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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
子桑玦心想,这狐獴估计以为现在的南朔,还沿袭旧官制呢,于是便不以为然,边走边道:“神使?你是说祭司的官职?那你可找错人了,该去找我爹,他懂的可比我多,或者去找司天监司正,他一直称自己为南朔第一神使。”如今他这官职不仅毫无用处,也可谓是练兵场上的靶子,众矢之的。
狐獴见子桑玦走地这么快,唯恐他要甩下自己,着急地抓着子桑玦衣摆便一溜地爬上他左肩,道:“神使只能是你们家族的血脉,这是创世之初便定下的。”
随即又躲过子桑玦欲抓他的手,窜上他的右肩,疑惑道:“不过,我确实没有找到你爹,他去哪了?怎么连这个都没跟你说。”
“他都死十年了,怎么?你们神界消息这么闭塞?”子桑玦将狐獴从自己肩上薅下来,一只手抱在怀里揶揄道。
他也懒得问这身份不明的东西,非要找他们家的人究竟是何目的,毕竟既找上了他,按照子桑玦以往的经验,定是又有倒霉事。
原本他都安排好,一朝诈死,余生自由,往后不问世事,快活似神仙,未曾想还能有这般离奇境遇,白日飞升好歹还有个史料记载,可他这算什么个事。
“主神创造这个世界不过偶然,只是执棋时投入了几缕神力,便创造出你们这个棋子世界,所以只要主神想知道,任何事他都会知道的。”狐獴辩解道。
子桑玦的父亲告诉过他这些创世之论,与史料记载相同,无一例外都是与狐獴所说基本一致,于是他将信将疑道:“既然如此,那劳烦狐獴大人,发挥神力破了这空间裂缝带我出去吧。”
子桑玦灵力本就有损,这空间裂缝中又毫无灵气,现下要等恢复修为,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勉强出去,还不如先探探这狐獴的虚实。
狐獴搓着爪子,面露难色:“这……我的神力有点…”
“有点不够?我的灵力刚刚被你打散了一半,现在重伤筋脉受损,所以也是不得不麻烦你,不然等我破开出口,还不知要过多久。”子桑玦往地上一坐一副伤重憔悴地模样,他到并非装模作样,方才刚刚醒来伤势未显现,现在心脉处才开始阵痛。
狐獴伸长脖子望着子桑玦,一脸担忧地模样,道:“那,也行吧,先出去再说。”
话毕,它伸出一指点向虚空,一层气浪荡开,眼前便出现一条通往天边的路,路两边蔓延着枯黄的浅草,无边无际,仿若穿过刚才的迷离幻境,又一脚迈进另一个怪诞诡谲的梦,
子桑玦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空气,不禁打了个寒颤,待看清眼前景色,微微一怔,道:“这怎么是北疆的地貌气候,你真的是神?”常理来说出口不会相隔如此远,而北疆与引星塔相隔足有整个南朔国。
狐獴慌慌张张地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子桑玦一手捞过狐獴,提起它的后勃颈举到面前,故作凶狠道:“我就说你不是,哪有神一降临就给神使打个半死的,说,你装神弄鬼究竟想干什么?”
“不是不是…相信我!我是说,这里不完全算是北疆…”狐獴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子桑玦有些锐利的双眼。
子桑玦嗤笑一声道:“这不是北疆,还能是哪?”他曾经在此待过数年,这条路他更是走过无数遍,再往前走,就是当年他们玄天门外派弟子,驻守北疆安札的营地。
子桑玦放下狐獴,蹲下身来,尽量与狐獴齐平,面色凝重道:“你传我到此是何目的?或者该问,你说的主神,究竟要我做什么?”
他面上不动,暗自催动功法试着修补灵脉恢复灵力,然而试了几次,身体都毫无反应,好似修为尽失般,子桑玦思忖,要么这环境依然非真实世界,这里的灵力无法为他所用,要么就是这来历不明的狐獴在一开始就动了手脚。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我用降临时引发的时空扭曲带你回到了十年前的北疆,这是唯一拿回种子的机会,你们这个棋子世界如其名所指,棋局一开,必分一方胜负,而胜利的准则就是统一这个世界,原本的棋局在十年前漠王身死时,就已经结束,达成统一的定局,十年前因为你的举动,而产生的变故,才造成现在胜负难分,摇摆不定的局面。”
狐獴有些焦躁地在原地转着圈道,似乎在想措辞,跟子桑玦来铺垫这个冗长的故事……
狐獴东拉西扯地讲了很多,子桑玦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这主神想要赢这场棋局,将一枚神族坐骑的种子,在创世初就交给了子桑玦他们家先祖,十年前,南朔攻下了与北漠与相邻的熠紫州,在王宫斩杀漠王之后,本应该由他父亲子桑越将种子交给当今圣上,用帝王所带的气运,孵化神兽,神族坐骑通人性,极好驯养,生有四对羽翼,能解决南朔继续攻打北漠在大漠深处剩余三大洲,所要面对的长途行军问题,
然而大战前子桑越不知为何,将种子封存在护身符中交给了子桑玦,之后就是他突然在军队胜利凯旋时,传出战死的消息,后来那时子桑玦被祖母下令驱逐玄天门,将他派到了同样与大漠相邻,但地势更为复杂的北疆驻守,在那里他曾被排挤,去到□□,后来……
子桑玦记起,他被毒蝎蜇伤,摔下马背,昏迷前听到了一阵经文念诵声,只依稀看到一个小少年的身影,而后醒来便在沙漠地宫,被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子所救,他用所带的灵宠,一只银尾蝎吸了他的毒,但是他的灵宠却因此而死,子桑玦心生愧疚,将身上唯一的信物,他爹给他的护身符戴在了那个孩子颈上,他以为他是熠紫州的流民,而当时南朔占领了熠紫州后对原本的漠国人十分羞辱,杀的杀,有几分姿色才能的,被发卖当奴隶军妓,侥幸逃脱的人多数都躲在沙漠里,子桑玦是希望护身符能保佑他,早日回到漠国其他州部,免遭压迫,原来这个护身符里的就是种子,那那个少年不就是……
“就是现在的北漠储君----金祈谒。”狐獴接着说道,“金祈谒将护身符给了他哥哥,也就是当时的北漠副君金谡青,漠王已死,他即位成新君,种子同样被孵化,借助北漠神器云蛊莲台将控制兽类的蛊虫放在神兽身上,由金祈谒控制,这神界的生灵体型巨大,一出现在战场上就是血流成河。”
子桑玦盘坐在草地上,边调息边听狐獴所说,恍然忆起一桩往事:“我只听过一次,关于北漠的神兽,很久前听闻北漠在与夜国的战场上出现了一只巨兽,十分凶猛,擅长控火,那场战争夜国所有参战士兵无一幸免,后来我们再派人去打探便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北漠将神兽隐藏的极好,恐怕也是故意为之,算准我们会轻敌。”
“是啊,杀伤力太过强大,只能隐藏起来当最后的杀招,所以你们也只知道,后来经北漠驯兽师,繁育出的赤鹏鸟,这种鸟其实同样有着神族血统,羽毛如同利箭,一旦驯兽师发号施令,便是万箭齐发,也是战场上的一大杀器,不是南朔普通的飞马所能比的,所以一旦开战,南朔几乎无胜算。”狐獴一脸愁容,叹气道。
子桑玦听到此有些讶异,原来北漠的赤鹏鸟竟是这样孵化的,难怪南朔曾经派人抓过几只,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再繁育,也极难驯化,后来竟然全都破开笼子飞走了。
子桑玦问:“赤鹏鸟数量众多,难道也是用蛊虫控制的?”
“当然,不然再通人性终归是兽类,总会有不听话的时候。”狐獴答道。
“那这王储可不一般,控蛊最是耗心血。”子桑玦早已忆不起来那个孩子的脸,只记得印象中像是个白软乖巧极漂亮的小姑娘,却不想竟也是个人物。
子桑玦压下心口的阵痛起身,狐獴顺着衣袖爬上去,蜷在他肩头,道:“我全都告诉你了,你总该信我了吧!”
子桑玦侧目对上狐獴黑溜溜的眼珠子,漠然道:“还有一个问题,我的灵力是怎么回事?”
狐獴一拍脑袋懊恼道:“这个……这个忘记说了,其实是为了不与十年前的你差距太大,相排斥,所以必须降低你的修为,封锁你的灵脉,等你回到刚刚来的世界就可以恢复了。”
“等于就是不按你说的做拿回护身符,我就永远回不去,永远要受心脉损伤的痛苦?”子桑玦不加掩饰地问道。
小路向前绵延,极目远望只能看到尽头的土坡,那上面飘着半边天的乌云,遮住了阳光,如同黄昏。
狐獴站在子桑玦肩上,越伏越低,闷声低语道:“差不多就是如此。”
子桑玦慢慢悠悠地走着,心中思索,说到底也是自己将不该送的东西,送给了不该送的人,阴差阳错造成这般不尴不尬的局面,
南朔急于对北漠发兵,也是因为再等下去北漠军队壮大,南朔军队连人数优势都会不再有,届时一旦战败,只怕在仇恨中浸润十年的北漠,所实行的报复,会比当年南朔对熠紫州的所为更加残忍,现在听狐獴所说,北漠竟有着隐藏的神族异兽,难怪他用星盘占卜多次都是南朔惨败。
其实子桑玦心中还有疑虑,只是,这狐獴所说他也未必句句都完全的信,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突然,前方几步之隔的路面,出现一道流光溢彩,还颇有些透明的屏障,拦住了子桑玦的路,屏障的那边,就是真正十年前的世界。
子桑玦将肩上的狐獴抱起放在地上,叹了口气道:“你是跟我一起过去,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去?”
狐獴摆摆手:“我还是留在这里守着吧,你我神识相连,必要时我可以在你的识海中与你对话。”
子桑玦了然,点点头颔首,转身迈了几步,越过了结界。
一阵混着热浪的黄沙,打上子桑玦的脸颊,周遭还有阵阵马匹受惊地嘶鸣声,由近及远,
子桑玦瞬间反应过来,此时他摔下沙丘,正在沙子中翻滚,
蝎毒让他眼前阵阵发暗,麻痹了神经,感觉不到痛,只感到麻木,没有任何知觉,索性子桑玦闭上眼睛假寐,保留残存的精神。
不知过了多久,似真似幻地,他耳边听到一道悠远地诵经声,
子桑玦倏地睁开双眼,仔细辨听,这次他虽然依旧躺在沙子中动弹不得,但意识一半昏沉,另一半却在拼命对抗蝎毒带来的眩晕,比上次清醒不少。
诵经声由远及近,子桑玦终于听出了那经文的用意,是在用北漠语祈祷生命之力重现,消除伤痛,带来治愈和希望。
倒是个淳良仁善的,子桑玦心道,
他瞳孔虚焦,视野中模糊一片,无论如何挣扎都看不真切,迷迷糊糊中又要昏睡过去,
子桑玦一急之下咬破舌尖,呛出一口鲜血,诵经声戛然而止,前方模糊的身影,似是一下子慌乱,向他疾跑过来,
血腥味蔓延,让子桑玦麻木的神经有了一丝痛楚,就快要陷入昏睡前,他听见了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
“快醒过来,你不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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