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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三子)
珷庆帝十七年,万寿节,紫辰宫。
今日是庆帝寿诞,已是知天命的年岁了,北珷上下一片欢庆。各地藩王纷纷入宫贺寿,三品以上的官员可携亲眷入宫。
内廷,长乐宫,周贤妃所居。
□□花园里一处假山后,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周胜,周胜”月光下可不就是皇十七子昭璇吗?一声一声的轻唤着周胜。他身后跟着的便是卢婉,少年少女初长成,自昭璇入南书房起,三人以互为陪伴七年了。
昭璇与卢婉同岁十三,周胜也已十七。万寿节一过,昭璇便会去蜀地就藩,而周胜也会去珷东大营,三人约定在离开京城以前好好聚一聚,时间便定在了今夜。周胜知道,他的姑母可是好饮酒的,在这长乐宫的后花园里,窖藏着梨花酿。趁着众人都还在紫辰宫,三人偷偷的来到了长乐宫。
一队护卫持着火把巡夜而来,啪,假山后卢婉不小心踩上一块碎石,“什么人?”卫队长循声而来,假山不大,自是藏不了两个人的。情急之下,昭璇将卢婉紧紧的拥在怀里,一手搂着卢婉的纤腰,一手将她的头扣在自己的肩头,身影重叠,隐没在假山之后。昭璇小心翼翼的透过假山上的石洞看着不远处的巡逻护卫。
若不是事出从急,卢婉定然会一把推开昭璇,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此刻,卢婉已然涨红了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七年来,三人几乎形影不离,顾昭璇是皇十七子,周胜是将军府里的小侯爷。两人一个纤瘦,一个健壮,周胜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枪法倒是舞得虎虎生威。相比周胜,昭璇心思细腻,知礼守节。许是自幼长在宫里,贵气天成,便道一句翩翩贵公子也不为过。
鼻尖是卢婉早已熟悉的淡淡桂花香,此刻沾染上了温热,瘦削的肩头却不失硬朗,卢婉不由的想起昭璇对她说起的那句‘你莫怕’。皇十七子,蜀王殿下,顾十七,顾念。当‘顾念’二字在心头划下,卢婉只觉得头顶的月光过分灼热了。
那队巡逻的护卫总算走了,万幸没有发现他们。
‘布谷、布谷、布谷’是周胜的暗号,两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天色太黑,昭璇自然的牵上卢婉的手,引着她往前走。当两人的掌心之间升腾起一片潮湿滑腻,却都没有放开时,昭璇才惊觉自己的心跳如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花园一处偏僻的石亭里,正好有一方石桌三个石凳,周胜拍开了封泥,也不知道从何处寻来三个酒碗。三个人头抵头闻着酒坛里的酒香,三人当中,周胜自是酒量不浅,而昭璇在宫里不时也会有宴饮。
只不过,两人定定的看了看卢婉,“喝就喝!”卢婉言罢就抱起酒坛,先往自己碗里倒酒,刚到半碗,就被昭璇夺了回去。“唉,我说蜀王殿下,你好歹也关心关心哥哥我呀!”周胜一脸的佯装不喜,“自己倒!”昭璇将酒坛推给周胜。周胜自是高兴的接过,酒碗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一口一个哥哥的,也真不知羞”卢婉戏谑道,“得,你俩就夫唱妇随罢,多久喝你们的喜酒呀?”周胜眉头上挑,看见眼前的两人均是红了脸,大为过瘾,笑开了花。“胡说什么呢!”昭璇一脚踹在了周胜的小腿上。“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周胜乐呵呵的告罪讨饶。
万寿节宴饮结束后,周贤妃刚一回来,便得内侍来报,蜀王殿下,小侯爷,卢国公女儿在后花园醉饮了。饶是知道三个孩子自小感情就好,周贤妃不得不道一句“胡闹!”
“速传本宫轿撵,将蜀王送回槿昭宫,把周胜送到偏院!”周贤妃吩咐道,至于卢婉,周贤妃不由犯难,“启禀娘娘,卢长史来了!”“快传!”“是”。
卢卓自是来接自家的小妹回府的,周贤妃有意挽留两姐妹,卢卓终究是婉拒了,在宫门下钥前离开了内廷。马车轱辘碾过平坦的街道,马车上卢婉醉得不轻,老老实实的枕在卢卓腿上,满脸通红,倒是安静。
如今两宫之争愈演愈烈,昭琼长公主手握北珷近一半的兵权。宗亲虽然力保昭璟太子,可六部却难以掌控。年前,御史大夫弹劾皇十子昭琰圈占民田数千顷,致民怨四起,经核查竟然是用以兴建府兵军营!如此一来,自是拂逆龙鳞。
昭璟太子与皇十子昭琰向来交好,不得不向珷庆帝请过求情,便道是身为兄长没能管束好自己的弟弟,更是主动辞去兼任的户部尚书一职。庆帝应允,罚其在府中思过,皇十子永瑞王昭琰德行有亏,入宗人府。
长公主顾昭琼顺势而为,拿下户部,至此兵部、户部尽在掌握。而礼部尚书即将告老还乡,昭琼意在皇族中挑选一二,亲王执掌礼部,也合规制,以此来与宗亲抗衡。
皇十七子昭璇尚未参与议政,与一众朝臣接触也不多,今次寿宴,算是第一次与朝臣正式见面。宴席之上,众人喟叹,‘像’、‘像极了’圣上,难怪这个幼子最得陛下疼爱,珷庆帝听闻后自是万分开怀。
以往要去封地就藩的皇子大都是年满十岁就离开了京城,而皇十七子如今已满十三了,莫非要留在庆帝身边了吗?
终究啊!寿宴上,庆帝下旨,允皇十七子于万寿节后就藩蜀地,众人心思活络了起来。若是蜀王留在京城,昭琼是会向庆帝奏请让他担任礼部尚书,若是蜀王就藩,昭琼也是不会放过蜀王的价值的。无论是待到京城事了,扶植蜀王继位大统,再由她这个长公主摄政天下;还是登基称女帝,少不了蜀王的支持。
终究啊!这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的妹妹,卢卓埋头看了看卢婉,或者说是岑溪,是一定会并且一直跟在蜀王身边的。
内廷,槿昭宫。
沈姒在寝殿内来回踱步,寿宴一过,竟然找不到昭璇的人影了,这叫她如何不担心!眼看日子就快要熬到头了,这些年,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太子那边,哪一个不是把这个槿昭宫盯的死死的!?
沈姒深知自己的母家没有任何势力,不就是任人随意‘利用’‘摆弄’吗?幸得昭璇还算争气,深得珷庆帝喜爱,又与庆帝极为相似的脸,庆帝宠爱幼子已然都传到民间了。可越是这样,沈姒心头却越是不安。终究,菩萨保佑,娘儿俩可以离开此地了。
虽说方才得了周贤妃的传信,昭璇马上就要回来了,沈姒还是来到了槿昭宫门口。“慢点,慢点,我都快被摇晕了!”轿撵上的昭璇开口道,“哎哟,十七爷,您可算醒了!”在一旁放着小跑的沈全急忙让内侍们慢点,“德妃娘娘可是担心您的很啊!”
没一会儿,内侍们在槿昭宫门口稳稳落轿,昭璇身形摇晃的起身,还没站稳,手臂就被沈姒狠狠一拍“谁让你到处跑的!啊!”
“儿知错了,让母妃担心了”昭璇急忙认错,“快进来,当心外面风大”一直陪在沈姒身边的崔萍开口道。昭璇跟在沈姒身后一起进了正殿,又挨了一顿训斥。直到崔萍送来醒酒茶,昭璇才得以‘逃脱’,“谢谢崔姑姑”昭璇小声道,转眼一溜烟就跑了。
“就你惯着她”沈姒显然气还没有全消,“那三个孩子感情一直都好,这以后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崔萍不由宽慰道。
清晨,卢国公府。
卢婉醒来时,已经是巳时一刻了,头疼欲裂。抬眼便看见卢卓已经坐在了外间的桌几后,手捧着书。“长姐”卢婉急忙起身来到卢卓身前行礼,“先喝一些醒酒汤,用完午膳后随我去一个地方”,“是”。
午后,马车向城郊驶去,行至岑氏祠堂外。祠堂里外一片安静,由御林军守卫,卢婉不知为何卢卓将她带到此处,而长公主殿下竟然也在!
‘你本是岑府留下的唯一血脉,你的生父乃前兵部侍郎岑安’
‘岑府失火,实乃人为,唯你幸存下来’
‘珷玞一统之日,便是岑府昭雪之时’
‘随蜀王就藩,全力支持长公主’。
这日,长公主昭琼在公主府设宴,为蜀王却藩送行。因为是私宴,便只有昭琼、卢卓、蜀王昭璇、另有卢婉陪侍,倒是宾主尽兴。
昭琼:“十七眼看就要去蜀地了,说来周胜那小子早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东大营!你们仨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也就卢婉让本宫最为省心”
卢卓:“我看呐,这女孩子比不上男孩子,要等有了夫家才能让人放心”。
昭琼:“你瞧瞧,谁说女孩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就连你自己不也是在我公主府当值吗?卢婉,你说说,这以后有何打算呀?”
卢婉:“民女其实也不愿意像那些个深闺妇人般,还想到处去看看这四方天地。民女若是失言,还望公主殿下赎罪!”
卢婉的心思,昭璇又怎能不知,说来卢婉的学问可是很好的。先珷玞女帝在时,朝中可有不少的女官,昭璇相信卢婉若能为官,定然可以造福一方百姓的,若是困在闺阁之中,实属可惜。当想到某一天卢婉要嫁人生子,昭璇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昭琼:“难得你有这样的志向,不若去本宫的封地历练历练”。
昭璇:“我,我也有封地的!”
昭琼:“你看看,蜀王殿下跟本宫抢人来了!”
昭璇顿时涨红了脸:“我没有!”
卢卓:“哈哈哈哈,承蒙二位殿下看中,微臣替小妹言谢了”
卢婉:“我真的可以吗?”
卢卓:“两位殿下都开了金口,我可不敢再留人了,去看看外面的世道,也是好的。”
昭璇:“我马上向父皇请旨”
昭琼:“唉,本宫就勉为其难将婉儿让予你了”
昭璇:“谢长姐成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昭璇急忙看向一旁的卢婉,“你,你可愿意随我去蜀地?”卢婉几经思量后,看着一脸期待的昭璇便道“民女愿意”。
“嘿嘿,那便好,那便好!”昭璇一阵傻乐。看着眼前两人微红的脸颊,卢卓和昭琼相视一眼,自是想到了一处,若是二人之间真有些什么,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槿昭宫,后花园。
崔萍:“卢婉定是长公主安排在殿下身边的钉子,殿下此举莽撞了”
沈姒:“也并非全是坏事,璇儿到了蜀地,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得陛下赐婚。卢国公府虽无实权,但也是一门清贵。”
崔萍:“娘娘的意思是,将计就计,便与国公府联姻吗?可殿下的身份?”
沈姒:“璇儿已然向陛下请旨了,这件事便没了回旋余地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蜀地遥远,必要时候”沈姒终止了话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庆帝十七年秋,皇十七子顾昭璇去藩蜀地,其生母德妃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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