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弥波茶舍

　　第三章茶水
　　克里希勒住了女孩的脖子，白色的充电线把她颈上的皮肤勒得分层。

　　事发突然，女孩短暂的陷入了停滞状态。零件拼接的椅子歪斜的倒在了地上，克里希用整个人的重量把女孩四肢压在地上。

　　从刚刚的对话中她已经知道了面前的这个女孩并不是一个人类，这也是她并没有选择小刀而是打算先控制住她的原因。

　　但女孩表现出的智慧仍然让她吃惊，克里希见过的仿生人不会有突然大笑这种生动的表情变化和违背人类旨意这种能力，刚刚的那场交锋是装作仿生人的人类和装作人类的仿生人间的相互试探。

　　克里希明白自己并没有占据多少上风，何况她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不同寻常的仿生人会有怎样的反抗，当下自己最好的决策就是强制关闭女孩的电源。

　　克里希右手紧紧勒住女孩的脖子，调整姿势右腿死死的压在她的手臂和躯干上，左手快速掀起她侧腰的衣服直奔电源按钮。

　　按下电源后，挣扎的女孩踢动的双腿在程序控制下强行摆回了并拢的姿势，原本偏着的头也回到原位，双手紧贴着身体两侧。女孩“睡着了”，克里希从她身上站了起来仍然有一丝后怕。

　　她好像有些理解以前那些激进的“仿生人会伤害人类”党了，仿生人才出现的时候也有很多担忧的言论，但那些厂商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们的产品绝对不会有任何超脱控制的可能。

　　几个世纪下来确实也是这样，一开始仿生人作为高端家用机器人的时候还偶尔会有些“误伤”的新闻，但后来技术越来越成熟，仿生人离开了人类的家庭被运用到生产领域后这些事情就再没出现了。

　　但脚边安详躺着的这个开茶馆的女孩让克里希有了非常严重的不安全感，一个穿着个性带着危险武器有人类情绪和行为的仿生人，一个认知之外不可控的危险分子。

　　克里希打算把女孩拖进茶馆中间那块空间大点的地方，然后拿着收银台上那把锁把车库从外面锁上，让她彻底沉睡在里面。

　　突然，车库的铁门“哐”的一声降下了，砸的地面上的灰尘飘成了一层烟。

　　克里希一惊，然后快速的把自己塞进了桌子和墙壁形成的狭小夹角警惕的盯着四周。发着绿光的茶馆里，收银台上那个立着的音响发出了一圈蓝光后自己开机了。

　　“小姐，我想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音响发出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另外，还有一些事情想和您商量。”

　　克里希懒得和那个声音理论，试图拿走女孩口袋里的枪保护自己。

　　克里希握着枪管抽了出来指着那个音响，然后就愣住了。外套遮掩下看起来像枪管的物体居然是一根钢条，边缘处湿湿的还残留着一些面团。克里希另一只手往深处摸了摸还发现了些零碎的小玩意儿，发卡，糖果，几个零件甚至还有一包烟......

　　“你看，我们之间确实存在一些误会。”音响又发出了温和的声音“我们的员工的确有一些招待不周，我想代她说一声抱歉。”

　　克里希缩在墙角盯着那个音响，音响继续说“误会既然澄清了，那接下来我们也有继续商量的余地了。”

　　“你想商量什么”克里希开口。

　　“我们需要探讨一下接下来的保密事项。”那个音响闪着蓝光对她说。

　　“如你所见，这个茶馆是机器人和仿生人的补给站，我们的顾客就是公路上那些不知道要去哪儿的朋友。”那个音响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一样继续往下说“我们白天在城市里向人类售卖茶饮，一部分取得的收益就拿去充电站买电，晚上就在荒郊野岭免费为过路的机械提供朝目标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这笔买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划算”克里希说。

　　“当然，比起钱财我们富有的老板更在意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这些机器人是近几年才出现在路上的，他得看看他们究竟要走去哪里。”

　　克里希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一些“现在看来，我还是更对你说的保密事项感兴趣，我不认为发现地上这位身上这么多异常的前提下你还会安心放我出去。”

　　蓝光像笑了一样在空气中颤了颤，“她的确是保密的一个方面，但小姐我们可是合法经营。”音响发出的蓝光在半空中投影出了一份盖着好几个章的经营许可“不知道这些会不会让你放松一些，我们的经营活动和员工都得到了市政的认可，绝对不是你想象的坏人。”

　　“那你要怎样才可以放我走。”克里希看着音响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放心这个交易并不过分”音响闪着光“你可以随便拿走一样茶舍里的东西，而作为交换我想请你把地上女孩的电源打开。”

　　克里希怀疑的说“可是这个交易并没有任何关于保密的内容，仅仅这样你就会开门？”

　　音响闪着蓝光“保密可不是靠强制能实现的，如果你答应的话可以到处看看有什么想要的。”

　　克里希的注意力并不在能拿走什么东西上，她跪在地上扶起了女孩，让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给她设置了半小时后开机的指令。做完这些后，克里希把她平放在地上，随便拿走了放在收银台边的一把雨伞。

　　那个音响仍然闪着蓝光，“看来您同意了这个交易，现在喝下这杯茶就可以离开了。”

　　直到现在克里希才察觉到不对劲，她眼睛里音响发出的蓝光光圈越来越大，节奏也越来越有规律。克里希连忙转移视线看向了那杯茶水，她脑子里音响的蓝色光圈和茶水表面的波纹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哐”的一声后，原本紧闭的铁门打开了，克里希像是没听到一样眼睛里只有面前那杯茶水里漂浮的茶梗。

　　铁门外的凉风吹进了这个密不透风的车库，克里希慢慢抬起了那杯茶水，有几根头发被风吹得飘在了水面，接着她不受控制的一口接一口喝下了那杯茶。

　　“真舍不得啊，收藏了这么久的茶叶就被泡了，回去睡个好觉吧。”那个略带惋惜的男声离她越来远。

　　克里希莫名其妙的又走在了那条公路上，夜里气温骤降，冷风一吹她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彻底清醒。

　　克里希再次获得身体上的知觉后第一个感受就是自己的大腿在不停的交替运动中已经酸麻到了极致，第二个感受就是小臂上挂着的什么东西不停在往下坠着她的袖子。是那把伞，克里希像是拿到了回忆的钥匙，但她实在想不起拿上那把伞之后发生的事情了。

　　在这个连月亮都被乌云遮盖的夜晚，克里希奇怪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像以前那么冷，她的胃像机器人的电源一样持续向身体四周供应着能量。

　　克里希远远的看见了工厂，又走了一会儿后她先是看见了挂在那堵墙上的蓝色窗帘，它好像比刚挂上去的时候更脏了点，周围太黑她也不敢确定。

　　克里希扯着窗帘，双腿用力蹬着墙壁翻进了宿舍。

　　宿舍里机械们密密麻麻的躺了一地，从窗边这个位置看过去，那些装着仿生人的充电盒子特别像一口口的棺材。克里希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茶馆里的那个女孩，绕过这些“棺材”后她走楼梯回到了宿舍。

　　躺在小床上时，克里希的脑子还有点兴奋。她转过头看了看身边那个充电口磨损的机器人，发现那些胶带又原封不动的贴在了他的背上。

　　克里希回想着今晚的事情只觉得荒谬，身体上的极度疲惫最终还是战胜了她的脑子，躺着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

　　早上熟悉的太阳今天没有把克里希叫醒，前半夜她脑子里旋转扭曲的场景在后半夜里拼凑出了一个奇异的故事。

　　一个嘴里冒着绿光的怪物随便撕扯了几下就把公路咬的七零八碎，她坐在一个跑得飞快的机器人身上，那个机器人有个巨大的储物舱，里面放着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怪物快追上来了，她几乎感受到了它嘴里喘着的粗气，公路的沥青碎片卡在它的牙缝里，克里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它靠近的时候拿储物舱里的钢条往后砸。砸了之后那个怪物会跑慢一点，但是过了一会儿后又会追上来。

　　整个一晚克里希都在不停的砸怪物脑袋，电梯铃响后才从床上弹起，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后跛着鞋子跟在队列末尾走进了电梯。

　　工厂流水线还是一如以往，每个机械都专心处理着面前的零件。

　　克里希今天格外关注坐在左边的那个仿生人，努力想从他的行为里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可是那个仿生人就如同一个套着人皮的机器人，就连每次抬起零件的高度都一摸一样。

　　克里希在休息时间刻意走到他旁边当着他的面抓走了一个刚掉出来的零件，结果对方只是在拼完手里能拼的零件后就转过头呆呆的盯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仿生人实在是表现得很正常，克里希下午的工作中一直在思考究竟怎样才能弄明白仿生人的智慧到了何种程度。昨晚差强人意的睡眠和持续与工作无关的思考还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克里希不注意遗漏了一个圆环形状的零件。

　　当她发现的时候，那个零件已经坐着传送带往右走了。

　　克里希从座位上站起身想补救，却看到那个充电口磨损的机器人已经先她一步把圆环扭上了长条零件。

　　克里希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开口对他说了一声“谢谢”。几乎是在她刚刚说完后那个机器人就自然的回了一句“不客气”。

　　克里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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