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尘

　　南中的课程安排是下午四节课后有一个半小时的课外活动时间，作为同学们晚饭和休息的时间，其后从七点四十开始上晚自习，一直到晚上十点放学。

　　“莫瑾，喝奶茶吗？”侯易安手上还抓着手抓饼，猛地在莫瑾桌子一拍。

　　莫瑾有些嫌弃地拍开他的手：

　　“有油没，就往我卷子上拍……你晚上就吃这些？”

　　“是啊，孙老师让我吃过晚饭去找她，我想让她给我讲讲上学期期末考试的作文。”

　　“就是你写跑题的那篇？”

　　侯易安：“……”

　　理科实验一班的语文老师姓孙，是个比较佛系的女老师。或许是跟南中重理轻文的传统有关，对于高二的学生，孙老师并没有要求学生们把重心过度放在语文身上，只要完成日常的学习任务就好。

　　当然，作为老师自然也是很欢迎学生多来找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哪怕占用了自己的休息时间。

　　“那你快吃吧，要喝什么微信上跟我说一声……这点够吗，要不要再给你零食回来？”

　　“你看着帮我带点吧。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老师了。”侯易安从莫瑾桌子上抽了一张纸，胡乱擦了擦油渍，拿着语文答题卡就冲出班级门。

　　“徐泽要喝吗？喝什么？”莫瑾翻看着手机，点开了备忘录。

　　“帮我带瓶柠檬水吧，钱回头转你，谢了。”前座的徐泽手上刷着题，头都不抬，莫瑾见怪不怪，在备忘录上记下。

　　刚记好，转头拽住刚打完开水回来的祁琛：

　　“走，买奶茶去。”

　　祁琛：“？”

　　南中的教学区和宿舍区分布在菱湖大道的两侧，学校大门是车水马的菱湖大道，教学区和宿舍区通过地下通道连接，很好地保证了住宿学生的交通安全问题。

　　与南中隔了两个红绿灯的，有一条商业街，专卖奶茶小吃文具等。

　　“你要喝什么？跟我的一样？”莫瑾把手机上的点单表举给祁琛看，祁琛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认认路，作为南中的学生，你要了解了解南中学生的活动基地。” 等红绿灯的时候，莫瑾凑到祁琛身边，指点江山道。

　　“那我们速度得快点，如果买奶茶的学生很多的话，可能要排长队，你还要给侯易安带零食。”

　　“行，那到时候我去排奶茶的队，你去隔壁的面包店给他和徐泽再买几个吐司面包吧，后面还有两个半小时的晚自习，只吃一张饼肯定不行。”

　　“你呢？”

　　莫瑾一愣：

　　“啊？”

　　“你想吃什么？”

　　莫瑾垂眸，看到祁琛认真地在手机里记下自己要买的东西，轻轻一笑：

　　“你看着买，我不挑。”

　　祁琛：“……”

　　信你就有鬼了。

　　“班长？！你要去买奶茶吗？”

　　莫瑾回头，看到了结伴而行的曲颖和童诗：

　　“对啊，要帮忙带吗？”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曲颖问道：

　　“方便吗？会不会太多了？”

　　莫瑾用胳膊肘怼了怼祁琛：

　　“带着个帮手。”

　　祁琛轻轻瞥了他一眼，垂眸轻笑。

　　两个姑娘笑了，童诗掏出手机：

　　“那就麻烦了，我们准备去‘最美’文具店买点新学期的文具，这样我们就不用匆匆忙忙的了，班长，发给你了。钱也转给你了，我和曲颖的在一块。谢谢班长！”

　　“对了，祁琛同学，我叫童诗，是班级里的宣传委员，这是曲颖，是数学课代表，很高兴认识你！”

　　“谢谢，你们好。”祁琛微微颔首示意。

　　“绿灯了，快走吧。”

　　“你好，总共54元。”

　　“嗯。”祁琛调出微信收款码，手机屏幕的光线自动调暗了些许，祁琛拉下通知栏，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反射了面包店透明玻璃的景象。

　　是曲颖和童诗。

　　两个小姑娘缩在小巷子角落，刚买的文具散落一地，被三四个男生围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几个男生看着眼生，脸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不是好对付的。

　　“同学，你的屏幕息了。”

　　“额……好。”祁琛回头，付了钱，快步跑出面包店。

　　“哟，陈琦，这不就是你之前说追你的那个女学霸嘛！学霸不愧是学霸，文具都是精挑细选的，有钱啊有钱！”

　　“人家可是好学生，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群差生？！你说对吧陈琦！”

　　被成为陈琦的男生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被簇拥在男生中央，定定地看了童诗一眼，转身踹了另一个嘴巴不干净的男生一脚；

　　“瞎几/把乱说什么？老子把你腿打断信不信？！”

　　曲颖护在童诗面前，瞪着眼睛怒道：

　　“胡说！你们再造女生黄谣我就上报学校了！”

　　“哟，上报学校，我好怕啊！”

　　“陈琦……你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好学生。”陈琦淡淡道：

　　“没事快回去，职高这边最近不安生。”

　　“干什么呢那边？！”值班保安的声音传来，那几个男生一哄而散。保安的到来让这群人猝不及防，这群人平日里装得凶狠，真遇到成年人也是发怵。

　　童诗又看了那个名叫陈琦的男生一眼。

　　“姑娘，你们没事吧，这几个老是在这一片晃悠，他们是这边的学生，我们想赶也不行。你们跟他们没过节吧，要保护好自己啊。”

　　曲颖松了口气，看到了站在保安身后的祁琛：

　　“我们没事，谢谢叔叔。”

　　曲颖带着脸色发白的童诗来到祁琛身前，祁琛弯腰捡起散落的文具，递给曲颖，又看了看恍惚的童诗：

　　“没事吧，我从‘超港’出来看到你们在这，感觉情况不对，经过保安亭的时候就把保安叫过来了。”

　　“没事，谢谢你。”

　　祁琛又看了看脸色不好的童诗：

　　“你们东西买好了吗？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下？”

　　曲颖也知道现在童诗状态不算好，立刻点点头：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谢谢你。”

　　祁琛赶到奶茶店的时候莫瑾已经开始点单了：

　　“一杯柠檬水，一杯珍珠奶茶，正常糖……人很多，怎么现在才来？”莫瑾一边看着手机上的备忘录，一边点单，头都不抬。

　　祁琛顿了顿，开口道：

　　“刚刚遇到曲颖和童诗，她们俩被几个男生围了。”

　　“什么？！”莫瑾猛地抬头，顿了几秒，好像明白了过来，瞳孔微缩，“她俩没事吧。”

　　“没事，就是童诗心情不太好。”

　　“心情不太好……”莫瑾轻轻叹了口气，“肯定好不到哪去。”

　　“你好，还需要点单吗？”

　　“哦，还要一杯奶茶三兄弟和椰果奶茶，奶茶三兄弟正常糖，椰果奶茶双倍糖。”

　　店员/祁琛：“……啊？”

　　一路上，祁琛欲言又止地看着莫瑾，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

　　“为什么给童诗加双倍糖？她不是要无糖的吗？”

　　“她心情不好，加点糖，心情好一点。”

　　祁琛：“……”

　　祁琛抹了一把脸，从莫瑾手上接过两份奶茶，看他的眼神里充斥着几分怜爱。

　　莫瑾：“？”

　　“你现在挺像我妈的。”

　　祁琛：“……”

　　“你现在挺欠揍的。”

　　莫瑾：“……滚。”

　　莫瑾和祁琛回到教室的时候，侯易安正好从语文老师办公室回来，张牙舞爪地拦在莫瑾面前：

　　“哥！俺的奶茶！”

　　“滚，女士优先。”

　　祁琛垂眸笑了笑，跟着莫瑾回了教室，侯易安跟在他俩身后：

　　“对了，我刚刚从窗户那边看到了，童诗怎么了？一直趴在桌子上？哭了？曲颖一直在安慰她好像……”

　　“她俩今天出去，遇到……”

　　“遇到陈琦了。”祁琛接过莫瑾的话，侯易安眨了眨眼，哦了一声，整个人都安静了些许。

　　莫瑾把奶茶放到童诗课桌的时候，童诗情绪已经整理地差不多了，只是眼睛红红的，从臂弯里抬起头，跟莫瑾道了声谢。

　　“不客气，我给你加了两份糖，甜一点，别不高兴了。”

　　“……啥？”

　　祁琛：“……”

　　祁琛又抹了一把脸，活生生被气笑了。

　　童诗和曲颖对视一眼，曲颖拿过那杯椰果奶茶，看了看奶茶标签，一脸目瞪口呆：

　　“真是双份糖……”

　　“我在减肥，要的是无糖……”童诗又想哭了。

　　“减什么肥啊，小姑娘家要什么身材焦虑，该吃吃该喝喝，其他事别往心里搁。”

　　童诗：“……”

　　天杀的，被气笑了。

　　“喝我这杯吧。”侯易安从祁琛手里找到了自己那份椰果奶茶，放到童诗面前，“我的也是椰果的，无糖，是常温的不是热的，行吗？”

　　“可以，谢谢！”童诗如蒙大赦，终于笑了。

　　侯易安接过那杯双份糖的奶茶，插了吸管，喝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

　　“天杀的莫瑾，老子要报警抓你！齁死老子了！”侯易安被齁得猝不及防，差点把肺咳出来。祁琛差点笑出声，善解人意地帮人拍了拍后背：

　　“摇一摇，或者加点水吧。”

　　“真有这么齁吗……”

　　“你踏马你来试试？！”

　　“我不！”莫瑾把祁琛的那杯奶茶塞到他手里，“我才不要喝你的口水。”

　　“你大爷的。”侯易安撩起袖子，双手掐住莫瑾的脖子，“赔老子！”

　　“赔赔赔。”

　　祁琛把给侯易安买的零食递给他，解救了莫大班长的脖子：

　　“赔你的。”

　　“哦，谢谢。”又踹了莫瑾一脚，恶狠狠道，“看在祁琛同学的面子上，我大人有大量，放过你了。”

　　“神经。”

　　两个小姑娘已然忘了伤心事，笑作一团。

　　祁琛回到自己位置上，喝了一口奶茶。

　　祁琛：“……？”

　　祁琛看了眼标签——“珍珠奶茶，双份糖，常温。”

　　祁琛：“……”

　　“真有这么齁吗？”莫瑾从讲台上拿了作业本回来，把祁琛作业本放在他桌子上，拿过祁琛的奶茶，喝了一口：

　　“也不是很齁啊。”

　　“我兑了点凉白开。”

　　祁琛的眼神有点哀怨，莫瑾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

　　“还有，那杯我喝过了……”

　　莫瑾沉默了，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自己的作业，手指摩挲着纸张边缘，带着丝丝麻意。半晌，有些赌气道：

　　“那又怎么了？之前又不是没喝过。”

　　祁琛低低笑了笑：

　　“好。”

　　莫瑾：“……”

　　莫瑾揉了揉发热的耳朵，一脚踹到侯易安的桌子：

　　“你一直往童诗那里看干什么？”

　　侯易安：“……”

　　“莫！瑾！”徐泽轻啧了一声，在侯易安爆发前把人解救了。

　　“我不跟双标狗说话！”

　　莫瑾：“？”

　　“我怎么就双标了？”

　　“我说是你了吗？你怎么就对号入座了？又破防了哥？”

　　莫瑾：“……”

　　莫瑾被气得没脾气，又踹了一脚：

　　“去你大爷。”

　　祁琛左手成圈抵在鼻尖，喉结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莫瑾站起来伸腿给他一脚：

　　“你再笑？”

　　“为什么想要给我双份糖？”

　　莫瑾：“……”

　　莫瑾簌地坐回去。

　　“我睡了。”莫瑾把卷子铺在桌子上，一只胳膊弯曲，枕在卷子上。

　　祁琛静静地看了趴着的莫大班长，愣是把大班长的后颈看得通红一片。半分钟后，祁琛的手机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爱喝：甜一点，想让你开心一点。】

　　【葡萄酒：知道了，我很开心。】

　　祁琛又喝了一口奶茶，唇角微微勾起，从试卷夹里抽出物理试卷。

　　甜的过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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