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只毛茸茸

　　裴漪立刻扭过头，盯着黄楚灵看。

　　黄楚灵以为裴漪不满意这个名字，又“额”了声，说：“菲菲也行，芳菲菲兮满堂的菲。”
　　变个音调的事，而且菲还是多音字呢！

　　裴漪一动不动瞪着黄楚灵。
　　这跟把它的妖族证拿出来给路先雪看有什么不同？它摇摇头，在路先雪怀里站起来，爪子搭在路先雪肩膀上，用鼻子去碰路先雪的鼻尖。

　　不管了，先打个招呼吧！

　　路先雪吃惊地把脑袋往后退退，松开一只手试探的抚摸怀中猫猫的脑袋。

　　“猫猫”又大又厚的耳朵向后压下，方便她摸脑袋，果然跟黄楚灵说得那样温顺。

　　黄楚灵说：“你跟她玩一会吧，今天不收你的诊疗费，等你觉得差不多了再出来。”她对路先雪一笑，留她们在诊疗室后出门。

　　这样真的可以吗？
　　路先雪盯着紧闭的门，面露犹豫，这时候她发现手被毛茸茸温热的小脑袋顶了下，连忙低头，在猫猫脑袋上摸了又摸。

　　“听得懂指令吗？”路先雪看着裴漪的眼睛笑着问，“可以摸摸肚子吗？”

　　不可以摸肚子哦。
　　裴漪一只耳朵翘着一只耳朵压下来，抬起一只爪子，喉咙里发出很低的哼叫。

　　人类，手。

　　路先雪下意识抬起手捧住它厚厚软软的爪掌。

　　很好。
　　裴漪又叫了下，换左肢抬起，表示现在要换一只手。

　　“好聪明啊。”路先雪换手捧爪，跟坐在沙发上比布偶猫还要大一些的动物说，“那你是叫绯绯还是菲菲呢？”

　　裴漪假装听不懂来表示这两个都不想叫，作为新时代的妖怪，她都不像家里的其他妖怪那样用自己的根脚当姓，或者干脆用根脚的谐音做名字。

　　见它一直跟自己手托手，路先雪想了想，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现它一直追着自己手部的动作，见她拿出手机仰起头，月牙般像在笑眼睛望来。

　　被这样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路先雪鬼使神差地问它：“我可以拍照吗？”

　　裴漪的月牙眼睛似乎更弯了，一动不动地保持着爪子搭在路先雪手指上的动作。

　　太乖了！
　　路先雪已经忘记自己来心理诊所的目的，拿出手机拍了托手的照片，又将裴漪搂在怀里，脸贴脸拍了两张照片。

　　是合照！

　　裴漪非常惊讶，没想到入世第一天就和非常欣赏的人类演员拍了合照。但是照片是路先雪拍的，它有点可惜地看向路先雪捧起来的手机。

　　“你想看吗？”路先雪放低手机，让裴漪看刚才拍的照片。

　　靠着路先雪坐着的裴漪非常认真地检查了下，嘴里发出低低的声音。

　　猫的叫声有很多，并非只是喵喵喵，路先雪只觉得猫猫的声音柔软的让她的心都要化了，不断用手轻轻抚摸猫咪的后背，她的手几乎长在了裴漪身上。

　　裴漪干脆躺下来，将脑袋搭在路先雪的腿上。

　　过了会儿，她发现路先雪的手不见了，睁开一只眼睛往上看。路先雪捧着手机正在编辑文字。

　　她打字的速度很慢，像在思考，表情很平静，还低下头对着裴漪一笑。很显然她不只对人类“嘴硬”，面对一只“猫咪”的时候，也没有吐露心声的习惯。

　　因为把所有心事藏了起来让心生了病吗？

　　裴漪月牙的眼睛瞪圆了，直勾勾观察路先雪的表情。路先雪长得非常漂亮，举手投足间流露成年人的风情，而她私底下显然是个非常安静的人，性情成熟稳定。
　　不知道其他二十六岁的成年人是什么样子，但裴漪在山里认识的一只二百六十岁的小妖怪整天上蹿下跳时常闯祸被它娘追着揍。

　　裴漪不会仗着自己本体形态窥探人类的隐私，就乖乖窝着。路先雪很快放下了手机，倚靠着沙发，一只手放在裴漪身上慢慢抚摸，眼神放空地盯着前方。

　　她的状态比进门前好了很多，低沉的氛围变成浓浓的疲惫感，只是之前一直强装精神，现在放松提起的气散去，眼皮要落不落。

　　裴漪就感觉背上的抚摸的手动作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住。裴漪睁开眼睛往上看了眼，路先雪阖着眼，眉头蹙着，睡眠并不安稳的模样。裴漪的耳朵压了下又立起来，眼睛看向一墙之隔的前厅。

　　包袱在前台呢。

　　她是目光比量了下从沙发到前台的距离，再看看睡得并不安稳的路先雪，想了想，尾巴抬起来搭在路先雪的手上，缠住她的手腕。

　　路先雪颤动的眼睛顿时变得安静，整个人一沉，向裴漪的方向倒去，倒到一半的时候被一双手臂拦住。
　　裴漪抱着路先雪，低头嗅嗅她头发的味道，从进门开始裴漪就发现了路先雪身上有两种混合的香气，发丝的味道更重一些，是浓郁的花香，像玫瑰，身上的味道浅一点，还有一点裴漪非常喜欢的奶香，是晚香玉的花香。

　　感觉抱住了一个花园。
　　裴漪很喜欢的摸摸她的头发，将路先雪放平在沙发上躺着，变回本体像一个毛毯似的盖住路先雪的小肚子。

　　“我也睡一会，赶路可是很辛苦的。”裴漪伸了个懒腰，伏下脑袋和前肢一起垂在沙发外，闭上眼睛。

　　前台大厅。
　　黄楚灵先扫了扫地，又拿鸡毛掸子扫了扫灰，还去茶水间欣赏片刻扣在水杯支架上的荷叶，从冰箱拿出一只很有重量的肥鸡解冻，最后慢悠悠地捧着一杯茶出来给客人。

　　傅月看着黄楚灵忙来忙去，嘴唇张了合，合了张，她在黄楚灵出来第一时间问了路先雪的情况，得到路先雪正在接受治疗中的回答。
　　她不由想到被黄楚灵叫诊疗室的古装女人，心想原来那位也是心理医生？不禁脑袋空白，甚至猜测那种造型是她的治疗方式。

　　一时间傅月的心情在“真的吗？”“不会吧！”中切换，幸好一通电话及时将她从这种分裂中解救出来，然而傅月看到来电显示时的心情并没有感动，反而嘴角往下撇了下。
　　她拿起手机去工作室门外才接起电话，用于表情不符的热情声音说：“哎呀荀总不好意思，刚刚在忙，您日理万机有什么指示？”

　　扬声器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道：“少废话，路先雪在哪，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财神爷啊非要接你电话！
　　傅月敷衍地说：“我们先雪最近身体不舒服，剧组那边的工作都推掉了，今天出来看病……”

　　“嘟。”

　　她话没说完对方挂了电话，傅月盯着被挂断的手机眼神骂脏话，烦躁地“啧”了声。

　　诊疗室。

　　趴在路先雪肚子上的毛茸茸眼睑动了动，忽然间睁开眼睛，黑色瞳底倏然缩紧成线，紧盯着桌上的银色手机。

　　手机是路先雪的，她睡觉前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但此刻它覆在桌上的屏幕忽然亮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穿过木质桌面操控屏幕，静音被解除，音量界面出现并且不断提高，直到最高那刻——
　　“铃……”

　　“吼！”
　　灵光从裴漪口中吐出，瞬间击中手机上莫名出现的黑气，而路先雪同时醒来，裴漪立刻低头闭眼。

　　“手机响了……我听错了？”路先雪语气茫然，环顾安静的房间，“等等，我睡着了？”
　　她坐起来，肚子上趴着的大白团子滚到腿上，肚皮朝上的窝着，用“人类你为何打扰本喵睡觉”的眼神瞅路先雪。

　　路先雪下意识：“抱歉。”
　　她笑起来，伸手摸摸裴漪的耳朵，裴漪顺势跟着起身，跳到沙发背上，蹲在路先雪身后，跟她一起看手机。

　　抱歉人类，必须看一下了。

　　“咦？”路先雪看着屏幕只响了一秒挂断的电话，疑惑不已，“真的有人给我打电话，不过这个电话是谁？”

　　“喵。”我也不知道呀。
　　裴漪说。

　　骚扰电话吧。
　　路先雪没再关注，揉了揉头发，觉得可能之前太累误以为开了静音，不过她已经很久没睡这么舒服了，没有做梦，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奇怪，这是什么道理。”路先雪喃喃，抬手去摸裴漪。

　　裴漪低头给摸，眼睛弯成月牙，听到路先雪温柔地说，“是因为你陪我睡觉吗？”

　　猫当然是猫啦，猫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裴漪晃了下尾巴，跳下沙发跑到门边，抬起爪子挠了两下门。路先雪以为它想出去，准备过去开门，但门立刻被无所事事到处掸灰的黄心理医生打开了。

　　正装得体，还戴着眼镜看起来就很专业的黄心理医生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路先雪无语凝噎，觉得可能这是什么动物疗法，偏偏还真让失眠多梦的她睡了个好觉，不由道：“好点了。”

　　“那就好！”黄楚灵眯了下眼睛，自觉接到大客户，正想跟路先雪约下次复诊的时间，却见脚下的毛茸茸走到路先雪脚下，站起来扒着路先雪的腿，抬起一只爪爪触碰路先雪拿着手机的手，还拍拍。

　　裴漪：手机，她的手机。

　　“嗯？”黄楚灵看着被裴漪吸引低下身摸毛茸茸的路先雪，自以为意会裴漪的意思，眼睛一转，瞳孔瞬间变成了金元宝，在路先雪抬头时又变成专业医生模样。

　　“是这样的路小姐，如果您对我们绯绯的试用满意的话，不妨考虑我们心理咨询室近期开拓的新业务：绯绯代养！”

　　黄楚灵热情地说：“您可以将绯绯带回家养，一天只要……一千块，按日计费，包月九折，可预缴费，随时可退，多退少补！”

　　路先雪手还按在裴漪脑袋上，闻言愣住。
　　裴漪也愣，仰头。

　　一人一朏同时：“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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