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嗯……”杜宇无意识呻-吟着。

　　医疗器械检测到对方疼痛阈值下降，众人都松了口气。

　　白兰地信息素温和地释放着，安抚着怀中的Omega。

　　杜宇朦胧间睁开了双眼，无力地动了动手。

　　热。

　　还有渴。

　　杜宇意识稍稍回笼，眼前是苏琦克制又担忧的神情。

　　“你铲子快掉我脸上了。”铲子是苏琦那有些搞笑的刘海，通常直愣愣又硬邦邦地竖着，像个铲子一样挂在额前。

　　杜宇虚抓了抓眼前时近时远的头发，什么也没有碰到。

　　事实上，苏琦的头和杜宇隔了有一段距离，杜宇产生了错觉，他此时并没有完全清醒。

　　“杜宇，你放松一些，一会儿他们给你打抑制剂。”苏琦抓着杜宇肩膀的手紧了紧。

　　杜宇茫然片刻：“抑制剂？我发-情期来了？”

　　“嗯。”

　　“我记得我在和王白作打架。”

　　“那是两个小时以前的事情了。”

　　“我们互相割了对方的腺体。”杜宇眯起了眼，“真-他-妈难受，能打了吗？你信息素好呛。”

　　苏琦闻言哦了一声，减弱了信息素的释放。杜宇并没有得到缓解，其实苏琦的信息素并不难闻，相反让他觉得很舒服。只是这种舒服，有时能平息他体内的躁动，有时却勾-引起了另一一种火。

　　杜宇并拢双腿小声喘着气。

　　“打不打啊？不打就咬一口得了。”

　　医疗队的人见一切指标逐渐稳定后，赶忙拿来了抑制剂。

　　苏琦深吸一口气，接过针管，把杜宇扶了起来：“抱歉啊。”

　　清凉的液体推入，杜宇发软的四肢垂了下去，腺体直白地接受了安抚的信息，逐渐主导着全身热度的下降。

　　杜宇舒服地呼出了一口气，抓着苏琦的手腕，稳了稳身形。

　　急救的过程中惊险无比，杜宇手上还打着营养剂的点滴，苏琦帮人拿着挂瓶，两人准备去隔离室待一会儿。

　　“哟，小鸟这是被整废了？”

　　迎面而来的女人气场强大，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冲杜宇扬了扬下巴。

　　“联盟的审查文书都递到我这儿了，你和那姓王的小子可真会打。”

　　“会长。”

　　几人原地敬礼，女人回礼。

　　女人是Alpha审查协会的会长，F4分化的信天翁Alpha，叫付沚。几年前还是基地里的狙击手训练员兼任边缘生教官。

　　犹记当年杜宇还是个小小子，考核卡线被分配到边缘升集训营时，脸上带着不服输的嚣张气焰。

　　付沚在训练场上毫不留情道：“基地里从来不留废物，也从来不会让废物上战场，边缘生在基地里要想活命保护自己珍视之人，就必须成为强者离开这里，否则就烂在边缘生训练营吧。听懂了吗？小废物们？”

　　杜宇冷哼一声，这么看不起边缘生，早晚边缘生整死她。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闻言都十分惊诧。

　　一旁的Alpha低声道：“边缘生才不干，干也干不过……她可是可怕的F4Alpha。

　　杜宇仔细打量着教场上严格的女人，眼底藏着兴奋，跃跃欲试。F4的Alpha，杜宇头一次见和他一样是F4分化的人，早晚有一天打服她。

　　但杜宇并没有这个机会，下次考核很快到来，他从边缘生的集训营里离开进了特训组，而那之付沚也离开了基地，进了联盟军工作。

　　……

　　“还行吧就。“杜宇不在意道，“应该还有力气跟你打一场。”

　　付沚眉角上扬，直言道：“我不和你打架，尤其你还是发-情期，联盟那帮老家伙会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

　　“惜你妹。”杜宇嫌恶道。

　　“那会长让让我这个柔弱无能的废物，我要去摆烂了。”

　　“你真应该带个防咬环，你信息素强度太高了，会让闻到的阿尔法被迫发-情。”付沚建议道。“战斗时难免信息素泄露，这是保护你也是保护那群Alpha。”

　　“你怎么不建议那些Alpha带上口枷？管不住自己嘴的Alpha都是屑好吧。”杜宇礼貌笑了笑，“敢咬我，来一个废一个。”

　　杜宇并没有开玩笑，付沚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杜宇绝不会带上防咬环，那是一个信号，是弱者逃不开Alpha牵制的信号，他足够强，他不需要示弱，也不需要惧怕在体力精神上天生高于Omega的Alpha。来一个废一个，他说到做到。

　　两张处罚公告公示的那一天，所有的学员训练与考核都停止，基地需要进行新的修缮与检查，还有安保人员的替换，因此放了几天假。

　　【处罚公告1024
　　姓名：杜宇
　　性别：男性杜鹃Omega
　　年龄：19
　　违规行为：战斗舱内违规释放信息素
　　审判结果：属实
　　处罚结果：禁止实战模拟两周，回收学员积分以分化等级F4*训练年份12=48分】

　　【处罚公告1025
　　姓名：王白作
　　性别：男性响尾蛇Alpha
　　年龄：23
　　违规行为：违规购买并使用F4分化诱导剂；战斗舱内违规释放信息素
　　审判结果：属实
　　处罚结果：禁止训练，遣返原籍三个月，禁止实战模拟一年，回收学员积分以分化等级T3*训练年份10=30分】

　　“这个积分制真的是讨厌，明明是那个A做的不对，结果就扣这么一点点积分。”

　　“但是他得到的惩罚也很重，没办法，积分制度的规定就是这么死板，用了几十年了，要改早改了。联盟那边现在忙着管异动局的事情，基地感觉已经被废弃了。”

　　“也别这么说，至少从基地出去的我们依旧是联盟最强异能者，尽管现在看起来和平，万一之后真的出现了战争，我们还是很有用的。”

　　“哈哈哈你也就庆幸毕业后联盟给基地生包工作分配吧，不然和平年代哪儿用得着我们，训练十几年，大好青春全用来打架了，出去咱也没法轻易融入普通人的社会吧？”

　　身边的人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已经把话题的中心从杜宇王白作身上转移到其他方面了。

　　杜宇跟在苏琦身后，哼着无名小曲。

　　“嗯嗯，妈，别让小孩那么累，多带出去溜溜。”

　　“小孩？哪有小孩？”杜宇瞬间精神起来，闻声冲到杜宇身边，“我要看小孩！”

　　苏琦刚刚挂断视频通话，身旁的杜宇抓着自己的手划拉自己的终端。

　　“你家什么小孩？”杜宇划拉了半天没看见自己想看的。

　　“没，我妹，刚和我妈提了一嘴。”

　　杜宇抬头看向苏琦：“你妹多大了？分化了吗？”

　　“十一，是个Beta，怎么了？”

　　“Beta挺好的，挺好的，我就喜欢Beta。”杜宇道，“哎，我还以为是那种很小很小的小孩儿呢。”

　　苏琦笑笑：“你喜欢小孩儿？”

　　“小小的软软的，尤其三四岁，刚会说话的那种，奶奶的，说话多可爱呀。杨教官家里就有一个，可是她太小气，从来不让我们看。”杜宇叹了一口气。

　　苏琦望着杜宇，看着他有些新鲜又落寞的表情，心里微微一动：“你要实在喜欢以后养一个呗，小鸟叽叽喳喳的也不错。”

　　“不养鸟，太吵了，我喜欢狗，乖乖的也挺好。”

　　“那猫呢？”苏琦摸-摸自己的头，小心低声问道。

　　“嗯……”杜宇思考一会，“没啥感觉。”

　　猫科Alpha苏琦沉默了，基地里像他这样的分化体为大型兽类的Alpha非常多，猫科Alpha又以强大敏捷而占尽了优势。

　　总算知道杜宇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了，杜宇和基地里一众猫科AO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而犬类又常在医疗队工作，也许不是性格原因，把他放进医疗队里，或许比现在还要风生水起。

　　“那你以后会和Alpha在一起吗？”老实讲，苏琦挺好奇，杜宇看起来对配对没有什么兴趣，大家也蛮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令基地顶级Omega满意。

　　“或许没准儿以后我割了腺体，和Beta在一起呢？”

　　“你还想着割腺体啊？”苏琦无语道。

　　空荡的基地里，苏琦和杜宇就这么并肩走在小道上。路的两边种了浓密的绿树，草丛间缀满了粉白的小花。

　　“总不能老了打不了抑制剂，还赖着志愿者Alpha要临时标记吧？”杜宇轻轻笑笑，“一个老Omega天天往小年轻里钻，挺不像话的。”

　　“没啊，香水百合挺好闻的。”话音刚落，苏琦才觉得有些不合适，“呃，我是说我挺喜欢你的信息素，不，也不对……你别多想啊，就是夸夸，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意思大了，半真半假半假半真。苏琦脚步慢了下来，只能看见不曾回头的杜宇的背影。

　　“嗯，你的也不错，所以什么时候能让我闻闻侵略性强一点的白兰地？上次安抚的信息素太弱了，淡了吧唧的，你真的是烈酒吗？我感觉跟救助站的哈士奇Alpha差不多，它似乎是菠萝酒……”

　　苏琦似乎额上能落下一-大片黑线，夸信息素和表白几乎没什么区别吧！讨论信息素和讨论理想型没什么区别好吧！

　　苏琦有些不自然。

　　“哎，不是，我一直跟着你，你什么时候去过救助站？”

　　杜宇扭头向前看去，似是回忆：“好像去年吧。你外出实训来着，我发-情期到了没有抑制剂，向他们求助要了个临时标记。主要是我那会儿做体检，打了高强度信息素感应探探针，三天内不让打抑制剂，否则我也不会让别人随便碰我的后颈。”

　　苏琦耳朵里反反复复都是杜宇找哈士奇要了临时标记，关于原因什么的，他是一点都没听见。

　　“唉！”苏琦摇着头叹气，“唉！原来这就是竹马比不过天降，哎！”

　　杜宇笑着锤他：“说啥呢？真那么失落，以后发-情期给你咬。”

　　“别，你少毁我清白，我以后要找香香软软的Omega结婚。”苏琦心里十分难受地胡扯，“要是咬了你，你不对我负责，以后我就成人人谴责的渣A了，怎么找对象。”

　　杜宇的身影被阳光打碎，剩下一半的面容模糊进了刺眼的光线里。

　　生活里的平淡是所有人难得惬意的休息时光，如果日子里总是有这样的小打小闹，偶尔一波三折，似乎也并不难过。

　　只是这样的记忆，要是能够不只是记忆就好了。

　　苏琦放下相框，擦了擦嘴角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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