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魔神求他废主子毁灭世界

　　※《神谕第三卷》※
　　※神说：雪武神创造雪妖，以守护极北之境。
　　※皇都祭司注释：
　　·上古之时，受神魔大战影响，凡界人族、妖族折损极多，大战后人丁稀少，天地间妖族的种类锐减。为复兴凡界，众神创造了很多人族和妖族。雪妖，也是新纪元中诞生的新妖族。
　　·极北之境代指凡界北方，因极为寒冷，唯有雪妖适应这样的气候。后尊贵的皇赐予雪妖封地，即雪原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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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夜宴血案之后，雪商再也没有能够好好入睡。噩梦和伤痛反复侵扰他，国仇家恨压得他无法喘息，心中燃烧的仇恨吞噬了所有，就连身上不断增加的痛楚都显得微不足道。

　　半梦半醒中，他又看到父王被万箭穿心，看到母亲倒在他身前，连同他未出生的手足，看到陪伴他成长的家臣身首异处……

　　他早该死了。在那场夜宴的屠杀中，他就该和那些逝去的人一起，与雪原国一样葬在血河之中。如此一来，不会有无尽的仇恨和屈辱折磨他，倒也轻松。

　　可是他却活了下来，苟延残喘到今日。现在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复仇。为此，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复仇！复仇！

　　好像有个声音在不停朝他呐喊，雪商从昏迷中惊醒。随即疼痛席卷而来，他不免低哼一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强迫自己忍住。良久，他冒着冷汗尝试控制这个失去双手的身体，企图翻身平躺。

　　现实是比梦魇更加残酷的地方。雪商绝望地想到，现在是彻底的废人了。

　　失去了双手如何绘阵？凭空聚阵的消耗实在太大，加上现在身上这“锁仙阵”大大限制他调用灵力，根本无法连续施展法阵。如此一来，逃脱的可能性又降低了……

　　现在只剩下他费尽心机召唤来的东西，那只小猫还能够如何利用呢？

　　雪商运起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感知周围的灵力场。这下，他才看见前方站着一个人。

　　准确地说，不算是“看见”一个人，而是他感受到前方汇聚着一个类似人型的灵力场，散发着暗红色的光。与他此前召唤出的小猫，散发着同样颜色的光。

　　雪商依稀感受到对方后背上，残留着法力渐消的阵——确实是自己之前在小兽背上画的。

　　那高大的光亮察觉到他醒来，朝他说道：“主人，不自我介绍下？”

　　雪商分明听出这话中戏谑的意味，问：“你又是什么人？”

　　对方轻佻地答道：“我猜测是召唤兽？”

　　雪商不语，心想，倒也算得上是召唤兽。只是刚才还是灵力微弱的小猫，现下却是另一幅模样。

　　雪商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可是这份危险，对他而言，却是一线生机。

　　“我倒是没做过召唤兽。”离炽沐也不等他回答，“不如先解释解释什么是召唤兽吧。”

　　“我也是第一次召唤魔兽。原本按照惯例，是在成年礼上举行召唤仪式的。只有成年人才有资格召唤魔兽这样的异界产物。”

　　“异界产物……”离炽沐若有所思，踱起步。

　　雪商感受到那光亮挪动了地方，下意识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离炽沐注意到了这盲眼少年细微的动作：“你可以感受到暗灵力？”

　　雪商惊讶于对方在这屏蔽灵力的黑暗牢笼中还能有这般观察力，果然不是普通的召唤兽。他不知是否有能力控制住这样的魔物，但或许可以先表现出诚心合作的态度。

　　于是他一五一十答道，“召唤魔兽的施法者和魔兽之间，存在特殊的联系，施法者可以感知到自己召唤兽的灵力……”雪商从未听过对方提到的这个名词，补充道，“但没听说过暗灵力的说法。”

　　离炽沐沉默了会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雪商探查体内的灵力状态，不如通常活跃，如果不是因为“锁仙阵”的影响，那么大概率已入深夜。

　　“我是指年数。神魔大战情况如何？”

　　“当今已无神、魔一说。魔族早已绝迹，神族也不再于凡界现身，只有皇都祭坛的祭司会传达神谕。现在这里生活的只有妖族和人族两族。如果你指的是千年前的神魔大战，自然是神族获胜。”

　　“已有千年？”离炽沐一怔，原以为自己只是短暂休眠，不曾想竟被雪武神困了那么久。究竟发生了什么？

　　雪商觉察出那声音似有些发颤，“不过神族、魔族已是旧时神话，许多事情都无从考证，时间也未必准确。”

　　“神话？”离炽沐冷哼一声，“那神话里怎么说的？”

　　雪商说出每一本史书上记载的那段开头：“神、魔两族两败俱伤，终以众魔之首在雪武神布下的法阵中湮灭告终。一战定生死，一战定胜负。”

　　离炽沐蓦地大笑，不愧是雪武神！

　　他可万万不能辜负“好友”的心意，必要尽情体验这千年后的世界，然后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他定要把谢礼亲自送到雪武神面前，真好奇他那张总是悲悯众生的面孔将变成什么样？

　　离炽沐看着眼前这把寻回力量的小钥匙，这个像极了雪武神的盲眼少年。在找到那人之前，你可要充分发挥价值才行。

　　“那你召唤我来，所为何事？”离炽沐不等他出声，替他答道，“是为复仇。”

　　雪商皱眉，思考他是如何得知。仓促间施下的法阵，可能有许多未知的变量。

　　“若告诉你，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你愿意付出些什么？”

　　双方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想让那些害死你亲人、朋友、家臣的怪物付出代价吧？还是你宁愿在这牢笼里腐烂发臭，做别人的玩物，也不肯放手一搏？”

　　当然是想复仇。

　　雪商觉得对方像极了古神话里会诱惑人心的魔族，他知道自己心中的隐秘，也知道如何激怒自己。雪商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牵着手，一步一步往深渊里迈。

　　“你若为完成心愿，诚心想借我力量，我们可以立下血誓。我将为你所用，听从你的指挥。但是同样的，你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血誓”，很古老的词汇。雪商只在古书里见过，是传说中魔族蛊惑众生的手段。对妖族而言，“血誓”意味着万劫不复的毒誓，标志着已被魔族俘获。

　　雪商心想，一个亡国的王子，断手断脚，失去双目，我已没什么可再失去的。当即做了决定：“该怎么做？”

　　离炽沐很满意雪妖的回答，挥手在空中聚了个法阵，若是有精通法阵的法师在场，必要惊叹其精妙绝伦。

　　他拉过雪妖的手臂，毫不客气地在手心直接拉出一条血口子，血从伤口涌出，飞往空中的法阵，那暗灵力汇聚的淡淡光芒周围，包裹上了一层暗红色。

　　随后，他也朝自己的手上划了条口子。

　　双方的血一融入，雪商察觉到那法阵比他想得更为凶悍。体内气血涌动，丹田处似有一股狂躁的力量要破体而出，他浑身被不知名的引力牵拉着，像是要被吸入法阵。对方比他高强太多，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离炽沐看出自己给了这位小主子很好的震慑，想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二王子起誓吧。”

　　雪商努力平复着体内的气息，声音有些打颤：“我乃雪原国二王子雪商，望能借用阁下的力量，助我完成复仇大业……”

　　离炽沐又问了之前的问题：“你愿意付出些什么？”

　　体内的狂躁加剧少年内心深处的冲动，恨意和耻辱像是不受控制地占据他的脑海，那一刻完全被复仇的欲望支配。

　　他盲目的紫瞳闪过寒光，咬牙切齿：“自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杀尽仇敌，血染大地！”

　　可惜雪商是个瞎子，此刻看不到离炽沐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听到你的愿望了，必定竭尽全力，帮你毁了这不堪的凡界。”

　　法阵在虚空中迸发出金光，然后消失。血誓算是立下了。

　　离炽沐拉过雪商的手臂，往手心伤口一舔，伤处立刻愈合。

　　雪商虽看不见，但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湿热，也猜出大概。他对这突然的举动一愣，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除了你体内，这附近可没有补给能量的地方。前路漫漫，首先要找个补充体力的方法。”

　　雪商默许，心道这话无处反驳。

　　离炽沐在雪商对面盘腿坐下。先前立下血誓就消耗了大半汲取的能量，脚步都快发虚。再加上，维持人形比猫咪形态耗能更多，体内明显感到亏空。

　　离炽沐暗忖，这样获取的暗灵力始终有限，按照自己的消耗水平，就算是吸干了雪妖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就像每个个体会自身造血一样，魔族本应有自体产生暗灵力的能力。但不知道雪武神的法阵中到底有什么秘法，离炽沐发觉，他无法靠自身恢复灵力。也就是说，他吸收了多少，就只能消耗多少。

　　从前别说周围到处是可以调动的暗灵力，自己体内的力量也是无穷无尽。现在倒是有意思，离了这雪妖，一个魔神竟一无是处。

　　“召唤兽的饲料是皇都统一配发，按照登记在册的名单定量发放。”雪妖说道，“凡界有几处要地，会定期为皇都上贡。雪原国的封地内就有一处。”

　　离炽沐有些讶异，随即想到这雪妖可以看到自己的灵力场，应是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若要解决补给的问题，我们首先要设法离开这里，随即前往极寒池。”雪商立刻开始制定计划，“阁下刚被召唤至此，不如先适应几日，观察情况。”

　　离炽沐见识过记忆碎片中尚且健全的雪妖，不过当下情况大有不同，也不知还有几分自保的能力。

　　“小主子战力如何？”

　　雪商已见识过他是实力，知道对方在玩笑，脸上忍不住一热，假装不在意：“锁仙阵确实厉害，如不能破阵，我这双手双腿毫无用处。”

　　雪妖说起这事，显得很平静，“离了这隔绝灵力的牢房，倒可以施展法阵……不过现在瞎了，施法没有准头。”

　　也算是有些战力。

　　离炽沐正盘算着，忽觉无比疲惫，眨眼间，退化成了一只猫咪。

　　两人都一愣。

　　他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形态，又变回去了？一只猫咪？一只猫咪要怎么带着个走不了路的大活人逃？

　　他恼怒地喊出声，一听到自己发出奇怪的小兽呜咽，立刻闭嘴。

　　雪商咳了一声：“阁下果然是新到此地，未能适应。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养精蓄锐……”

　　雪商新伤加旧伤，失了血，还受了刑罚，精神确实不济。没一会儿就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不再言语。

　　离炽沐也只有闭目养神，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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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猫咪耳朵一动，他半眯着眼睛，看向牢房门口。

　　那两只妖族又来了。“瘦脸的”和“细嗓子”。

　　冰雕大门上多了个小窗口，不知谁伸手在门旁放下一盘稀粥和馒头，小窗口立刻闭合。然后，那冰雕大门忽然变得透明，整个牢房通亮。

　　瘦脸的正站在门外，往里头看了看：“妈的，真连衣服都不给穿。”

　　细嗓子在他身后，听这话也凑上前看了眼，哎呦一声：“非礼勿视！”

　　“这要不是雪妖，妈的，非得冻死。”

　　“这咋办？冻死了不得算我们头上？”

　　瘦脸的两手一插：“哼，反正是总管的命令，死了也算他的，妈的。”

　　细嗓子急了：“卢总管心思摸不透啊！一会儿要看好犯人，不能受伤。一会儿就自己上重刑，搞得人家死去活来。万一真有事儿，不还是拿我们是问？”

　　瘦脸的觉得有理，死也要死在人家总管手上。不能在自己这里出事。

　　“一会儿扔条厚布进去。检查仔细点儿！妈的，这布没袖没袋儿，总藏不了东西。”

　　这俩带着厚布折返的路上，迎面撞上他们总管带领的大部队。两队人马正堵在牢房门口。

　　“总……总管……”瘦脸的嚅嗫。细嗓子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紧盯着冰面。

　　卢斐斜眼瞧着那厚布，没说话。

　　他身后的兽耳随从识趣地替他打开牢房大门。响动惊醒了雪妖，他身体作势一缩，不过断手断腿，想缩也缩不上。

　　“二王子休息得可好？”男人挥手，两个兽耳随从上前架着雪商坐直身，“想你行动不便，特意派人来侍候你。”

　　另有随从拿起门口的稀粥，往雪商面前送。

　　雪商只感知到有一团光亮靠近自己，也看不见稀粥。没避开，也没躲闪，那粥呼啦啦往口鼻处灌下来，一时没屏住气，呛得直咳嗽。

　　卢斐皱眉，觉得有些不对，侧头示意随从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暗器，朝雪商掷过去。

　　雪商一动不动，那流星镖擦过他的脸庞，割下一缕银发，定入他身后的冰壁。雪商感到脸侧一凉，后知后觉地皱眉。

　　这一出手，躲在角落的猫咪也看愣了，不知道这男人又整哪一出。

　　“你看不见了？”卢斐的音调变得古怪，“什么时候？”

　　男人扭头看向门口的随从，一行人全都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

　　离炽沐觉得奇怪，雪妖的眼睛不是这变态整瞎的？

　　卢斐又转向雪妖，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对着自己。那双紫瞳果然没有焦距。男人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道：“你做了什么？”

　　雪商垂下眼帘，不看他——也看不见他。

　　卢斐松开手：“找法师和医师来，给二王子检查检查。或许，该给我们二王子换一间条件更好的房间。”

　　金发男人环视牢房。

　　有那么一瞬间，离炽沐以为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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