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灯火

　　铁板本人祁尽，正一脸冷漠地看着王德山，此时的他在祁尽面前低眉顺眼的，生怕再惹到祁尽。
　　到了教室所有人几乎都在谈论这件事，热度直接在职校贴吧狂升。
　　标题看着炸裂又醒目:“惊！王德山校霸地位不保，现校霸另有其人。”配图是一张模糊的图片，图片上看不清阴影下的两人，但能很清晰地看到王德山跪在地上。
　　【吃货张:看来，王德山的校霸地位真的不保了，而且尊严也没了。（表情-泪奔，泪奔)】
　　【酷帅拽:啧，精彩，期待新任校霸。】
　　【喵喵萌主:据小道消息说这两个人不是一个学校的，其中一人是我们学校的。】
　　【蛋哥:这俩哥们谁啊，也太帅了吧，终于惩制了这傻叉王德山。】
　　【职校一枝花:看图片上的两个人我感觉肯定帅哥。（表情-花痴，花痴)】
　　……
　　祁尽皱着眉点了进去，又皱着眉退出了贴吧。写的什么傻叉东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坐在祁尽前头的陈小明突然转过头来朝祁尽道:“诶，后桌，我记得那天王德山来找过你麻烦，见你那天都无视他，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跪下的是不是你啊？”
　　祁尽被他突然这么一推理加提问觉得莫名其妙，转念一想还真让这小子猜对了，干脆也没瞒着:“嗯，但也不止我一个人。”
　　陈小明哇了一声，有些激动:“那……还有谁啊，我去，两个大佬联手收拾红毛校霸王德山，太酷了！”
　　祁尽抿了抿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对于宋淮与自己的关系，他找不准定位。后面又听着他狂吹捧:“你难道不觉得我是骗你的？”
　　陈小明呆了一下，啊了声过后，声音又坚定了几分:“我觉得你不像骗人的，而且，就算不是你，他也被收拾了。”
　　“可能这种感觉就像，欺压百姓的皇帝突然架崩了，然后百姓们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啧，什么破比喻，不去演讲可惜了。

　　“宋哥，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次物理月考出了这么多陷井题，你还能考满分。”宋淮的同桌张约崇拜道。
　　宋淮边计算着试卷上的题，边道:“多刷题你也可以。”
　　张约叹了口气:“唉，我没你这脑子好用，先不说这个了宋哥，我给你讲讲今天听到的事儿。”
　　宋淮继续算着题，头也不抬:“什么事？”
　　张约凑近了点，声音都变小声:“你知道隔壁沂城职校的事不？职校贴吧里全是这事。”
　　宋淮算题的笔停了停，想起了昨晚和祁尽打架的事，随后他又继续写着:“不知道。”
　　“我去，我跟你讲这事具爽，那职校的校霸王德山被不知名的两人吓跪了，据说还把他那十几个小弟打趴了呢。”
　　“妈呀，我要是在现场就好了，他们肯定帅炸天！这个臭名昭著的王德山也是活该，哈哈哈。”张约继续说着，越说越激动，差点将桌子讲翻。
　　宋淮淡淡地笑了下，想起昨晚祁尽拿刀抵在王德山脖颈的样子，确实挺帅，也很危险。

　　香香烤肉店。
　　今晚来店里的人特多，有好几桌是隔壁沂城一中，老板特意去问了问才知道是他们从今晚开始放几天月假，特意来店里庆祝一下。
　　给老板高兴坏了，哼着小曲，忙叫祁尽认真干活，表现好给他涨工资。
　　祁尽突然想起昨晚说过要请宋淮吃饭，本着不想欠别人人情的本意，祁尽在手机上删删改改好一会才发出消息:
　　【7J:你一中的？】
　　【SH:嗯，怎么了？】
　　【7J:明天放假，有空吗？】
　　【SH:干什么？】
　　【7J:请你吃饭。】
　　【SH:不用了，我没空。】
　　见对方拒绝了邀请，祁尽撇了撇嘴也不好再说什么，放下手机继续去干活了。
　　下班后，祁尽心里一直纠结着，既然他拒绝了吃饭的邀请，要不买点东西给他，表示表示感谢……
　　想着，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祁尽摸出手机，又是李冲的一堆消息:
　　【木子双中:尽哥，你这几天怎么不理我，难道我们的革命友情就这样结束了？！（表情-心碎，心碎)】
　　【木子双中:没爱了……（表情-哭泣，哭泣)】
　　此处省略……
　　【7J:这几天忙，没怎么看手机。】
　　【木子双中:常回手机看看啊。】
　　【7J:正好，有个问题问你。】
　　【木子双中:我去，尽哥你难道回心转意准备好好学习了？！】
　　【7J:不是。】
　　【木子双中:那是啥？】
　　【7J:有个人帮了我忙，想给他买点东西，不知道买什么。】
　　【木子双中:嗯……他喜欢什么？】
　　【7J: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木子双中:那，那就看着来呗。嘿嘿，我也不知道啊，尽哥。】
　　服，两个脑子凑不出能买的东西。最终祁尽逐磨着宋淮这种好学生，肯定比较喜欢刷题的，便进了一家书店。
　　“帅哥，是要买什么学习资料吗？”店员小姐姐见祁尽，在这挑挑选选半天也没选出什么来，就问道。
　　祁尽点了点头:“想买来送人，他学习挺好的。”
　　店员小姐姐了然:“要不看看我们店的学习礼包套餐，最近店里有优惠活动。”
　　“里面包含了5本高中必刷题，以及3本高中知识汇总，还外赠一个精美笔记本。”
　　祁尽见自已也挑不出来什么，就直接买了店员推荐的学习礼包，提着一大包东西往老小区走。
　　到了家门口，祁尽就敲响了他旁边的门，过了好一会都没人开门。祁尽皱眉，心里疑惑道，难道还没回家吗？
　　正疑惑着，门才缓缓打开，开门的人并不是宋淮，而是一位阿姨，看着还有点面熟。
　　阿姨看到门外的祁尽愣了愣:“是你呀，小同学。”
　　祁尽见是那天倒地的阿姨，也同样愣住:“啊，阿…姨好，请问宋淮是住这里的吗？”
　　“呀，你和小淮认识啊？来，进来坐会，我给他打个电话。”阿姨忙拉祁尽进屋里坐着，又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
　　祁尽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买的学习大礼包放在桌上，对阿姨说道:“阿姨，这是我给宋淮买的学习…资料，你一会帮我转交给他一下，谢谢。”
　　“没什么事，我就先……”祁尽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咔的一声，宋淮进了屋。
　　宋淮见祁尽坐在他家客厅，桌上还放着一大包东西，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祁尽站起身:“噢，给你买了点东西，表示一下感谢。”
　　宋淮见他已经买了，宋婷玉又在，也不好拒绝，便收下了:“谢谢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阿姨再见。”说完祁尽就朝门口走去。
　　宋婷玉叫住祁尽，扯了扯宋淮:“诶，这么晚了，让小淮送送你吧，晚上回家一个人不安全。”
　　祁尽尴尬地笑笑:“哈哈，不用了，阿姨，我家就在旁边。”
　　宋婷玉表情惊喜:“哇，那敢情好呀，明天中午来我家吃饭，刚好明天小淮也放假，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一定要来哦。”
　　祁尽笑着应了声，又看向宋淮，眼神仿佛在向宋淮征求同意，宋淮也轻轻地点了下头。
　　祁尽走后，宋婷玉将桌上的那一大包东西递给宋淮:“刚刚那小同学给你买的学习资料，还挺沉的。”
　　随后温柔地笑着:“小淮，看到你终于交了朋友，我很开心。”
　　宋淮没有说话，但唇角也微微扬起。
　　宋淮回到房间将学习大礼包拆开，里面有好几本刷题集，正是他准备买的。
　　最底下还有个浅蓝色的精美笔记本，宋淮神差鬼使拿笔写下了祁尽的名字。

　　洗完澡的祁尽，拿起手机就见列表里宋淮那躺着几条消息:
　　【SH:东西很好用，谢谢。】
　　【SH:明天中午记得来吃饭。】
　　【SH:晚安。】
　　【7J:嗯，晚安。】
　　回复完宋淮，祁尽把头发吹干后还没什么困意，就翻了翻朋友圈。
　　祁尽在祁柏山发的那张照片下停留了很久，照片里站着一位拿奖的少年，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女人和祁柏山。
　　那女人是他的后妈张雅琴，少年是他的儿子，原名叫邓铭，后来他妈再嫁给祁柏山就改成祁铭了。
　　从照片上他们就是一家幸福的三口，而祁尽在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是无比多余的人，也怪不得把他送到这读职校。
　　记忆又一次如风般袭来，让他不知所措，暴怒的祁柏山，郁郁寡欢的沈兰和从小被寄于两人沉重期望的他。
　　“你为什么就不如别人呢。”
　　“你是废物吗？”
　　“妈妈相信你。”
　　“你永远是最厉害的。”
　　自信与自卑相互撕扯，皮肉和神经都在痛苦地叫嚣着，年少的伤口里被狠狠地撒了把盐和糖。
　　自信的，骄傲的，颓废的，堕落的，哪个都足以用来形容他，但哪个也不是他。
　　这段婚姻，是三个人的悲剧，他一人的不幸。

　　不知过了多久，祁尽才足以睡着。一觉睡醒就中午了，刚洗漱好，宋淮就发来消息。
　　【SH:饭做好了，过来，就等你了。】
　　看着这条消息，祁尽都感觉到有总不真实的亲切感，就真的像在做梦一样。
　　【7J:好，谢谢了，感觉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一进宋淮家，就听到宋婷玉热情的声音:“小同学，快来吃饭了，今天阿姨可做了道自己的拿手好菜。”
　　祁尽笑得很开心，不是那种为了迎合他人虚伪地笑，而是那种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开心:“嗯，谢谢阿姨，也谢谢宋…淮，我感觉很开心。”
　　宋淮看着坐在他身旁笑得开心的祁尽，也不自觉地扬起唇角，宋婷玉也开心得笑起来:“开心就好，以后多来玩，多吃点，管饱！”
　　在这个无亲无故的小城里，这次祁尽第一次感觉到热情与善意，也许从第一次与宋淮的不言相遇之下，就已经铺垫好后面一切的偶然巧缘。
　　很奇妙的一切，让祁尽突然就那么相信痛苦之中有短暂片刻的幸福，那怕只一瞬间，也足以让人留恋，让人永远记得。

　　吃完饭，祁尽正准备帮着宋婷玉收拾碗筷，宋婷玉就快速将碗筷拿走:“你和小淮去玩吧，我来收拾。”
　　宋婷玉去了厨房之后，客厅就只剩宋淮和祁尽干坐着。
　　气氛也开始逐渐变尴尬，为了不让气氛这样持续下去，祁尽开始没话找话:“你初中的时候很优秀，现在应该也和以前一样吧。”
　　“就那样，那你呢？为什么读职校？”宋淮回答道，又抛了问题给祁尽。
　　祁尽不在意道:“噢，初三成绩下降严重，没参加中考，被我爸送来的。”
　　宋淮听后皱着眉，他还记得那会他还在榆城中学时，祁尽一直都是与他常霸榜的年级第一。
　　一个优秀自信的年级第一，如今却因为什么变故堕落成这样。
　　“没事，万事都可以重新来，更何况学习。”宋淮说完，顿了顿又道:“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
　　祁尽不甚在意的嗯了声，他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想学习的动力。
　　沈女士也不在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他现在成绩的好坏，祁柏山就更不用提，没他这个多余的，现在一家三口指不定幸福这呢。
　　宋淮见祁尽持久地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那么静静看着他，没有打断他。
　　他在想什么，那个变故？至于什么变故，宋淮也不得而知。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沉重的秘密，不想让人揭露，知晓那些陈年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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