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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不熟
周一，沈景瑜买完校服从后勤部出来，正碰到找他的林主任。
"正在找你呢，你这小子，来办公室。"林海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硬生生把自己憋成了个大红脸。
沈景瑜大概猜到是关于周六那晚的事，没多问，跟着去了办公室。
一到办公室，就发现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
一身西装，带着金丝眼镜，浑身充满职业味。
"景瑜啊，这是萧家助理，专门过来谢谢你那天的见义勇为。"林海边说边示意俩人坐下谈。
沈景瑜暗地打量，等对方先开口说话。
"沈同学，我司非常感谢您对小少爷的救助行为，为表答感谢，任何要求您都可以提出，我们会尽量满足，这是我的名片。"
那人文质彬彬，礼貌递出一张暗纹烫金名片。
沈景瑜接过，露出腼腆笑容，装作没听懂话外之音，"谢谢叔叔，没事的。"
林海在一旁看着，适时站出来打圆场，说:"这孩子是我校年纪第一，各个方面都很出众，不多话，不多事，是个好孩子。"
那时的沈景瑜还小，没经历过社会的无情毒打，还不知道林海这是在拐着弯为他找补。
一杯茶的时间，见事情处理完成，林海有眼色的把人送走，离开前还不忘指指沈景瑜，让他在原地等着。
片刻后，林主任回来，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今天这事别乱说，那天的事也别乱说，听见没。"
沈景瑜点点头，表示明白。
人家要表示低调，只得林海来招侍，陪人保证一遍又一遍。
无力回到办公室，不想看见沈景瑜，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等半天，发现沈景瑜还在原地站着，瞬间不满起来，说:"站着不走干嘛呢，还有事？"
沈景瑜不在意林老师的更年期，一心想问出他最关心的事:"林老师，那排练的事怎么办？"
沈景瑜不提，林海都快忘了这茬，思考片刻，说:"再找个人吧！萧应诀肯定不来了。"
沈景瑜还想再努力一下，接着挣扎:"都规定了高三不参加校庆活动，要不把我也去了，一视同仁，这样也不用再找个人赶进度了。"
林海被烦的心累，撵他出去，"回你的班去，我考虑考虑。"
最后不知道校方怎么做的决定，还真把高三去掉了，校庆的压轴表演变成了四个人。
沈景瑜深知自己可没那么大的能力。
…………
刚开始他和萧应诀并不熟悉，只有排练的六个晚上接触时间，少的要命，沈景瑜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年前的事还能记那么清，在重逢第一面，积灰的记忆自然而然的焕然一新，重见天日。
第二天，天朗气清。
沈景瑜睁开眼，晃了晃还有点发昏的头，收拾一番，准备去远萧公司看看他的顾问工位。
他是外聘顾问，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有些专业问题需要请他解决，工资理想。
知识就是金钱啊，沈景瑜感叹道，谁会和钱过不去。
而且，沈景瑜正在准备一篇这个方面的论文，靠大公司跑来的数据，精准度更高，一石二鸟。
沈教授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乘着微风慢悠悠的往市中心骑去。
远萧大楼林立在市中心，玻璃幕墙反射着晨光，像一座优雅的高塔。
远萧集团的"星网计划"研发部门在六十层，沈景瑜拿着他的工牌，刷卡进电梯。
同乘电梯的还有几个实习小姑娘，直愣愣地瞅着他，沈景瑜礼貌地冲她们笑笑，笑的人家红着脸不好意思低下头。
六十层到了。
沈景瑜踏进了"星网计划"的研发部。
得知他就是外聘顾问，受到了整个部门十分热烈的欢迎仪式。
都是研发人员，技术说话，没有太多的心眼，整体气氛挺好。
只一个人不咸不淡的阴阳几句，沈景瑜笑眯眯的当做没听见。
研发部副部长杜文，沈景瑜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桌上名牌。
…………
上午，沈景瑜熟悉一下进度，中午打算去远萧食堂尝了尝他们的饭菜，下午还有课，不能在远萧待太久。
他点了一份糖醋里脊，土豆丝和可乐鸡翅，端着餐盘打算去窗户旁边看边吃。
"沈教授?是你吗?"还没坐下，身后就响起一到充满犹豫的声音。
沈景瑜端着餐盘回头，见是一个很有精神的寸头小伙。
见真的是沈景瑜，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突然见到曾经的师长，小伙激动坏了，连忙端着餐盘坐到他对面。
"沈教授，我是景满星，A大的，我大二的时候选修了你的课。"
寸头小伙说着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还慢慢的红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小，"你的课很有意思，我超级喜欢……"
沈景瑜见过太多向他表达喜爱之情的学生，没有太吃惊，只是稍稍疑惑了下怎么还脸红了呢。
"谢谢喜欢，景同学也很优秀。"沈景瑜挂起职业微笑。
听到这话，景满星更激动了，眼神亮晶晶地望着沈景瑜。
沈景瑜对亮晶晶的眼睛毫无招架力，默认了他坐到对面一同用餐。
…………
"萧总，要不要请沈教授上来一起用餐。"
在二楼，李秘书窥觑着自己老板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出。
萧应诀偏头看着玻璃外，没有吭声。
李游等了片刻，发现自家总裁正盯着窗外发呆，压根没听见他说的什么。
＂萧总……＂
神外游天的萧应诀终于回神，起身道:"不用。"
他从楼梯上下去，凡是路过的地方一片寂静，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顶头大老板突然下来是要干嘛。
沈景瑜感受到气氛的变化，疑惑抬头，正好看见萧应诀在往他这边走。
找我的?
桌对面的景满星小伙子看见顶顶头大老板过来，吓的筷子都拿不稳了，想要悄咪咪离开。
沈景瑜暗自发笑，心想，萧应诀有那么可怕吗？
"今天下午还待这里吗？"萧应诀站在桌边，自然而然地问。
沈景瑜被萧应诀的热情吓到，手一抖，但还是老实回答:"下午有课，回学校。"
"嗯。"萧应诀撇了眼景满星，随意问道:＂这是你学生？＂
＂算是，教过一学期。＂
景满星很识眼色，在顶头老板撇过来后马上端着盘子离开。
人已离开，可萧应诀还是没有动。
站在桌边，俯视着沈景瑜，悄悄观察着他头顶的发旋。
"开车来的?"萧应诀问。
"不是。"沈景瑜答。
"我送你回去?"萧应诀接。
沈景瑜抬头，盯着人看了半天，总裁这么闲的吗？
轻笑一声，"行啊。"
还是昨晚的迈巴赫，还是昨晚的位置，沈景瑜照旧下车挥手告别。
萧应诀望着他的背影，目光还未来得及收回，前方的人就忽然转身，四目相对，沈景瑜又笑了。
他跑走过来敲了敲车窗，降下，萧应诀的脸露了出来。
"你微信号换了吗？"沈景瑜趴着车窗棱上问。
萧应诀顿了顿，道:"换了。"
"难怪，那重新加个微信吧，老同学，有空请你吃饭。"
萧应诀打开二维码。
"叮。"
沈景瑜看着头像和昵称十年前一样的微信，压了压口中的苦涩。
时隔十年，二人又重新拥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好了，我走了。"拿到联系方式，沈景瑜目的达成，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
这是二人重逢后的第二次见面，不是很生，但也不熟。
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二人独特氛围。
毕竟十年前的年少感情在时光的磋磨之下究竟是像珍珠般愈来愈亮，还是化成灰被风吹散只有自己知道，不敢轻易宣之于口，怕不对等，更怕是笑话一场。
不过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双方都默契的没再提昨晚初见时的生疏，默认了如今的不生不熟。
…………
随手救人之后，沈景瑜认为不会再和萧应诀有什么接触了。
但偏偏命运喜欢捉弄人。
期中考试后的第一个周末，沈景瑜照常看店。
有人进来买东西，萧应诀就这样撞入了沈景瑜眼底。
不过他这回来买的不再是矿泉水，而是一些日用品。
大少爷这是闹哪出呢?沈景瑜一边结账一边天马行空的乱想。
＂谢谢＂萧应诀接过东西，又说:＂那天……巷子里，是你救的我？＂
＂嗯?＂沈景瑜诧异抬头，这大少爷当时不是昏了吗?还记得?
＂隐隐约约有点印象。＂
沈景瑜了然，回道:＂是我。＂
＂嗯，谢谢。＂
萧应诀还要再说些什么，被沈景瑜抬手打断，他说:＂我也没出力，只是帮你叫个救护车而已，不用时隔俩月再来谢我一次，你家的人都已近谢过了。＂顿了顿，看着柜台上的一大堆东西，接着说:＂也不用买这么多东西……＂
言尽于此，沈景瑜觉得萧大少爷应该能听的懂他这话的未尽之意。
说完，面前人却是笑一声，沈景瑜不满地抬眼望过去，满眼质疑，你笑什么呢？
萧应诀眼含笑意，说:＂这些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我用的。＂
＂……＂
沈景瑜很尴尬，长篇大论一通，结果完美错误，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微红发烫。
萧应诀注意到他的窘迫，情商很高的拎着东西悄悄离开，放过快要冒烟的沈景瑜。
…………
从这一次见面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景瑜发现自己频繁在这一带碰见萧应诀。
比如早上沈景瑜一手拿包子，一手扶着车把从萧应诀身边经过。
再比如晚自习放学后沈景瑜又会骑车从萧应诀身边经过。
刚开始沈景瑜还会惊讶一下，次数多了就渐渐习以为常了，心情好的时候还能远远的向萧应诀打个招呼。
萧大少爷应该是离家出走了，他猜。
…………
某天，晚自习放学，沈景瑜刚蹬着他的自行车出校门，被等在校门口的萧应诀拦下了。
沈景瑜支着自行车，一脚蹬地，身体斜斜的靠过去，问:＂怎么了？＂
＂打扰问一下，附近有宠物医院吗？家里的猫好像生病了。＂萧应诀暗灭手机，问道。
沈景瑜偏头想了想，回道:＂好像只有一家，沿着去我家超市那条路直走再左拐，往里走走就能看见了。＂
＂谢谢。＂
沈景瑜感觉大少爷应该很着急，一直打着电话，不过没打通一次。
于是他脑子一热，说:＂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话音落，两人具是一愣。
不过萧应诀反应极快，马上回道:＂好。＂把沈景瑜找补的话给噎了回去，只好认命。
沈景瑜边给家里发消息说晚回去一会儿，边等着萧应诀坐上来。
可左等右等也没见萧应诀动一下，挑眉问道:＂不上来?＂
萧应诀也学他挑眉，回道:＂你带我?＂
沈景瑜嗤笑一声。
＂看不起谁呢?快上来。＂
萧应诀无奈，长腿一跨，坐到后座上。
沈景瑜弓起背部，弯起一道漂亮流利的线条，发力，蹬着自行车驶向街道。
这可就苦了坐在后面的萧大少爷，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自行车后座，双手放哪里都不礼貌，只得抓着后座，一双长腿更是无处安放，半弯不弯，十分难受。
十八年以来，萧应诀还是头一次体验这种＂憋屈＂的乘车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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