万不能是个寻常女子。”
一向对此话题避之不谈的言公子突然说: “我不是天泽的唯一,天泽有许多除我以外同样优秀的人。”
“但能帮助我们查出一切的英年才俊,只有你。”国主对此十分自信。
言淮神色淡淡,语气里却带着坚定:“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她可以。”
-
黑幕彻底吞噬了天空,街上的小摊陆陆续续撤去。
锦泗途径转角一家糕点铺,寻思了一下,走进去。
出来时,手里拎着两包牛皮纸袋。
她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儿,手里的桂花糕随之晃荡,在空中一起一落。
走着走着,她轻快的步伐忽然慢了下来。
锦泗微微侧头,还是保持原来的速度,待走出岔口时脚步才渐渐加快。
一群黑衣人紧跟着出了岔口,看到空无一人的空地,为首的人暗骂道:“又让她逃了!”
旁边一人也着急起来,“老大,还追吗?”
他口中那个“老大”犹疑了下,后又下定决心,狠狠挥了一下手中的剑,“追!今天必须把她给我揪出来!”
周围茂密的竹林正好挡住锦泗单薄的身躯。
她盯着外面的动静,不敢挪动一步,生怕踩到什么枯枝落叶。
就这样屏息等待了一会儿,她心里一边回忆这些黑衣人是谁,一边想着解决方法。
不过想来想去她还是没有明确的对象,毕竟她破过的案子不少,早就在背地里得罪了不少人。
以往都会注意的,但今天发生太多事,她才有些掉以轻心。
下次不能回来这么晚了,更不能走小路!
本来她打算走小路快点回去的……
果然,人还是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啊!回去青柠怕是要训她了。
锦泗等了一会儿,见外面没什么动静,正打算出去,动作又停下来,转而将手伸向脚边,随手抓到一颗石子。
她看准位置,丢了出去,石子在空地上滚动了几轮,发出稀稀落落的声音。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她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真的不在……
锦泗轻轻拨开竹子,团紧四肢,踮脚尖儿走出去,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神经都放大了好几倍。
她听得到风刮过竹林的声音,远处人家的喧闹声。还有,哈气声……
嗯?哈气声??
“汪!汪!汪!”
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断了。
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落在四方的瓦片上,爽朗的笑声紧接而来。
“终于找到你了,小锦鲤。”
锦泗在心里暗骂一声,只能认栽。她抬头冲上面的黑衣人喊:“虽不知阁下是谁,但深更半夜的,还是早些回去休养比较好。”
她突然挑唇一笑,神情却有些无辜:“毕竟,你们惹了事还要麻烦我抓回来。”
为首的黑衣人忽然癫狂发笑,随即又转为凶狠的哀怨。
“三年的时光啊……当初要不是你,我何至于现在才重见天日?现如今你说忘就忘,你把我的三年当什么?!”
锦泗有了些印象,双手交臂:“你杀了人理应为此付出代价,三年还没让你长个教训,你莫不是……怪大人处置太轻?”
她说最后这句时,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早已冷了下来。
“大哥”乍一出牢狱,听不进任何威胁。
说到底还是骨子里那股憋着的劲在作祟:“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你们都不许帮我,看我今天不撕了她的皮!”
随后他飞身而下,握剑狠狠刺向锦泗!
锦泗心里早早有了准备,这点速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几次躲开,但碍于没有兵器,也没有灵力,这样的局势还是较为不利。
她躲避时无意间扫到那片竹林,心下有了主意。
她朝那奔去,随即手掌狠狠劈下!
“嘶——”
锦泗捂住发红的手,疼得眼泪花都要冒出来。
竹子还没被劈断,“大哥”便紧追而来,“你这么有本事,就别只顾着躲啊!”
锦泗猛一下腰,避开那人直冲面前的剑刃。
兴许是他开始急了,不顾竹子的遮挡便向前刺去,这一剑正好将竹子刺开了两半!
锦泗见状,起身的同时借着惯性将竹子往下一扯,松手,竹子快速反弹,“啪”一声打在那人脸上。
很干脆的一声响。
“啊!”脸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那人不禁痛呼出声。
锦泗趁着这个空档狠狠劈向竹子!
竹子应声断裂,锦泗手持这柄刚出炉的竹剑,飞快跑回空地。
两柄剑相撞的刺耳声游荡其中,锦泗挥剑时注意避开了重力点,以免对方的刀刃把脆弱的竹子砍裂。
不过那柄竹剑还是太过潦草,经不住锋利刀刃长久的攻击,有一些地方陆续出现了裂痕。
角落里那只狗还在吠叫,“大哥”听得心烦,冲动之下,连带着想把那只狗也砍死!
也就是这一走神,被锦泗抓到了机会,他的剑正好擦过锦泗的右耳,而竹子却已刺到了他的眼前。
“大哥”内心发凉,本能让他闭紧了眼,然而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传来一道沉重的砸地声。
锦泗闷哼一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看向突然偷袭而来的同伙,不悦地拧起了眉。
屋顶上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跳了下来,锦泗见状连忙撑着竹剑起身,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大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时咆哮:“不是,我不是说了不允许你们插手吗?!把她交给我!!”
手下显然听不进去他的指控,身体里的作恶分子不允许他们看着落到手中的猎物逃生。
锦泗很快被团团围住,她低头瞥了眼破皮出血的手心。
方才那下子太猛,她现在还能感到腹部在隐隐抽动,喉咙还有些痒。
出于破案的经验,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呸”一声,吐出一口浊血。
她可不想,栽在这群腌臜手上。
锦泗正寻找着人墙空隙,突然瞥到了掉落在“大哥”脚边的竹节人——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
瞳孔立时瑟缩,她奋起身朝他扑去!
黑衣人见她还在负隅顽抗,连忙追去。
锦泗刚抓到那个小物件,就被人用力踹了一下背,扑倒在地,紧跟着数人的脚步落在身上。
她吃痛呜咽了声,手却紧紧保护着这个小家伙。
血液渗进竹节人空洞的四肢,隐隐发出黯淡的红光。
锦泗强打起精神,抓到空隙在地上滚了一圈,成功逃出那几人的魔爪。
锦泗忍着剧痛,眼带嘲讽地扫过这帮人,随手捡起一旁的剑,慢慢站起身,喘气挑衅:“呼——给你们以多敌少的机会了,就这还杀不死我?”
对面这群人被激怒,立时冲上前来!
额角流淌下的血液糊住了锦泗的双眸,她重重眨了眨眼,握紧剑柄向前冲去!
恍惚间,她感觉手中的竹节人动了一下。
黑衣人冲上前来,锦泗挥剑相对的同时回身向腰间抓了一把,黄色粉末喷洒而出。
黄雾中传来呛咳声,锦泗看着劈向眼前的剑,却没有躲闪。
随后,那柄剑无力地落在地上,发出金属清脆的响声。
黑衣人相继发软,她迅速出击,用剑柄击向他们后颈,打晕了他们。
眼下已闹出不小的动静,不断的狗吠声也会吸引沉睡中的人们。
反正这些家伙已经中了药粉动弹不得,接下来,便交给官府处置吧……
锦泗咳了咳血,捂着肚子,挪步离开了这片浑浊之地。
-
她扶着墙走着走着,等看到眼前“柳家庄”三字,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不太清醒了。
正打算折返,怀中有一个小东西突然飞了出来!
锦泗看着那个小绿人在眼前打转,她觉得自己更发昏了。
竹节人浑身绿油油的,身上的竹段宛如人类的手臂灵巧地摆动着,俨然一副小人模样。
它头上还顶着个红红的小球,锦泗竟然觉得,这诡异的小家伙有些可爱。
她看着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时不时还歪一下头的竹节人,透过它,想到了自己尚未谋面的父母……
锦泗靠墙休息,想等着眼前的幻觉过去,可小家伙却直直飞进了柳家庄。
“啧……”她强撑起精神,连忙追上。
即便清理掉了尸体,但夜间的柳庄还是莫名阴森,像是有团邪气紧紧包裹着这座庄园。
她在黑暗中寻找着那个小绿人,发现它正停留在自己白日摸过的木桩上,像是在闻着血。
锦泗无奈:“小家伙乱跑什么,你不嫌这瘆得慌吗?”
谁知刚碰上它,锦泗脑中便突然袭来一阵强烈的眩晕!
本能之下,她连忙抓住木桩扶着,可还是阻止不了大脑陷入空白。
脑海中画面逐渐浮现,一位白衣男子迅速翻进。
那从容的姿态和漫不经心的淡笑……
是言淮。
他来干什么?
柳家庄的地上堆满尸体,言淮一具具翻找过去,随后拿走了什么。
貌似是一条手帕?
他正要离去,突然画面中飞来一箭,他衣袖被箭镞划破,血喷洒在木桩上!
锦泗喘着气,眼皮缓缓掀开,目光逐渐清明。
方才她看到的,是幻境还是现实?
她转头对上木桩上已然干涸的血,抿了抿唇。
场面实在太过逼真,她觉得自己想不出这么多细节来,也没理由去想。
可若是真的,就说明言淮来的时候,庄内灭门案已经发生。
而凶手……还一直潜伏在附近,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过,言淮身为书香子弟,竟比刘大人先一步到达案发现场。
熟练举止间,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雅正。
这就是全城女子钦慕,百姓交口称赞的正人君子?
锦泗冷笑一声。
表面书香子弟,内里怕是早已生满蠹虫,不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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