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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尴尬的相遇
要说这柳树,确实是大。
四五十米的高度,从树下往上看,最低处的枝桠也有七八米高,这柳树不是城里河道两侧袅袅婷婷,供人赏景的垂柳,却是相对短直,常常用来剥皮做绳用的水柳。柳树枝叶不甚茂盛,除了顶上一片致密投下阴凉,下半截的枝叶都像是被暴晒过头了一般,泛着白,稀稀疏疏的在地上铺了层树荫,大片大片的光斑投射过来,看起来像是比蛛网还不可靠。
此时因为来了人,树上的鸟雀乌泱泱的飞走了一片。
平阳好不容易爬了上了土坡,一到树下,立马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浑然不顾杂草的短茬扎不扎人,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只觉得这鬼地方一会冷一会热的,要是能有人住在这儿,铁定是那人脑子被热晕了得了疯癫病才是。
休息了片刻,平阳左看右看,从土坡东边找到了条藏在芦苇丛里的小河。
说是河,其实更像是溪、沟才对。不过小腿肚深的水,密密麻麻的长满了高高低低的芦苇、水廖,只一条和肩膀等宽的小路从小河上横过,看那宽度,一步也就能够跨过。
水质还算干净,死热的天,因着鸟雀飞走,不知是不是惊了草丛中虫鱼的缘故,这片土地更加安静了。平阳只觉得让人心慌,可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他热极了,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那河水边就用手捧了起来,喝了几大口还算凉的河水后,终于感觉这鬼天气不是那么难捱了,又借着河水,洗了把脸,把胸口的衣服扯开,折了两片茨菇的叶子叠在一起,当做扇子,对着胸口扇了起来。
许是平阳却是没甚威胁,过了片刻,大柳树上的知了又“死啦,死啦”的叫了起来。
靠着柳树,扇着可有可无的风,平阳只觉得这片芦苇荡是如同蒸笼一般要把人蒸熟了蘸酱吃。
模模糊糊之间,平阳不知是发了什么癫,在这空无一人的芦苇荡里,心里却突然没缘由的热切起来。
就在他把手伸进衣袍下摆时,那刚才喝水的小路上从远处却是隐隐约约的突然传来了有人唱歌的声音。
…………
“啊!!!老天爷啊!你这变态,青天白日的在做什么!还要不要脸!”
被这女子一叫,平阳仓促之间赶紧放下衣袍,手忙脚乱的就要扎上腰带。头也不敢抬,面红耳赤的连忙起身,本想伸手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叫喊,却又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刚做了什么。
只得放下手,背在身后,匆忙躲在树后,看着那女子左手夹着铜盆叉着腰,右手直指着自己骂:
“你这不要脸的,这青天白日的,周围也没个人影,居然也能发春!你爹娘怎么不长半个脑子给你,让你知道啥是羞耻!”
“你他娘的,我也真是倒霉,出门洗个头都能遇到这种烂事。我看我是没脸见人了!我说今天怎么野鸭子大清早的就嘎嘎叫个不停,却是没想到有人白天发昏做这种事!
嗨?你还躲起来了!你这做丑事的如今到像个良家妇女,我这正经人家到是个市井泼妇了?你给我滚出来!快给我滚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是哪家劳力,看我不扯烂你的□□!”
眼看这小子跟个螃蟹一样躲在树后不露头,青羊却是扔下铜盆,直接冲了过去,上手就要把他从树后拽出来。
平阳正为自己昏了头,大白天的做下这等丑事懊恼不已。仓促之间竟然一把被这女子抓住了衣袖,对方看着没什力气,却是直接把他从树后扯了出来。虽然扯了出来,平阳也是红着脸,根本没脸抬头看人,只低着头,像是小媳妇挨婆婆训话一般唯唯诺诺的。
这女子一口气骂了许久,许是骂的累了,见平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倒也能理解小伙子火力壮,平日没事不就爱就想些有的没的,如今又是在这种没人的地方,天高地阔,四下无人的,正适合回归自然,少不得有些人就爱这一口。
如此一想,倒是消了不少气。
只一边去捡掉在地上的铜盆并盆里洗头用的物品,一边憋着剩余的火,没好气的开口问他:“你是哪里人?怎的会在这做—做这种不着调的事!”
“我,我是斐然县的书生,来这—”
还不待他说完,这女子就又叫了起来:
“书生?!老天爷!书生怎么还大白天的—,还要不要脸啊!”
许是感觉自己嗓门声大了不少,这女子又咬牙切齿的小声说道:“既然是书生,来这里做什么!”
“来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这柳树坡只有死人,没得活人。”
一说到这,平阳倒是想起来自己是为了做什么来得了,只觉得自己刚刚发疯,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读的这些年的圣贤书,可他也不知怎么,就这么青天白日的,如同鬼迷日眼一般就做了丑事。
而且这芦苇荡,刚刚只穿过它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如今好不容易从这见到个活人,要再不抓紧机会,只怕等会儿鬼也遇不到一个了,如今也只能舍下面皮开口:
“我听说在斐然县盈客楼说书的胡娘子住在这,我就是来找她的!”
这女子闻言,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打量了他几遍,皱着眉头问他:
“你找她作甚?”
“我家中有个妹妹,自小腿脚却是不好,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治不好。我前两日听她说书,说是紫暮山有妖怪更有宝贝,这才想找她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机会。要是能取来宝贝,献给国都的仙家供奉,也好请仙家给我妹妹看看腿疾。”却是没提若是不成,自己想求妖邪帮忙出手的事。
听到这,这女子脸色才是好了不少,但看他衣衫凌乱,又想起刚才他做的丑事,只觉得有些恶心,不过也不好再过于咄咄逼人。
“是哪个告诉你那胡娘子住在大柳树坡的?”
“盈客楼的店小二,叫三儿的那个。”
听了平阳的回话,青羊把毛巾往铜盆里一砸,狠狠地说道:
“这该死的混账东西,早晚要拔了他的皮。”
“啊?什么?”
“没什么!我说等我洗完头再说!”
说罢青羊转过头去,把掉在地上的葫芦瓢、洗发皂、篦子等一一捡了起来,扔到盆里,往刚才来的小路上走去。
这时候平阳才敢抬起头,看看前面带路的那个女子。
从后面看,那女子不过双十年华,五尺来高,穿着一身掉了色的青灰色麻布衣裳,生的倒是饱满肥硕,许是为了出门洗头,头发也没怎么扎起来,只用了根红布条子绑了绑,一头长发,松松散散的垂到屁股上,一走路腰肢还扭呀扭呀的,一股子妇人成熟如同水蜜桃般的味道。
这女子走了几步,见平阳还在发呆,愣着没走,当即回过头来,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娘去洗头咋的!还不跟上!”
平阳一见这女子的正脸,又想起刚才的糗事,当即就红了脸。
得了这女子的骂,却也不懊恼,只屁颠屁颠的低着头跟了上去。
…………
过了小河,平阳才发现那小河两三步外就是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顺着小河不知道通往哪里。
顺着那芦苇之间的羊肠小道,青羊在前,平阳在后,走了约莫有个一刻钟,眼前就出现了一片十几米宽的水域。
这水扑面而来的带着一股子淤泥的腥味,远远望去,河面泛着青蓝色,河流两边是丛生的芦苇,芦苇之间的河道上有铺的几丛荷花,只是只有叶子,没的花朵。荷叶边上,挺水的茨菇叶片肥大,近心型的叶子,扎堆一般茂盛,一朵小花三个瓣,白白嫩嫩的透着黄蕊。水面上还有菱角,厚厚叠叠的铺了一层,将浮萍挤的越发没有地方驻足,开着指甲大的小白花,和茨菇一高一低,相映成趣。
芦苇荡里的河水算不得多干净,可这路口处却像是有人常来的。黄白色的沙子铺在水边,连杂草也不喜欢这种贫瘠的河岸,在这沙土范围内,只给人留出一片相对干净,没有水草的水来。
青羊将东西放下,右手拿着葫芦瓢,左手就要去解开头绳,却冷不丁的看到地上许是被动物饮水、过路踩的泥泞、潮湿的路面。
像是怕路面弄脏了头绳一样,又从头发里分出一缕,把红布条堪堪系在这缕头发上。
平阳见此,连忙开口道:“你可以把头绳系在芦苇上,不行我帮你拿着也行。”
正低头把头发埋进水里的青羊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带着恼羞成怒的意味说道:
“你怎么那么多屁话。”
平阳闻言嘿嘿一笑,也不在意。
等青羊把头发都打湿后,从一旁的盆里拿过洗发皂,在手上打湿摩擦起泡后,一点点的涂到头发上。因为头发太长,生怕打结,也不敢用力揉搓,只得一点点的用手按压。如此洗了两遍后,又用清水冲了冲,再用毛巾把头发擦个办干,用篦子一下一下的梳。这样出来的头发,不仅不会沾上水里的脏物,也更加柔顺,光滑。
如今正午太阳正好,头发从水里拿出来,不过片刻就干的差不多了,若是不在干前用篦子理顺,这头发被风一吹就要杂乱,到时候缠在一起就不容易理开了。
待青羊洗完头后,平阳却像是没话找话说一样,突然开口问道:“所以你又没用盆,带个铜盆来做什么?”
青羊把盆递给他让他拿着,白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用篦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着头发:“你说的对,我就该用手干拿着这么几件东西哈,最好我什么也不带,只带个头来才好,拎在手里,那样更轻快,你说是不是?”
平阳觉得自己又说错了话,被刺了两句也不回嘴,只好老老实实的端着铜盆不再说话。
沿着小路走了半天,青羊突然回头问他:“你见过胡娘子嘛?”
平阳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回复道:“没有。”
“没有你就敢自己跑来这种地方?你胆子是真不小啊。”
顿了片刻,又开口道:“那胡娘子全名叫胡青羊。”
“嗷,好,谢谢你。”
“恩,我就叫胡青羊。”
“嗷嗷嗷,那个我叫崔平阳。”许是不好意思,他还挠了挠头。
“我说,我,叫,胡,青,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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