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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主仆二人的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头上戴着被掀开的红盖头,长发及地穿着红嫁衣的女鬼。
女鬼空洞的眼眶如同地狱敞开的大门,充满了幽怨和恨毒,她红唇微启,笑地诡异:“二位公子,你们也是来参加我的喜宴吗?”
傅舟桓颤声道:“这,这位姑娘好,我们只,只是路过。”
女鬼的眼眶中流出潺潺血泪,手从屈竹身上收了回去,飘到傅舟桓面前:“是吗?那你们不是来祝福我吗?”
傅舟桓低下头不敢再看面前的女鬼:“祝姑娘和新郎官百年好合。”
女鬼漂浮在半空,她掩面仰天大笑,笑声凄凉惊悚。
树上掉落的尸体发出咯吱声,从地上跳了起来,腐烂和血的味道充斥在主仆二人的鼻腔中。
“妈呀!公子,快跑!”屈竹破音大喊,冲上来一把抓着傅舟桓就往祠堂冲,
进门后,屈竹反手把门关上,主仆二人大口喘气,傅舟桓急道:“姑娘!有个红衣女鬼在外面!”
可身后却无人回应。
傅舟桓转头一看,这里除了他们哪还有人,祠堂干干净净的,四分五裂的佛像和灵牌变得完好如初,桌上的贡品十分新鲜,供奉的烛火跳跃,恐怖的头颅没了,蒲团上也没了那具扭曲的人尸。
屈竹松开拽着他的手:“完了,那姑娘会不会是自己跑了,不带咱们了?”
傅舟桓欲哭无泪:“这岂不是要被那女鬼瓮中捉鳖了?”
“......”
事到如今,屈竹还不忘说:“公子,别这么说自己,你不是鳖,哪有我们家公子这么好看的鳖。”
二人已无暇顾及这座祠堂为何会变得与先前不同,傅舟桓手抖地厉害:“那现在怎么办?”
咚。
咚咚。
一旁窗户纸上映着几个不断撞击的身影,傅舟桓和屈竹背对着门瘫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傅舟桓闭着眼睛,牙齿打颤不停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十八罗汉保佑……”
不一会儿撞击声停了下来,傅舟桓抬头看去,上面映着的黑色的身影消失了,略松了口气。
这祠堂中有佛像,那女鬼说不定就像话本子里说的,也怕神佛什么的,屈竹壮着胆子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将眼睛凑上去看,外面只有树上掉下来的几具尸体躺在廊上。
视线再往两侧偏去,屈竹眼前一黑,一只腥红色的眼睛突然出现,直直地瞪着他,把他吓得往后一退,栽到了地上。
“鬼!鬼!她,她还在外面!”
窗户与墙壁陡然四分五裂,红衣女鬼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啪。
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傅舟桓猛地看向身后的佛像,却见那佛像竟碎了,他有些崩溃:“不是都说佛像辟邪吗!怎么还能碎了!”
话音刚落,屈竹站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色旋涡,三双甲尖长如刃、肤色惨白如纸的人手破地而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屈竹身形一晃,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随即被一股蛮力死死往下拖拽。
“屈竹!”
傅舟桓猛地扑上前,伸手死死拽住屈竹的胳膊,拼尽全力想要将他往回拉。
女鬼没有进来,这次她有了一双暗红色的眼珠,垂着双眸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
那些手的力道大得骇人,再这么下去,傅舟桓也要被一同拖入去,屈竹心头一紧,声音因用力而沙哑撕裂:“公子,别管我了,快跑!要是我死了,你能活着出去,帮我照顾一下家里的母亲和幼弟!”
说完自己的遗言后,屈竹猛地甩开了傅舟桓的手,霎时便落入漆黑的洞中。
傅舟桓眼睁睁看着屈竹被黑洞无情吞噬,但他跪在地上,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窗外的女鬼似笑非笑,低头道:“宾客都到齐了,公子还不来一同落坐吗?”
傅舟桓抬头看女鬼一眼,起身快走几步,闭眼推开了门,仓皇地往外跑去。
供桌上的烛台上流下了一滴蜡油,如同一行清泪,女鬼什么也没做,就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勾起了一抹有些奇怪的笑意。
出门前的那一刻,傅舟桓睁开了眼,便看见了不远处有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本来掉落的尸体挂回了树上。
女鬼没了踪影,窗户和墙壁也都完好如初地立在原地。
舜华正在地上刻画着法阵,听到身后有动静后,停下手上动作,蓦地转身一看,结果来者并非邪祟,又是傅舟桓,不由有些许落空:“去哪了?你的小厮屈竹呢?”
傅舟桓朝她走来,眼中还带着未消的恐惧,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你怎么走了?”
舜华茫然道:“走哪?我一直在这儿啊,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还以为你们要自己走了。”
傅舟桓听了这话后,带着哭腔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舜华从祠堂出来后,便没再见到傅舟桓二人的踪迹。她本以为这两个傻大胆是自行寻找出路去了,没想到他们是遇到寨中邪祟,出事了。
傅舟桓耷拉着头问:“屈竹被拖下去了,还能救他吗?”
“这谁知道?”舜华看向祠堂门口,这才注意到那两个骷髅消失了。
门口的骷髅应该作为了引子,短暂地把他们拉进另一个结界里。
在傅舟桓的叙述中,他们刚才所在进的祠堂是完好的,舜华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白云寨里可能布有两个结界。
这已然超出了她过往的认知,此前她面对的不过是初形之蛊,其盘踞之地不过只有一个结界而已。
舜华心里一沉,灵蛊的结界带着诅咒,且在结界中灵蛊的力量会变得更强,此地若真有两个结界,只怕她难以应对。
不过看着傅舟桓一副可怜模样,她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刻作麒麟的黑玉玉佩,然后咬破指腹,将两滴鲜血滴落在玉佩之上,黑玉的表面泛起一层微弱的金光,她抬手将玉佩扔给了傅舟桓:“拿着防身,待会儿可能顾不上你。”
玉佩入手微凉温润,傅舟桓抬起头来,喜不自胜:“那姑娘是愿意带我过山了?”
他一抬头,舜华就看到了他脸上的脏污,又给了他一张手帕:“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带你过山,你先擦擦脸。”
傅舟桓又感激地接过手帕,抹了把脸上涕泪后揣入怀中:“多谢姑娘,等日后我洗净了还给姑娘。”
舜华嫌弃道:“别还我,脏。”
刚才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邪祟的踪迹,结果傅舟桓遇上了。
看来也不用画阵找鬼了,舜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衣袖处一只青蓝的小蛇探出头来落在地上,她吩咐了二字:“结界。”
纤细的手指往蛇的头上轻轻一叩,蛇便动起身来。
傅舟桓好奇问:“这蛇是干嘛用的?”
刚才画阵许久,舜华不由舒展了一下腰身,道:“它能带我们找到另一个结界。”
整个寨子恍若为修罗地狱,尸骸碎裂遍地,陈旧的鲜血汇成小流,稍不留意便会踩到残肢断臂。
二人跟着小蛇在缓步穿行于寨中,有舜华在侧,傅舟桓安心了不少,低声开口:“这个寨子看起来人挺多的。”
舜华平淡地回道:“白云寨是大寨,有几百口人。”
旁人对此地避之不及,傅舟桓倒是上赶着来,舜华试探起了他:“我看你的模样,倒像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公子。”
傅舟桓抱拳,字正腔圆地报出自家名号:“在下是中原洛京城苍茫剑傅家的二公子。”
“苍茫剑傅家的二公子?”舜华打量起他来,只见这个少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像个学武的,而且他身上似乎并无利器,“听着像是用剑的,那你的剑呢?难道你是以灵力化剑吗?”
早听闻有修士能以灵力凝剑,舜华还未曾见过。
傅舟桓脸红到了耳根:“我不是学功夫的料,所以家中没让我学,也没有剑……”
舜华蹙眉:“那你就带了一个小厮?来此险地也不知道多带些人吗?”
傅舟桓支吾起来:“我是偷跑出来的。”
舜华嘴角抽了抽,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
这一路走来,他们没再遇到一个活人,傅舟桓一直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变化:“我之前碰到的那个女鬼就是灵蛊吗?那究竟是个什么邪祟?”
“那是蛊的一种,以生魂为引,精血为饲炼制而成的魂蛊。传闻中,这种蛊能实现世间一切愿望,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真正炼成的记载,真假无从考证,仍总有人铤而走险。”舜华难得好心,同他说道了一二。
此前舜华遇到的炼灵之人,或是求财,或是爱人复生,又或是求以天下独尊,都落得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结界中的天色越来越黑,大约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小蛇就带他们到了一处小院。
这个院子干干净净的,还有野花野草,左侧有棵松树,树下是一个石磨,房前挂着一排风干的肉干,另一边是一处水潭,好似如今白云寨唯一的一方净土。
小青蛇在那处水潭的石台上停了下来,傅舟桓朝那水潭一看,顿时背脊发凉,水面上泛着黑雾,潭中映着一张张苍白浮肿的人脸,那些人脸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尸斑,带着诡异的笑容朝着他们看,傅舟桓没忍住干呕起来。
舜华屈膝蹲下,蛇顺势从她的手腕收了回去,然后她朝水潭扔下一片树叶,潭下一个人头迅速漂浮而上,张开嘴将那片树叶吞了下去,起身道:“就是这儿了。”
后面没人应答,舜华转过头去,空荡的小院只剩她一人,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她轻唤了一声:“傅舟桓?”
周围的环境开始撕裂,变得漆黑一片。
“呜呜.......”
前面有女子的哭声在空间里回荡,舜华手里掐了个诀望向着四周:“不出来见见客人?”
哭声戛然而止。
一个身形单薄的白衣女子缓缓浮现,独留纤瘦的背影对着舜华,她的肩膀在不住地颤抖。
周围突然浮现出无数了绰绰影影的人影,伸着枯瘦的手就朝舜华抓来。
可就在那些手正要触碰舜华的瞬间,数不清的红蝶骤然从她周身涌现,令那些手不敢近前一步。
紧接着,那些影子消失了,舜华身处的环境恢复了正常。
傅舟桓声音带着惶恐,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没惹你吧。”
闻声,舜华转头看去,只见几只气势汹汹的血色红蝶,落在了面色发白,满眼惊惧的少年身上,她指尖微动,红蝶瞬间敛去戾气,尽数被收了回来,从容道:“唐突了,刚才是我心绪作乱了。”
红蝶离去,傅舟桓紧绷的神色松缓了些:“也是,看到这样的水潭谁能保持平静?”
他刚说完,水潭下的人脸突然瞪大了眼珠子,那眼珠从眼眶里掉了出来,浮在水面上转动着,水底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傅舟桓立马躲在了舜华身后,吓得口齿不清道:“这,这,这......”
那些笑声中夹杂着哭声不断重复:“失信之人来了,失信之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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