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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沈遇安垂眼看着阖眸躺在车厢里的季南风,身上的衣服浸着汗水和鲜血,一旁放着沾了血的剑,沈遇安的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
“阿四,把他衣服扒了。”
“啊……”阿四茫然地说:“是,主子。”
阿四踌躇着,只觉得无处下手,他犹豫着伸手掀开季南风的衣裳。半干的鲜血将衣裳粘在伤处,这样一来便扯到伤口,昏迷中的季南风吃痛闷哼出声。
沈遇安眸光微动,制止道:“去找把剪刀。”
阿四应声下了马车,沈遇安看着眉头皱成一团的季南风,腹诽道还以为你真不会痛。
沈遇安听见脚步声,抬眸看向拿着剪刀走进车厢的阿四,身后跟着提着水和药箱的顾怀时。
沈遇安抬手,对阿四道:“给我。”沈遇安将季南风伤处的衣裳一点点剪开,伤口因为外力又开始流血。看得阿四直皱眉。
沈遇安将打湿的帕子覆上季南风腹部擦拭,白色的帕子瞬间被晕染成红色,他将帕子放进水里清洗拧干后又再次擦拭伤处。
木桶里的水已经变成血红色,顾怀时换了桶水来,几番反复后,血终于拭净。
沈遇安看着季南风小腹上狰狞的伤口,还有腰间纵横交错的疤痕,微不可察地蹙眉。腰间的疤痕颜色有些淡,看着有些年头了,但仍令人触目惊心。他犹豫片刻后起身擦拭自己手上的水渍。
“顾怀时,给他缝合伤口。”
顾怀时应了。沈遇安虽也会缝合伤口,但他身为明月阁阁主,没道理为一个陌生人做这些,光是给这人擦拭血迹顾怀时就已经目瞪口呆。
顾怀时从药箱里取出针线给季南风缝合伤口,针线穿过血肉,季南风闷哼一声睁开眼睛。顾怀时看着他汗涔涔的脸,“没有麻药,只能你自己忍耐一下了。”
季南风有些讶异这些人竟去而复返救下自己。他咬牙点头,余光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一块帕子,抬眸时看到沈遇安一脸漠然地说:“痛就咬着。”
他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
顾怀时手里的动作没停,季南风也咬紧牙没再出声,只偶尔从齿间溢出点闷哼声。腰间的伤缝合好了,腿上的伤口更大些,阿四忍不住道:“要是安伯在就好了。”
顾怀时说:“瞧不起你时哥吗?除了没有麻药,这点伤我处理起来也绰绰有余。”话是这么说,紧绷着的身子还是出卖了他有些紧张的事实。
季南风打量着他,哑声说:“我皮糙肉厚,阁下不用有顾虑。”
季南风这么说顾怀时也就不客气了,穿针引线,敷药,包扎,边整理药箱边说:“这伤估计得养挺久的。”
季南风抬头看他,真诚道:“多谢。”
顾怀时不敢居功,提起药箱说:“要谢就谢我们阁主吧,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是我们阁主把你捡……救回来的。”
季南风转头看沈遇安,只见对方毫不避讳地审视着他,目光似要将人看穿,他按下心中的不适开口道:“多谢相救,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沈遇安没说话。阿四瞄了沈遇安一眼,圆场道:“乔公子,我们主子姓沈,名遇安。”
季南风说:“多谢沈公子救命之恩。”
沈遇安神色微动,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
季南风心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转头看阿四和顾怀时,只见两人脸上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阿四开口道:“乔公子先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季南风抚着伤处的纱布说:“有劳小公子。”
“顾怀时,去取身干净衣裳,再让人把车厢清理干净,”沈遇安吩咐完起身对季南风道:“这床你可以睡。”
季南风看了眼马车内的卧榻,还真是奢华,他垂眼道:“多谢。”
沈遇安下了马车,走到河边看着河面出神,没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顾怀时站在他身后道:“主子,衣裳已经送进去了。”
“嗯,”沈遇安背着手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顾怀时顿了片刻道:“观其相貌不像奸险之辈,却又十分可疑,看他身手像是常年行走江湖的,可他竟没有听过主子的名号,属下也未曾听说哪门哪派有此人物。”
沈遇安点头,思忖着这人也不像是北梁人,听口音更像临安人。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吩咐道:“去取纸笔来。”
顾怀时应声退下,很快拿了纸笔回来,顺带拿了个小木几,将纸铺在木几上。
沈遇安接过顾怀时手的的笔,在纸上寥寥几笔描出一把剑,顾怀时看着画疑惑道:“主子,这是?”
沈遇安放下笔,“这是他的剑,派人去浮途山查探一番。”
顾怀时想起方才车厢里放着的剑,反应过来沈遇安是何意,卷起画道:“那把剑同主子的剑是有些像,属下这就去办!”
浮途山上有一专铸兵器的世家,长枪、弓箭、匕首凡世间有的兵器皆可锻造,唯有一点便是轻易不为人铸剑,所铸之剑堪称神兵利器,沈遇安的清霜剑便是出自浮途山。
若此人的剑也是浮途山所铸,必定能查出他的身份。
此时,季南风也在疑惑。他回忆着沈遇安的样子,看着不过弱冠之年,却气势逼人。明明眉目如画、面若冠玉,却又透着一股冷冽之气,实在是矛盾至极。
他换上顾怀时送来的干净衣裳,用换下来的衣物擦拭自己的剑,透过车窗看向外边。
马车是豪华的骈,随行的人有近百人,看来是个权贵人家的贵公子。可他想不起哪里有如此富贵的沈氏人家,方才好像听那少年说是什么阁主?
也许是自己离开太久,世事变迁太快。他摇了摇头,左右不会现在就要了他的命,还是养伤要紧。季南风合衣躺下,由于失血过多加上连日奔波的劳累,很快就睡着了。
马车外边,阿四托着个盘子,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迎面来了个人险些撞上去。他连忙停下脚步,看向面前的人,惊喜道:“主子,我正要去找你呢。”
沈遇安视线扫过他手里的托盘,见上面放着两碗汤药,蹙眉道:“找我做什么,还要我喂他喝药不成?”
他说转身就要走,阿四叫住他,“诶!主子,你去哪啊?”
沈遇安回头问:“还有何事?”
“您的药还没喝呢,”阿四笑道:“得亏遇到这事儿,不然都忘记今日是你用药的日子了。”
沈遇安觉得那苦涩的药味就萦绕在鼻间,冷清的脸浮上几分不耐。
阿四忙道:“主子,我只是听安伯的吩咐监督你用药,要是让他知道我失职,会唠叨我一辈子的。”
“早说了这药没用,”沈遇安说着朝马车走,冷声道:“两碗都给那人喝了。”
阿四托着盘子跟在后面,“那怎么行?这药方可是安伯专门给主子配的,别人也喝不了呀。”
沈遇安没再搭理他,几步上了马车。
季南风彻底昏睡过去,额上又出了些汗,身子蜷缩成一团微微发抖,像是疼的又像是冷的。
阿四轻声问:“主子,要把人叫醒吗?”
沈遇安坐下道:“叫吧。”
阿四把药放在桌子上,叫了两声,人没醒。他把手搭在季南风肩上,摇了下,喊道:“乔公子……”
倏地,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后扭,阿四吃痛惊呼出声:“啊!主子救我!”
沈遇安一掌打开季南风的手,眼含怒气地看着他,“想死?”
季南风身子往后退闷哼一声,看向两人,像是才回过神来。“抱歉,这两日一直有人追杀,身体还处在戒备状态,还请见谅。”
阿四疼得龇牙咧嘴,捏着自己伤了的手腕张口就想骂人,想起眼前这人身上的伤,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口:“没事儿,乔公子先喝药再睡吧。”
季南风看着阿四的手,有些过意不去,尴尬地咳了一声,“有劳小公子。”
阿四把碗递过去,说:“乔公子就叫我阿四吧。”
季南风接过碗,看着汤药顿了片刻,仰头一口喝下,面不改色地把碗递还给阿四。
阿四赞赏地点点头,而后对沈遇安说:“主子,您……”
“把药给我。”沈遇安打断他。
“哦哦,好的。”阿四忙把另一碗药递过去,庆幸沈遇安今日喝药喝得如此爽快。
阿四接过沈遇安递过来的空碗,放到托盘上就要走。
沈遇安放了一瓶药在托盘上,嘱咐道:“腕上擦点药,再取床厚些的被褥过来。”
阿四笑道:“是,主子。”
季南风看着沈遇安一脸不虞,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开口道:“沈公子,我方才不是有意的,我……”
“知道了,”沈遇安说。
季南风讪讪闭了嘴,毫不客气地躺了回去。
阿四抱了床被褥回来,轻轻地搭在季南风身上,沈遇安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问他:“手怎么样了?”
他揉着手腕,咧嘴道:“主子,没大碍,就是有点痛。”
沈遇安“嗯”了一声:“吩咐外面的人,立刻启程。”
此时启程,能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城镇过夜。
夕阳落下,余晖映在林间,车辕在路面上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再往前十里就是南洛城。
沈遇安靠在车厢上看着沉睡中的季南风,这人自上了马车后就醒过一次,用了一次药喝了些粥就又睡了过去,倒是半点儿也不见外。
沈遇安正恶劣的想着把人叫醒腾个位置,马车猛地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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