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情深

　　坐在十九楼总经理助理的专属座位上。

　　柳娇娇在电脑上‘啪...啪...啪.. .’的用龟速打着文字。

　　真的不是她上班摸鱼，而是她自觉作为一个花瓶，不能效率太高，不然容易拉仇恨。

　　直到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她才懒懒的抬头。

　　入眼的是一个长发及肩的娇俏的少女，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少女青春靓丽，活力无限，奈何一见柳娇娇，就皱着眉，蹩着唇，说：“听说我大哥找了个新欢，就是你了吧？”

　　柳娇娇一听这质问的语气，内心暗道：原来是妹妹，够嚣张，单刀直入的来公司找茬。

　　她转了转眼珠，决定逗逗她。
　　她一手支着颈子，轻笑了一声，特意拨弄了几下长发，用自己觉得最慵懒性感的声音应她：“原来是裴小姐，这么快就来拜见嫂子啦？免礼免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你不要脸！少在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哥哥只是玩玩你，谁跟你一家人，我告诉你，我们裴家的未来少奶奶是钟氏集团的千金，你连她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原来妹妹是来为正牌嫂子鸣不平的，不过没发生的事情她可不愿意背锅，她还没来得及兴风作浪呢。

　　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装出一副无辜样，用幽怨的语气说：“啧啧，小小年纪咱可不能火气这么大呀，会长痘痘的，我觉得该挨骂的应该是你哥，要不你和他说一下，让我光荣下岗，要知道我也是被逼良为娼的呀。”

　　裴欣一下子熄了火，狐疑的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信你？多少人想当我嫂子呢。”

　　小女孩还是好哄，柳娇娇送瘟神一样，忙不迭的说：“不信也没关系，我把你带到裴总的办公室，相信你们聊过之后你就会相信我是无辜的。”

　　裴欣看着她冷哼一声，“谁要你带！”，接着便趾高气扬的走了。

　　柳娇娇闭了眼，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不生气，不生气，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睁开眼就看见她又折回来，一脸不情愿的问：“哎......生气真的会长痘痘吗？”

　　柳娇娇冷笑一声，故意左看一下，右望一望，才开口对她说：“抱歉，这里没有一个叫‘哎’的人欸。”

　　裴允立刻瞪圆了眼睛，不过很快收敛了情绪，嘟着嘴，喵了眼她胸前的工牌，不情不愿的开口：“娇娇姐，请问，生气真的会长痘痘吗？”

　　柳娇娇一下子舒畅了。
　　她仔细的看了看裴欣脸颊上的几个闭口，说：“青春期内分泌旺盛，会长闭口正常的，平时可以少用点化妆品，让皮肤能够呼吸。”

　　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款花晨曦代言的祛痘产品，递给裴欣：“信得过我的话，可以用下这个，上面有使用说明。”

　　裴欣飞快接过祛痘产品，狐疑的盯着她好几秒。

　　柳娇娇手伸出去，刚想说信不过的话就算了，就见裴欣退后两步，转身一路飞奔进了裴允的办公室，进去前还气哄哄的丢下一句：“你别以为用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

　　柳娇娇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你们不愧是一家人，就连脾气都这么阴晴不定！

　　裴欣轻轻的关上裴允的办公室的门，透过办公室的玻璃，见到柳娇娇已经坐回到原来的办公位上，继续用她的龟速在打字。

　　她瞬间换了下了娇气小姐的做派，兴奋了起来，“真的和小梅姐长的一摸一样欸！”继而又想到什么，有些失落的说：“是小梅姐吗？她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裴允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你不是试探过了吗？”

　　裴欣登时一噎，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的换了个话题问：“哥，那你查出来原因了吗？”

　　裴允微微拧眉，“应该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或者被篡改了记忆。”

　　他刚发现她在公司的时候，还是裴欣和他说她在公司见到一个和钟小梅很像的人。

　　起初，他以为她来公司任职是为了向他索要报答。

　　毕竟她在米国救了他们兄妹的命。

　　他也承诺等她回国会报答她。

　　所以，他任命她为他的新一任助理，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一见面她非但不提报答的事，好像还相信了坊间的传言，一副想和他有更进一步发展的样子。

　　他这些天一再的试探，终于确定关于那段记忆她是真的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他记得之前参加过一个心理学的讲座，说人的记忆是可以人为的被改变、删减。

　　所以上次他请了几个心理领域的专家，借口应酬把她带去了中心酒店，经过他们的初步诊断，她应该有一段记忆是被抹除了或者承受了巨大的刺激导致的暂时性失忆。

　　裴欣悄然握紧了拳头：“那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想起来吗？”

　　裴允目光幽幽：“除非是她受了什么刺激，或者自己主动愿意想起，再配合心理医疗专家的治疗，就算这样，在治疗的过程中她的记忆也有可能发生紊乱，甚至变成白痴。”

　　裴欣愤恨道：“谁和姐姐那么大仇啊，为什么单单篡改她这一段的记忆？”

　　裴允摇了摇头。

　　裴欣想了想又说：“会不会是二哥呀？二哥怕谋害我们的计划被发现，所以对救了我们的小梅姐下手？”

　　裴允脸色沉沉：“如果真是他，杀了不更保险，何必多此一举。”

　　裴欣一脸沉思，像是顿悟了什么，急冲冲的走到裴允眼前，不可置信的说：“难道二哥也喜欢小梅姐？”

　　说完她立刻感觉屋内的空气瞬间冷了几度。

　　她看了看裴允的脸色，扶了扶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摆摆手说：“呵呵，开个玩笑。”

　　裴允黑着脸说：“谁和你说？我喜欢她。”

　　裴欣：“......”

　　裴欣忽然觉得死鸭子有时候是挺讨人厌的，因为他...嘴超硬。

　　她还记得小梅姐刚不见的时候，他失魂落魄的问她：“我真的这么惹人厌吗？”

　　***

　　难得的休息日，柳娇娇窝在家里看恐怖电影。

　　她住的房子八十几个平方，是十八岁的时候柳梅送她的成人礼。

　　柳梅是她的妈妈，给她房产证的那天，柳梅和她说，希望能弥补一些这些年对她的亏欠，虽然柳娇娇特别反感她用金钱收买她感情的行为，但在当时她确实需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慢慢疗伤。

　　把背景音乐开到最大，柳娇娇听着电影里角色们的惨叫声，诡异感升起，鸡皮疙瘩刚要起来，就听见手机铃声嗡嗡响起。

　　她闷闷的泄了气，腾出手，从屁股下抽出手机，滑动下屏幕，直接开了外放。

　　柳梅女士的声音先她一步传出：“今晚出来玩不？娇小姐。”

　　柳娇娇眼睫动了动，想起自己回国之后，这已经是柳梅第五次打电话过来，约她见面。自己再不去，柳梅大概就要来家里堵她了。

　　抿了抿唇，她问：“去哪？还是‘老地方’吗？”

　　“就那吧，一会儿见！”柳梅见目的达成，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老地方’是柳梅经营的一间小酒吧，位置在解放广场对面，这一带是燕京城出了名的酒吧街，作为老字号，‘老地方’生意一向不错。

　　她到的时候还没到新闻联播播出的时间，但店里已经零零散散被占据了大半。

　　柳娇娇四周转了一圈，发现柳梅正在和乐队交涉，她无意打扰，随意找了个位置等候。

　　吧台前，染着一头黄发的调酒小哥看到了她，朝她笑着点点头，算是和她打了招呼，随后轻松又熟练的拿起酒壶像耍杂技一样上下纷飞。

　　没过多久，服务生就端过来一杯带着冰块的紫色酒水。

　　她道了谢，随后漫不经心的等着被柳梅发现。

　　“娇娇，好久不见。”

　　听见这熟悉的语气，柳娇娇慌忙抬起头。

　　眼前的人乌发朗眉，瞳孔像是琥珀色的琉璃，在灯光的衬托下，更显恣意且矜贵。

　　柳娇娇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不可置信的说：“你怎么回国了？”

　　沈宁南的笑容落下，慢悠悠的说：“回来看看国内如今发展的怎样好了，让你放下一切也要回来。”

　　柳娇娇瞬间尴尬，形容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视线不免往他脸上多扫了两眼。

　　这人现在目光幽幽，莫名让她想起她飞回国时，在机场他一脸失落的问她：“如果我回到朋友的位置，是不是你就不会走？”

　　她正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贴切。

　　“娇娇，遇见朋友了？”柳梅的声音适时响起。

　　当代曹操现世。

　　柳娇娇立刻上前挽起柳梅的手臂，“我今天约了人，沈学长，我们改天再聊。”柳娇娇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口气说完，拉上柳梅逃也似的走了。

　　“你什么时候成猫了？”

　　“？”柳娇娇不解，心不在焉的被柳梅拉到一个包间。

　　“一副见了老鼠的样子？”柳梅调侃道，走到冰柜前，拿了两瓶啤酒，递给她：“前段时间我听晨曦说你现在对恋爱挺感兴趣，这人长的不错，可以尝试。”

　　平心而论，柳娇娇觉得沈宁南是个恋爱的好对象，他各方面条件都挺好，多金英俊，不花心，但不合适这个事情要怎么解释呢，说起来又要讲一些有的没的。

　　她想了想，简单扼要的说：“额......在你的‘棍棒’教育下，我不敢和他这样的男人发生什么。”

　　柳梅了然，挑眉道：“那还挺遗憾。”

　　柳娇娇呵呵一笑，迫不及待的转移话题：“你最近和老钟还联系呢？”

　　柳梅明显不想和她谈论这个话题，敛了笑意，只是看到女儿眼底的黑青，到底还是泛起了母爱，问她：“有心事？”

　　柳娇娇欲言又止，她一向没有和柳梅分享私生活的习惯，但想起柳梅的性格，最终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最近在攻略一个花花公子，本以为到手的鸭子，想不到蹦跶的挺高，一直吃不到嘴里。”

　　柳梅被她的形容逗得花枝乱颤，不过看着女儿青出于蓝却胜于蓝的好容貌，难得撇了撇嘴：“可见他这些年泡过的妹子必定不少，道行高！我可得提醒你一下，如果发生性关系的话，一定要戴套，我当年就是吃了这种亏，才有了你，要不然你也不用从小......”

　　柳娇娇立刻打断她的话：“我害怕他有性病呢，再说，他阴晴不定的，还早着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

　　柳梅终于支支吾吾的说：“老钟马上过六十大寿了，他想让你参加。”

　　柳娇娇瞬间冷了神色，语气沉沉的说：“你知道我不会去的。”

　　柳梅眼神暗了暗，怕被女儿看穿情绪，很快又调整好面部表情，笑道：“不想去就不去，那老钟联系你，你也不用搭理他。”

　　这一点，柳娇娇是其实很感谢柳梅的。

　　虽然曾经她对柳梅更多的是怨恨，恨她一直把她寄养在乡下的姨妈家，恨她害自己活在“野种”的名声下。

　　但后来发生了这许多事，她发现柳梅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愿意无条件相信的人。

　　尽管这份相信始终带着几分愧疚，但之于她来讲亦是唯二的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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