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与多巴胺

　　第二天，沈七安早早起来做好了饭，和奶奶说了要去临市一趟，又嘱咐她中午的菜炒好了在冰箱，热热就可以吃。

　　看今天有雨，沈七安换了一身长袖运动服，拿上老张的钥匙下了楼。

　　到了五金店，还是张婶在看店，一问才知道老张宿醉还没醒。

　　沈七安先把车钥匙递给了她，告知她家的车停在自己家楼下，临走前把图纸留给了她，让她等老张醒了问问他看看能不能焊。

　　走回家开车耽误了一阵儿，车刚开出镇子，外面就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原本四个小时的路程，一直开了近五小时才到。

　　大鲵的养殖场在俞水的东外环，早年间大鲵的单价飙升到了一千多元一斤，养殖场老板斥巨资在平地上硬生生1：1造出了适宜大鲵生存的养殖场，假山流水洞穴一应俱全。

　　沈七安到养殖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大院里有工人正在忙着装车，由于提前打过电话预约，沈七安就直接给老板打了电话，老板正好在就亲自带她去看那三只准备好的大个体雄性大鲵。

　　这时老张打来电话说笼子能焊，材料都现成的，半个小时就能完工，问她要焊多大的。

　　装大鲵的大泡沫箱就在身边，一共三个箱子，沈七安挨个看了看，皆是通身背面黑棕色。

　　它们的头部大而宽扁，躯干略扁平，尾巴很短，眼睛小小的生在头背面，没有眼睑，口裂宽大。瞧着差不多都是五十多厘米，估摸着给老张报出了3X1X0.5米的尺寸。

　　沈七安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见到大鲵，挂了电话后伸手摸了一下，触感光滑粘腻，被摸的大鲵突然叫了一声，沈七安被吓了一跳，怪不得它也叫娃娃鱼，声音还真有七八分像幼儿啼叫。

　　老板算了算价格，报出来的数字比沈七安预想的低了很多，扫码付钱时，老板叫了个人过来帮她弄上车。

　　沈七安给那大哥指了指院中的黑色皮卡，“大哥帮我放后车厢就行。”

　　老板顺着方向看了一眼，眼神猛地一亮，对着沈七安上下打量了几眼，竖了下大拇指，“嚯，真看不出来啊，小姑娘家家的整的可真够酷啊！大将军！你这两驱还是四驱？”

　　“四驱，我是工作需要，经常跑不了什么好路，还是这能行，能装耐造！钱付过去了。”

　　“好吃下回再来啊，给你打折！”

　　沈七安一阵无语，但对方就是养来卖肉的，也无心解释什么，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去时总觉得慢，回家就觉得快了许多，天擦黑的时候就进了镇子。

　　先到洪祥五金店取了笼子，老张目测了下后车厢尺寸，把装大鲵的箱子挪到了驾驶室的后座上，把笼子给她装了上去。

　　笼子有半节露在外面有些不稳，老张抖开准备好的麻绳帮她刹了好几道。

　　老张最近帮了她不少忙，结账时沈七安把零头添作百扫码付了过去。
　　付完给奶奶打了电话说会晚点回去，一脚油门向西又出了镇子。

　　神竹峰就在小镇西边，虽然叫这么个名字，山上却一棵竹子都没有，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是因为光绪年间发了一场洪水，山中一夜之间冒出了几棵巨竹，被一阵飓风刮断了之后顺水漂流救下许多人的性命，这才改名叫了神竹峰。

　　出了镇向西的这条路，尽头就在神竹峰山脚下，路边是大片的农田，除了播种和收获的时节，这条路鲜有人烟，也没个路灯，晚上黑灯瞎火的，别说人了连个鬼影也......

　　沈七安：？

　　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刚才是她眼花了吗？刚才路边一闪而过的，是人吗？

　　车灯一晃而过的时候好像看见在动呢，是……人吧？

　　外面惨月凄星，荒无人烟，只有两抹惨白的车灯照着正前方，随着车身前行破开前方无边的黑暗。

　　此时，后座箱子里的大鲵叫了几声，那一瞬间从小到大听过的鬼故事齐齐在脑海里涌了出来。

　　沈七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脚刹车踩到了底。

　　轮胎摩擦地面的嗞拉声，铁笼相撞的叮当声，大鲵的叫声混在一起......

　　沈七安：“......”

　　怪刺激哈。

　　沈七安确认了下车门是锁着的，松了口气，这种情况下就算原地调头回去也不该刹车的！有些懊恼地锤了下方向盘，刺耳的鸣笛声传出老远。

　　坐正了身子缓了有一会儿，剧烈的心跳才慢慢平缓下来，正准备换挡调头回去摇人，车窗被笃笃地敲响了。

　　霎时间汗毛倒立，沈七安颤颤巍巍地扭头看过去，看见了施鸣舟的脸正贴在玻璃上往里瞧，脸旁边一只手还在“笃笃”地敲着玻璃。

　　单向的茶色玻璃膜衬的他那张轮廓分明的帅脸无端得有些可怖。

　　Volcal！

　　沈七安一脸怒容地问他为什么在这里，问完才想起来他根本就看不见也听不见，更气了！

　　赶紧落下车窗玻璃，冲着施鸣舟大声斥道：“你神经病啊！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

　　“啊？是你呀，沈姐姐，我夜跑啊。”

　　施鸣舟伸出根手指勾住了束发带往外抻了点，拉下来抹了下鼻尖上的汗又扯了回去，弯下腰趴在了车窗上，头探进来一点，笑得一脸灿烂。

　　“镇上那么大跑不开你？要跑你就老实跑你的啊！你为什么要过来敲窗户！”沈七安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然也不会大晚上一个人进山，但这么一套组合拳下来，着实被吓得不轻，语气难免有些不好。

　　施鸣舟却浑不在意，笑眯眯地说：“这好好行驶的车来个原地急刹，叮铃咣啷的，这里荒无人烟的什么都没有还按喇叭，我就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就不怕真的要出什么上社会新闻的事？”这里真的像能上那种新闻的地方，又是深更半夜的，BUFF叠满了！这小孩真是勇敢无畏，什么都敢凑热闹，“刚才吓我一跳，姐姐语气有些不好，你别介意，不好意思啦。”

　　“没事的姐姐。”施鸣舟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大晚上的沈姐姐来这里做什么？”

　　沈七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他说：“我听刘校长说，这条路只通神竹峰，你这个时间要自己进山？姐姐不害怕？姐姐你这么厉害！”

　　……这该死的面子！

　　被迫“胆子大”的沈七安努力稳住表情，“我觉得你说的提升水域安全等级很不错，今天去了趟俞水的大鲵养殖场买了三只成体大鲵，准备养在那几个深一点的深水区，大鲵都是夜出晨归，晚上正是活跃的时候，安置好了还可以观察一下。”

　　施鸣舟听完直起身来往车后面走去，“这些笼子是给大鲵用的？”说罢伸手敲了敲，铁的。

　　沈七安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到，大声说：“是，一共三个大些的深水区，正好够分。”

　　“这铁的这么沉你怎么弄进去？我陪你去吧，一会正好搭个顺风车回去，有段时间没跑了，有些高估自己了。”

　　声音由远及近，施鸣舟又趴在了车窗上，沈七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嗯？高估自己了？

　　谁家好人跑了十几公里不仅脸不红气不喘，还神采奕奕眼神放光！

　　但经过方才这么一吓，沈七安只犹豫了几秒就开了门锁让他上车，“没看见麻绳？就拉上去呗。”

　　施鸣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利索地开门坐进了副驾驶，顺手扣上了安全带。

　　他身高腿长地往那一坐，原本宽敞的副驾驶被他坐的满满当当，还稍显有点挤，沈七安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压迫感，下放了些自己这边的车窗，脚下给油，皮卡轰鸣着往前开去。

　　运动过后的施鸣舟，浑身充斥着躁动的荷尔蒙，被汗水打湿的速干衣紧贴在身上，在这狭小密闭的驾驶室存在感强的要命！

　　沈七安想不在意都不行，闷笑了一声，暗自腹诽，还得是这样的身体，看着就......

　　思想有些跑偏，感觉再这样下去不太行，沈七安开了个话头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你们今天的进展怎么样？报名的孩子们多吗？”

　　施鸣舟的胳膊往储物箱上一支，偏过头凑近了点，“还行吧，知道不用额外交钱后有多半的孩子都报了名，剩下的则说要帮家里夏收，不打算参加。”

　　听他语气充满了遗憾，沈七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为什么几岁的孩子要忙夏收。

　　其实她昨天就知道会是这种局面，清溪镇的发展落后，工作机会很少，年轻一辈都走了出去，有能力的都在外面安了家，能力不足的，孩子就成了留守儿童。

　　孩子，老人，年节时匆匆回来的顶梁柱，构成了清溪镇的常态。

　　责任田的产出在清溪镇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收入来源，若是老人身体一般，孩子就成了不可或缺的劳动力。

　　“接下来我想家访试试看，姐姐有没有什么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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