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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男人的作用
唐宴在院子里转了转,最后停在石桌前,欣赏起桌上只画了一半的画。
该说不说,这小倌的确有两下子,唐宴上辈子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学习国画,也见过名家真迹无数,此时看这幅画,却也能称得上一句佳作。
只是可惜只画了一半,唐宴看着那还未来得及画上树枝的梅花,一时技痒,提笔补了上去。
管家在旁边看着,心中暗暗惊讶,殿下素来不喜文墨,什么时候画技如此出众了?
唐宴画完放下笔,淡声道:“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本宫来了这么久还不出来迎接,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颜漠心中一惊,将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压在心里,自门后走出,躬身行礼,“草民见过公主殿下。”
唐宴挑眉,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草民,果真是读过书的小白花,都这会儿了还在乎文人风骨呢。
不过唐宴没想责备,草民就草民吧,谁让她还挺喜欢这股清高的劲儿呢。
唐宴随意坐在一张石凳上,“坐吧。”
颜漠踌躇片刻,低着头坐在距离唐宴最远的一张石凳上,唐宴啧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命令道:“坐到我旁边。”
等颜漠慢吞吞坐过来,唐宴撑着脑袋欣赏这张如谪仙般清新脱俗的脸,心情好了,“觉得这院子怎么样,住的还习惯吗?”
颜漠盯着自己的膝盖,小声回答,“很好,我,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唐宴轻轻敲了敲石桌,忽然问:“听说你以前读过书?”
颜漠心里一痛,语气低落下去,“是。”
随着这句询问,颜漠的思绪无法控制地溯回到父亲健在的时候。他天资聪颖,人人都说必能考中进士光宗耀祖,谁想到人生无常,兜兜转转他竟成了个以色事人的小倌。
即便公主真对他有几分真心,他的仕途也早在他进青楼的那一刻便断了。
想到这儿颜漠便泫然欲泣,黑润的眼眸莹润水汽,眼眶微红,将过于白皙的小脸衬托出几分娇弱,把一边的唐宴看得两眼发亮。
美人啊美人,原本这小倌不过算七分颜色,如今这一哭反倒增添几分忧郁的气质,唐宴心中一软,脱口而出,“你若想科考,我可以帮你消籍,也可以给你找夫子。”
颜漠呆呆地抬起脸,被阴云笼罩的脸庞像是被阳光扫过,微微泛红的眼眶迸发出希望,“真的吗?”
“……”
唐宴捂了捂心口,被萌到的同时还有点心虚。
她刚才被美色迷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现在一想,让颜漠去科考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皇帝爹就算对她再宽容,也不可能允许她让收身为考生的颜漠当面首,万一他再争气点考上个进士什么的,那些刺史又要拿这事参她,说她侮辱读书人。
唐宴后知后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可她看着眼神亮晶晶、像是小狗一样的小倌,又实在张不开那个嘴说不算数。
正前后两难之时,隐隐约约的脚步声突然靠近,下一秒采荷已经站在院外行礼,“殿下,国子监的夫子有话让奴婢带给你。”
唐宴松了口气,终于来了个能转移的话题,回头就给采荷涨工资。
她避开小倌期待的目光,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一样,开口让采荷进来。
“夫子说什么了?”
采荷恭恭敬敬道:“夫子说,明天若殿下再不交课业,那他就要亲自上书陛下,让陛下来管教殿下的读书之事。”
院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采荷紧张地舔嘴唇,祈祷殿下千万别生气,要生气也别拿她撒火,她就是个传话的啊!
半晌,唐宴缓缓坐直,不可置信,“我还要写作业?”
“作业?”采荷迷茫,“什么是作业。”
唐宴揉了揉眉心,没解释。
这真的合理吗,一个能随便养面首的公主,竟然还要上学写作业,甚至听那个夫子的口气,她皇帝爹还挺在意她的学业的。
这要是一状告上去,皇帝爹一生气把她禁足,这没手机没网络的地方,她能把自己无聊死。
许久,唐宴认清现实,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有气无力道:“说说吧,夫子留了什么作业。”
采荷连忙说了一遍,足足说了五分钟才说完。
唐宴听着那些诗啊经啊的,只觉得脑袋都大了。她上辈子也就做过几篇文言文阅读,这会儿让她写诗写文章,估计都比不上原主。
她都能想象到时候她把作业一交,不把夫子气昏过去都算好的。
唐宴走投无路,呆坐了一会儿后突然又坐直,视线扫向旁边不明所以的小倌,眼神灼灼。
颜漠:?
颜漠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没忍住哭了,该不会是被看出来吧。
唐宴一把抓住颜漠还放在脸上的手,语气郑重,“你帮我把课业写了吧。”
害羞到脸红的颜漠:??
颜漠脸上的红晕瞬间消失,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找回声音,笑得比哭还难看,“不行,这是作弊,但是我可以教你。”
教有啥用,她自己还能没数吗,她现在不是查缺补漏,而是精卫填海!
唐宴急得团团转,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逐渐露出迫害小白花的笑容。
她看着警惕的颜漠,微笑威胁,“你不帮我写课业,我就不让你去科考。”
颜漠脸色一白,眼里闪过挣扎。
唐宴趁热打铁,“但你要是帮我,我可以让你以陪读的身份进国子监读书,等我过了夫子那关立马就给你消籍,供你科考,直到你考中进士为止。”
颜漠从听到国子监三个字开始就已经不会思考了,国子监可是只有王公大臣的子女才能进去学习,云集这天下最多的大儒,即便是只能进去站一站,都能让一个读书人此生无憾。
光是想一想自己能面对面站在某个大儒的课堂上,颜漠的心跳就控制不住的加速,但同时读书人的傲骨又让他没法这么痛快地答应。
唐宴见他犹豫不决,索性下了最后一道通牒,“你要是不帮我,我今晚就把你睡了。”
颜漠:“我帮你。”
说完这句话,颜漠竟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回过神时,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濡湿了。
唐宴既满意又不满意,前面那么多好处都纠结,怎么她一说要睡他就这么痛快了,搞得她很没面子啊。
更何况这里还有其他人——唐宴瞥向旁边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的采荷,轻哼了一声,晾她也不敢说出去。
该说的都说完了,有了这么一出唐宴也没了看美人的兴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没多看颜漠一眼,径直走出了院子。
离开之前,唐宴停了停脚步,神色平淡地回头承诺,“你尽可放心,只要你好好干活,我必定说话算话,你被我买回来当面首的事也可以帮你掩去。”
说完,她不在留恋,转眼便没了身影。
唐宴一走,采荷和管家也跟着离开,原本还算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来。
颜漠看着院门的方向发呆,心里乱成一团,完全猜不中唐宴的心思。
他原本以为唐宴是对他见色起意,可这一会儿的相处中他能感受到对方对他只是单纯的欣赏,并没有轻浮的感觉。
从某种方面来讲,唐宴对他甚至可以说的上尊重,毕竟他如今就是唐宴刀板上的肉,她想让他干什么,他就算再不愿也不能拒绝。可唐宴偏偏拿出了那么多好处诱惑他,却只是为了一些课业。
颜漠就是再傻,也知道这两者间完全不对等,唐宴给他的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能付出的。
颜漠心脏一阵阵发酸,心神不属地目光乱看,忽然被一幅画抓住了视线。
这幅画他不陌生,是他画了一半为了躲唐宴匆匆放下的,可此时这幅画已经被画完,补上的枝干盘虬卧龙,将梅花的风骨提现得淋漓尽致。
颜漠看痴了,心跳声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
这幅画是谁补完的再明白不过,唐宴既然有如此造诣,那在其他方面再差也不至于完成不了那点课业。
这说明,对方根本就是故意给他机会进国子监啊!
颜漠动容不已,手指小心翼翼拂过画质,捧着回屋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又看了许久,才拿起笔写唐宴的课业。
殿下对他如此真心,处处为他谋略,他一定要竭尽所能,不能让她失望!
另一边,唐宴还不知道颜漠都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一天把她折腾的够呛,一回来就让丫鬟伺候着休息了,等躺在柔软的床上时,她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床褥是用什么做的,完全不输现代的席梦思床垫,软得让人以为是睡在云朵上。
唐宴眯着眼看见采荷默默坐在脚踏上,忍着困意道:“你不用在这儿伺候了,回去休息吧。”
采荷诧异的同时心里淌过一丝暖流,低声道:“殿下真的放心颜漠,万一他学艺不精,岂不是要害得殿下被责备。”
唐宴心想再差还能差得过她这个八百年没看过文言文的现代人?
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她拉了拉被子,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颜漠是谁?”
采荷愣了一下,见唐宴真的不知道,艰难开口。
“就是那个小倌啊,殿下刚从他那儿回来,殿下不知道他名字?”
“哦,原来他叫颜漠。”唐宴恍然大悟,转眼又把这事抛到了脑后,闭着眼不在意道:“不过一个小倌罢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府里,我知道他名字做什么。”
说完,便彻底没了意识,陷入进温暖的梦中。
采荷坐在脚踏上,看着她家主子没心没肺的睡颜,真心感慨。
殿下就算是变好了,薄情寡义这一点还真是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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