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

　　两人并肩而行，许然无暇顾及四周，单是付温在他身边，都让他大脑有些缺氧。
　　许然有些后悔刚刚等着上校并肩。
　　一群人从付温身侧经过，一路说说笑笑。许然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静谧的校园让许然听得到付温在他身边安静的呼吸声，浸在带着付温信息素的外套里。
　　在付温发现许然带着走错了三个路口之后，伸手拉住了许然。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像是带了电流，许然感受到心跳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许医生，我记得上次送你回来，我们走的不是这条路。”
　　许然任由付温牵着，他走路的脚步很匀称，站在校园平面图前，一阵风吹来，黑色的头发也随着脚步的抬起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一路静谧无声，唯有踩过新鲜草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沿途是一排排桃花和清柳，星与月将小径照亮。
　　许然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
　　站在窗前，看着远去的人影，渐渐和暗影重叠在一起。柔风吹动垂坠的落地窗帘，轻拂过许然的脸庞。
　　关上窗户，许然下意识从口袋中找纸巾，感受到金属质感的凉意。
　　默了默，打开通讯器编辑短信。
　　【上校，您的铭牌落在上衣口袋里。】
　　联盟大厦。
　　陈秘书堵在司令办公室门口，向付温致意。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放我去吃个晚饭。”
　　李司令笑眯眯的看着陈秘书。
　　“小陈，这次算欠我一个人情。”
　　陈秘书退到付温后侧。
　　李司令拿着盖章的调令缓步走到付温面前。
　　“多认识朋友总是好的。”
　　陈秘书接过调令，随着付温走向电梯。
　　电梯门关闭的间隙，付温朝着李司令一笑。
　　“别乱打主意。”

　　陈秘书没有随付温远赴西部。
　　西部战区的傍晚，满目皆是苍凉，付温伫立在停机坪。
　　路旁的树被风刮得左摇右晃，不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尘土被风卷上了天，付温眯起眼睛。
　　“走了，发什么呆。”
　　韩君漫步走上台阶，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下。
　　“情况很不好，敌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与γ星系的虫族勾连，虫族身躯强度很高，普通火力对他们收效甚微。”
　　韩君一顿。
　　“西部距离联盟太远，重型火力的补充赶不上消耗。按现在的预计，弹药只能坚持三个月。”
　　付温双臂搭在栏杆上，神色不明。“虫族的智商不会想到联合防线外进攻联盟。”
　　“最坏的结果，经过进化，高级虫族已经有了一定的智商。”
　　“火力覆盖不是长久之计。”付温揉揉眉心。
　　“机甲适应的怎么样了。”
　　“原机甲军团带着新人适应。”
　　韩君接着说。
　　“发现虫族后，我曾在特种机动部队选拔一批适应机甲作战的队员，但出现了信息素抑制，并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机甲军团的适应性选拔并不在西区，机甲军团养护成本高昂，其他大区未必同意借调申请。”
　　付温听着韩君的报告。
　　“这条路走不通，联盟方面会紧急派遣技术人员加入我们的训练。”
　　付温对联盟的【紧急】不发表意见。
　　“具体到什么时候？”
　　“下个月。”
　　韩君背靠着护栏，双臂抱在胸前，挑了挑眉。
　　付温抿下唇线，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联盟怎么不等我们前线崩溃了再送人来。”
　　韩君低笑一声，悠哉游哉的开口，“联盟担心金贵的研究员们被战场的刀枪伤了身，正在训练研究员们的枪法呢。”
　　随手摸了一下兜，抬眼看向付温，“有烟吗？”
　　付温指了指身后的飞船，联盟理论上明令禁止在跃迁装备上携带烟。
　　“怎么自己不带。”
　　从护卫队长手中接过行李，从夹层中递给韩君。
　　飘渺的烟雾被风吹散，融入西区的黄沙。
　　“医生看得紧，早就没这个自由了。”
　　劲瘦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任由香烟在空气中燃烧，氤氲开两人沉默。
　　付温看着许清传来的铭牌图片，金属链条松散的缠绕在白皙的手指，钢印着名字名字躺在他的掌心。
　　【大概是我的疏忽，暂时先请许医生代为保管吧。】

　　联盟
　　“小然，你对信息素排异现象有什么看法？”
　　严方教授拿着保温杯，看着赵柯留下的实验数据。
　　许然闻声放慢脚步。
　　“信息素排异现象，普遍观点认为是由某种类似信息素的气味与本身相悖引起的综合性神经排异反应。”
　　“但信息素并不是单由气味构成，信息素所引起的神经反应多在生育方面体现，由注入信息素后效果明显提升且具体相对的针对性，即ao相互吸引。”
　　“我认为信息素排异在于神经系统的抗拒性。具体数据可以参考赵柯从医院数据中的对比分析，alpha排异率明显高于omega，alpha中高等级人群排异率呈指数上升。”
　　许然声音冷冽，不掺杂一丝情感。
　　“对比机甲军团可参考数据，在分化后培养适应融合信息素后排异率极低，可证明信息素排异是神经无意识的自主行为，但可以通过培养的方式降低。”
　　“另外，我认为alpha排异率更高源自社会文化共识，即omega为被标记方。”
　　严方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旋开杯盖。
　　窗外浮云飘渺，湛蓝色的天色渐深，仿若泼上一笔浓墨重彩的京蓝色的墨。
　　旋即严肃起来，语气中隐有严厉。
　　“小然，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进入联盟医学院吗？”
　　许然微微躬身。
　　“以我所知，尽我所能。”
　　严方教授起身，拍了拍许然的肩膀。
　　“好孩子。”
　　许然随教授一起踱步到窗前，已至三月中旬，满园的红情绿意，好不惹眼。
　　“当初赵柯去西部，你们大概以为我这个老头子没发现。”
　　教授愉快的笑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和你们一样，觉得世界在我脚下。”
　　教授一顿。
　　“西部的混乱不是秘密，联盟要派遣一批排异辅助人员。小然，老头子我别的没有，让你留在联盟的力气还是有的，你想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吗？”
　　教授转过身来，嘴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一轮皎洁的圆月在云层中穿梭，时而隐没于参差的云层之后，时而掩映其间，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穿过重叠的树影，投落满地斑驳的光阴，随风而动，如梦似幻。
　　联盟派遣队任命为西区特别医疗行动队，包括了赵柯与许然在内的信息素与神经科的一众学者。
　　“父亲。”
　　许然叩响父亲办公室的门。
　　许清从门内打开，侧身示意许然。
　　皮质沙发又富有弹性，许然微微凹进沙发的弧度里。
　　“严方教授已经与我交涉过，对于你不与我商议就决定去西区的行为，我很生气。”
　　许清将文件拢在一边，看向许然。
　　“父亲，我......”
　　“什么时候走。”
　　许清摘下眼镜，拿起帕子仔细的擦起来。
　　“我和你母亲在你出生时就想象过，你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重新戴上眼镜，许清对着许然微微一笑。
　　“在我看来，你很优秀。”
　　“外面的世界并非繁花似锦，更何况是瞬息万变的西部战场。”
　　“我的私心是留下你，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西区与联盟各退一步达成协议。
　　联盟集合后将研究员送往西区，西区承诺研究员的人身安全。
　　研究员有留下与离开的权力。
　　这显然是冒险的决定，联盟乐于见到这种情况。
　　高资历的研究员多为身体与家庭留下，而年轻一代虽不乏佼佼者，但这也不是个好消息。
　　挑来拣去，严方教授的得意门生许然作为领队出发西区。
　　一阵震耳欲聋的机甲声由远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轻轻颤抖，举目望去，鲜艳的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机甲闪烁着夺目的光泽。
　　【日常清剿已完成，是否归队。】
　　男人线条冷硬，薄唇轻轻吐出一口气。
　　【归队。】
　　机甲排异现象带来的不适令付温皱起眉。
　　远山残阳将暮，铺满了一地的平川，亦将那条蜿蜒的小流染上粼粼波光。
　　付温打开机甲，定了定心神。
　　韩君将手中的橘子递到付温的面前。
　　“怎么回一趟联盟，喜欢上了橘子。”
　　付温嗅着橘子清香，卸下排异的不适感。
　　“行动队什么时候到。”
　　“比预计时间要短，在你回来之前。”
　　韩君看了付温一眼。
　　“现在应该收拾好了随身物品。”
　　“领队呢。”
　　“找赵医生要过之前的排异档案，现在应该在看，要见见吗？”
　　付温摇摇头。
　　“先休息。”
　　边境的广阔和寂寞是相依相生的，天空如此宽广深邃，日落景象不可能一瞥就收入眼底，必须一点点地进入眼睛。这里的景致也因为广阔而变得乏味单调。
　　短暂的新鲜感过去，队员们疲于长时间的星际飞跃，纷纷回到卧房休息。
　　“赵柯，你们曾尝试过什么方式来减轻排异。”
　　许然快速浏览赵柯记录的资料，食指不自觉地轻点着。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