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吸引

　　九点，广播准时响起《运动员进行曲》。

　　教学楼有如刚沸腾的水一般，瞬间热闹起来。

　　陈乐寻在班级门口组织列队。江临佑顺着人流出门，按前矮后高站在了男生列最后。他有一米八六，前面是估计矮他三厘米的王烈。

　　一班隔壁是全文的二班，空间有限，二班队伍的头紧咬着一班队尾。

　　为了不挤到后面女生，江临佑往前站了站，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隔他四个人的宋善希身上。

　　光看后脑勺都比别人标志，似乎是被前面的人逗笑了，身体颤了两下。

　　“兄弟你身上好香啊。”等无聊的王烈回过头，向他发出谈话邀请。

　　“是吗。”江临佑收回视线。

　　王烈探头看向他身后，笑得很猥琐：“嘿嘿，二班好多女生都在看你呢。”

　　“……”
　　他其实感觉到了。

　　边上的萧露诗看不下去了：“王烈，你能别这么猥琐吗，站在他边上的你好像小偷啊。”

　　“草！”王烈捂着自己的心口，“这次我他妈真伤心了。”

　　柳卓羽解开外套扣子：“我受够这破衣服了，每次穿上感觉自己像酒店门口迎宾的。”

　　乔贺遥转过身凑热闹：“我感觉我穿上挺帅的，真的。”

　　“趁年轻早点去治，痊愈几率大。”萧露诗给他一个白眼，“能穿的帅的我只见过一……不，现在是两个了。”

　　他自己穿的帅他当然知道，江临佑看向前方，不愧是这张脸，一中迎宾服也轻松驾驭。

　　队伍开始缓慢移动，一队人打打闹闹，来到了文化礼堂。

　　这个礼堂只有高一高二，高三在另一个地方。

　　高一的新生已经坐满，陈乐寻带着一众人来到一班区域，队伍散开，大家纷纷配对入座。

　　江临佑想坐在最外面，稍等片刻，才向最后一个位置走去。

　　落座前瞥了眼旁边，动作有一瞬的凝滞。

　　前后排的间距并不宽，叉开腿才能放下，江临佑调整姿势，两条腿不小心贴在了一起。

　　“抱歉。”
　　他现在是一动都不敢动了。

　　“没事。”宋善希察觉到了他的僵硬，“要再过来点吗？”

　　“……不用。”
　　他好体贴。

　　裤子的布料很薄，体温可以被清晰传递。

　　宋善希被烫地缩回腿：“这里还是挺热的。”

　　“嗯。”江临佑解开外套扣子，坐立难安。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温度在上升。尽管礼堂里开了空调，但架不住人多，制冷效果很差。

　　宋善希看向身边的男生的侧脸，他的耳朵很红，眉头微微拧着。

　　“你不舒服吗？”

　　“没。”江临佑快速扫过他的脸，“只是有点闷。”

　　基本的礼貌已经到位，宋善希不再关心，将注意力放在台上。

　　典礼开始，江临佑不认识台上说话的老师，无聊地靠在椅背上。前后都有摄像头，并不适合拿出手机，他眼神飘忽，最终停在了身边人的背上。

　　合理怀疑他的眼睛被装了永远朝向宋善希的磁铁。

　　头发好黑，耳垂看起来很软……
　　打住。他暗自唾弃自己，干脆闭上眼睛，打断这种行为。

　　耳边众人的私语与老师的讲话交错，困意逐渐上涌，最后将其淹没。

　　……

　　“江临佑。”

　　恍惚间有两道声音重合，轻缓的力道从腿上传来，他迷茫地睁眼，正对上那张异常熟悉的脸。

　　“你……”江临佑迷糊着要开口，被音响里的声音直接打断。

　　“江临佑呢，是没来吗？在的话快点上来啊，我们时间不多了。”

　　草。
　　他居然睡着了，还睡得这么熟。

　　典礼已经到颁奖环节，保守估计睡了三十分钟。

　　一扭头，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视线中心。

　　“。”
　　面无表情地起身上台，此时此刻他只想回家。

　　机械地领奖、合照，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座位上。

　　刚松了口气，转头对上了宋善希满是笑意、水亮的眼睛。

　　好丢脸，他要退学。

　　“你是不是很困啊？”

　　“……有点。”
　　其实是非常。

　　“你还要睡吗？等结束了我可以叫你。”

　　“谢谢，不用了。”

　　宋善希遗憾转身。本来他也犯困，但在发现江临佑睡着的一瞬间，大脑马上清醒了。

　　难怪别人叫他校草，从下颌角看过去都很帅。

　　看起来是高冷挂的，他有些恶劣地想：是真的还是装的？

　　从小到大，宋善希听过最多的词就是好孩子。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和任何人做朋友。

　　尽管心里对这些事并不热衷，思及父母，他还是会强迫自己去完成。

　　这些人他并不需要，但他父母不这么认为。

　　好吧。
　　那么他就会一一完成，直到他们满意。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宋善希嗤笑一声，不再多想。

　　*

　　一个小时的开学典礼终于结束，众人有序退场。距离上午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大家只能老老实实回教室上课。

　　江临佑腿长，步子迈得也大。从一众学生中出来，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剩下两节是物理连堂，物理老师从不拖堂，甚至在放学五分钟前就讲完了今天的内容。

　　剩下的时间放给他们做题，不过大家的心思明显不在物理题上。

　　一个上午过去，肚子早就饿的不行了。一中有三个食堂，并且允许外出用餐，只要赶在一点前回校就行。

　　江临佑不吃食堂，也不在外面吃。他租的小区步行十分钟，这个点，阿姨已经做好饭了。

　　铃声响起，整个教学区震颤起来，满是激烈的脚步声。一眨眼的功夫，教室里基本就空了。

　　江临佑不紧不慢地起身，发现宋善希也在教室里。

　　想了想，他提醒道：“去晚了人会很多。”
　　要知道在这个学校里，原本能让他主动开口的人只有老师。

　　“没事，我回家吃。”宋善希冲他招招手，“再见啊。”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走了五分钟都没分开。

　　“江同学。”宋善希停在原地，等着他追上来，“你是要去文景雅苑吗？”

　　“嗯。”江临佑和他并肩，“你家住这？”

　　“看来我们还挺有缘的。”宋善希点头，拿出手机道，“要不要加个微信？”

　　滴的一声，页面跳转。

　　江临佑点了添加，目光落在小小的头像上。

　　还挺可爱，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小金渐层。

　　名字叫布。

　　“你养猫？”

　　“对。它叫小布，是不是很可爱？”

　　江临佑点头，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忘记了。

　　宋善希操作手机的动作一顿：“是你吗？这个‘别来烦我’。”

　　头像是一个里面有条斜杠的红圈。

　　“呃……”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之前很多不认识的人加我才改的。”

　　谈话间已经到小区了。

　　江临佑注意着宋善希进了隔壁一栋楼，才走向电梯回家。

　　他没改备注，鬼使神差地点开新出现的对话框。

　　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布：要一起回学校吗？】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回了。

　　　【别来烦我：好。】

　　中午的时间还算充沛。快速吃完饭，江临佑简单冲了个澡，订完闹钟倒头就睡。

　　*

　　在大厅坐了一分钟，宋善希的头从外面探了进来。

　　江临佑走出来，发现他也把那套应付开学典礼的礼服换了下来。

　　一中黑白的校服外套敞着，露出里面的拼色T恤。

　　“我还在想能不能换。”宋善希转头冲他笑，比大中午的太阳都要晃眼，“不过现在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江临佑一怔，随即移开眼：“可以换。”

　　“你知道第一节是什么课吗？”

　　宋善希往阴影下走，还不忘示意他也进来。

　　“英语。”

　　马路上偶有车辆经过，蝉鸣起起伏伏，两人一时间陷入安静。

　　好像冷场了。

　　跟人相处好难，江临佑无意识地捏紧外套下摆。

　　不知不觉间，他又落在了后面。热风吹拂，淡淡的香气卷过他的脸庞。

　　少年头顶跳动的一缕黑发吸引了江临佑全部的注意。

　　如果昨天有人告诉他，在今天你会遇到一个长得和你oc很像的人，江临佑只会觉得他有病。

　　可是这是真的。

　　他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拉进了一个玄幻世界，不过在学校呆了一个上午，所有的幻想都已经被磨没了。

　　心不在焉地向前，连前面的人转头都没发现。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江临佑撞上宋善希的后背，错愕低头，直直地望进那双眼睛。

　　“抱歉。”他后知后觉退开，“你没事吧？”

　　“我没这么脆弱啦。”宋善希像发现什么趣事般凑近，“江同学，原来你的睫毛也是棕色的。”

　　眼前的脸骤然放大，每一个五官都符合预想，是他描绘过千百次的模样。

　　“……嗯。”江临佑好半天才开口，“遗传。”

　　宋善希退回正常的距离，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我们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江临佑默默跟着，莫名感觉他的心情变好了。

　　*

　　早上到现在，宋善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尽管只相处了半天，他还是能感觉到，江临佑对他的态度很不一样。

　　每次看到他的脸都会恍神，会莫名的脸红，会自以为隐秘地偷看他。

　　宋善希全都知道。

　　看起来很冷酷的一个人，居然也能这么傻。

　　好玩。
　　他勾起嘴角，步伐轻快，像是找到新玩具的孩子。

　　两人到教室时，离上课只剩下五分钟了。

　　下午的四节课过得飞快，放学铃声打响，江临佑合上做了一半的习题，准备回去吃饭。

　　站起身犹豫片刻，他停在了宋善希边上：

　　“一起吗？”

　　捕捉到陈乐寻惊疑不定的目光，江临佑觉得自己可能脑子进水了。

　　不就是一张恰好相似的脸吗，他为什么要因此改变自己本来的习惯。

　　刚想开口说算了，宋善希已经站了起来。

　　“你居然会主动叫我。”他故作惊喜地开口，跟陈乐寻道别后与他一起往外走，“走吧走吧，我已经饿了。”

　　太阳移向地平线，二人并肩走在走廊上，金黄的余晖染红了宋善希的半侧脸。

　　江临佑默默收回自以为隐蔽的视线。

　　人的一生就应该敢于挑战自我，他只是想做出改变，跟这张脸无关。

　　嗯……但是真的很好看啊。
　　眼睛总是弯弯的，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

　　宋善希用尽全力才没让自己直接笑出来，他都有点担心江临佑变成斜视了。

　　自己长得好看，他当然知道的，但是没有这么夸张吧？

　　毕竟江临佑经常看到自己的脸，这方面的抵抗力应该很强才对。

　　各怀心思的二人在住宅楼下分别，约好吃完饭一起回去上晚自习。

　　江临佑潦草地对付几口，心思早就飘出了饭桌。

　　今天下午的自己，表现得应该很正常吧？

　　果然。
　　脸的影响只是一时，之后的他，绝对不会再外出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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