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亲你吗

　　白杨先是愣了下，发现自己手边放着的圆锥体后他笑：“谢谢，你眼睛还挺尖。”

　　“他眼尖？”默不作声的叶星回忽然搭话。

　　景漾看向他。
　　他俩确实不熟，可以说是只知道名字的那种不熟，但是叶星回这句话一出口，景漾居然预料到了他准备说什么。

　　“你过来问问我膝盖。”

　　果然。

　　景漾低头压着声音：“我不是故意的，我和你道歉了。”

　　叶星回没答，懒懒伸了个腰。

　　景漾是真没想到，这人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玩秋后算账。
　　他轻叹，“那你说。”

　　叶星回摸过手边的杯子，“给我买一个星期饭。”
　　景漾觉得这个要求也很正常，毕竟叶星回本来就看不到，那天这么一摔，他这几天好像走路也不方便了。他点头问，“还有呢？”

　　叶星回没想到景漾还会追问，吃了两口东西才道：“看你歉意多深。”

　　旁边郁含元有点看不下去说了句：“你叫什么……景，景漾是吧。你看他这模样像有事人吗，小心被他骗的裤衩子都不剩了啊。”
　　贾伦拿了根烤串：“也就你刚来比较单纯弟弟，久了你就和我们一样看清叶星回了。”

　　桌子上的人一通笑，连旁边被指摘的叶星回也看着心情不错。

　　一群人在小院吃到十一点钟，后来实在是怕邻居气急败坏，从床上爬起来朝他们泼水，赶在十二点之前几人陆陆续续带着残留的垃圾散了场。

　　景漾从厨房找了块抹布擦干净石头桌，看向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躺回秋千的叶星回。

　　刚来小院儿那天他就没想明白，房东究竟是怎么允许有这么丑的东西安在这儿的，现在景漾想明白了。

　　“啧。这蚊子叫的真好听。”叶星回忽然开口。
　　景漾站在一旁垂眸看他，过了会儿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直到上台阶，景漾才从嘴边崩出来句：“你很幽默吗。”

　　也不知道是他这句隔了两分钟的回答搞笑，还是叶星回对自己说的话后知后觉。台阶刚爬了两节，叶星回忽然弯腰撑着台阶不动了。
　　给景漾吓一跳，正要弯腰问，便见叶星回后背开始颤。

　　这人是，笑趴了？

　　景漾：“……”
　　不是，要不是包着眼睛，景漾他妈的真怀疑这房东坏的压根儿不是眼睛。

　　“你主治医生是不是给你包错地儿了？”
　　叶星回终于从地上站起来，“可能吧，下个月复查我替你问问。”

　　七月最后几天，景漾几乎从到晚窝在房间录音，除了巷子里开通了外卖的饭店，其他远一些的配送费十元起步，导致他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帮楼下房东带饭。

　　把饭拆开放到叶星回面前，他坐到对面开始拆自己的，“你这，多会儿能好？”

　　叶星回端起盒饭闻了闻，“不确定。”
　　“我要下毒你早死了。”景漾夹着肉片放嘴里。

　　叶星回拆着筷子笑了，“我只是闻闻今天是什么菜。”
　　“土豆牛腩。”景漾盯着他的手，说，“你有忌口？”

　　“没。”
　　刚瞎的那段时间叶星回还担心吃饭真得吃进鼻子，直到发现每次筷子都能精准找到嘴巴后，他深深地感觉自己这十八年的饭没白吃。

　　景漾哦了声，“那你还闻，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吃不了的。”
　　叶星回笑，“我总得知道我每天往嘴里塞的是什么吧。”

　　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即便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叶星回那俩“窗户”，但景漾从第一次见叶星回就莫名感觉，这哥们，挺帅的。

　　腿长个高，高鼻梁薄唇，利落的短发，轮廓分明的侧脸。还有身上那股随意自在的劲儿。
　　不论从哪一点都时时刻刻向外界透露出“哥眼不行，但哥脸行”的那种心理暗示。

　　吃完饭景漾收拾饭盒，叶星回接了通电话。
　　“嗯……现在？……知道了，我问问吧。”

　　挂了电话，叶星回说：“你下午有空吗。”

　　景漾系着垃圾袋，回头扫了眼他，“干什么？”
　　“最近旅游旺季，郁含元店里缺人打下手，让你有空去帮帮忙。”

　　“哦。”景漾算了算自己的今天本来的事，“应该可以。”

　　“你确定？”叶星回迟疑了下，“不出意外这是纯劳动力，没工资拿。”
　　“嗯，没事。”景漾把垃圾丢进厨房门口的垃圾桶，“我前两天买面包没给钱。”

　　他那天付款的时候手机好像在口袋误触，锁了五分钟，郁含元看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的低头站在收银台前握着手机一脸窘迫，就说不用给钱回头过来帮帮忙算了。

　　他还以为客套话。

　　叶星回顿了顿，撑着桌面站起来准备回房间，“哦，那你一会儿过去吧。”
　　“你不去？”景漾看他从自己眼前走过。

　　叶星回继续往自己房间走着，进门前背对朝他挥了挥手，“放过瞎子吧。”

　　最近古镇的人确实不少，景漾几乎是被沿路的人流像赶羊似的赶到了郁含元店门口。
　　透过玻璃门他往里望了眼，顾客确实不少。

　　景漾开门进去后，发现那天吃饭的寿星也在店里，正帮忙收银。
　　白杨也看到他了，“哎？你……老郁叫你过来的？”
　　“啊，”景漾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
　　“那你进后面吧，他在那呢。”白杨忙着给排成队的顾客收银，抽空迅速往店面内一指。

　　正等结账的顾客回头扫了眼，看到景漾眼睛都亮了：“……我天啊，这么帅，你们店员工怎么这么长这么好看啊！”
　　说话的是个挺年轻的女顾客，脑袋上插着架墨镜，明显是过来旅游的。

　　景漾一愣，然后朝几个女顾客尴尬的笑了下，准备往里走。

　　白杨倒是很得意的扬着嘴角，不知道以为被围观的是他，“谢谢啊，你们也很漂亮。”
　　女生旁边一起的玩伴直直盯着景漾头都没回，“对啊，去年咱俩来的时候不就有个很帅的男生在吗，今年又多了一个！”

　　白杨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了僵，“来，你们的东西打包好了，一共一百零五。”

　　店面三分之一的部分拿墙隔了开，中间是一块大视野的玻璃，用来给客人呈现后厨透明制作过程。

　　景漾刚过来，郁含元就抬头给他示意了下玻璃外女生们紧随的目光：“长得帅就是硬道理。”
　　他愣了愣，“什么？”

　　“没事，挺好的，本来以为叶星回不在我客流量会比去年暑假少呢，现在你过来正好接他班。”郁含元自顾自说了句，然后把旁边的塑料膜扔给他。

　　“一会儿烤出来的面包就放进这些袋子里封好，我把他们贴好价格标签后放这些篮子里，你挨个儿摆到外面的橱柜就行。”

　　景漾点头，看了眼旁边待装的好几屉各式各样的面包，接过郁含元递来的一次性手套，“我上次买的那种，还有么。”

　　郁含元整理着价格标签，“有，放心管够，你想吃哪种来了直接拿就行。”

　　戎池那边，即便是光顾很多次的老店，也一般是明算账。当然，景漾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在霁云着这半个月，他算是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当地人民共有的松弛。

　　不只是风景的惬意，似乎更多的是人与人之间存在的信任。

　　其实那天，看到手机没法付款，景漾想着算了，白跑就白跑吧，又不是没明天了。结果没等他开口，郁含元突然轻描淡写说，买的也不多，这次不用付了。

　　景漾活了这么多年，别说被陌生人无条件信任，就连他亲爸亲妈都很少。
　　这种感觉他也描述不出来，反正就是……神奇？

　　估计是怕他帮倒忙，郁含元给他安排的工作很简单，除了有点无聊几乎没什么缺点。
　　景漾差不多下午三点过来的，等客人少一些后他看了眼店里挂着的表，刚七点。

　　“得，差不多，你洗个手就能走了。”郁含元已经坐在椅子上玩起了手机。
　　“嗯。”景漾摘了手套，去了旁边洗手间。

　　“你下午不是问你上次买的面包吗，我让白杨给你留了几个，一会儿走的时候去柜台拿就行。”
　　景漾洗完手出来，原本收银台站着的男人已经没影儿了，“他走了？”

　　郁含元：“嗯，他去贾伦烧烤摊帮忙，等一会儿我也关店过去了。”
　　景漾拿纸擦着手，回忆着贾伦是谁，回家路上才想起来也是那天晚上吃饭的其中之一。

　　晚上在古镇拍照的人有不少，景漾沿路避着在好不容易回了院子。
　　上楼前，景漾扫到一楼房间暗着的窗，很短的犹豫后，他收回已经迈上台阶的脚，转身折到了叶星回门前。

　　没等塑料袋挂到门把上，面前的门扇从里打开，叶星回正迎面而来要出门。

　　景漾的手一闪，压根没反应的机会。俩人脑门对脑门“哐当”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

　　“我去！”
　　措不及防的对撞把叶星回往后弹出两步，“景漾，你他妈想谋杀吗，站人门口不吭声？”

　　“草，谁知道你在，我还没说你在家没动静呢！”
　　景漾也被撞得有点懵，他扶着脑门往后扫了眼，多亏有护栏，不然他肯定得从这滚下去。

　　“我在家要有什么动静？边躺着边唱山歌吗？”
　　这次估计真给叶星回造成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伤害，景漾头回听他说话声音这么大。

　　听着他的话，景漾不由自主脑部了画面。最后没绷住笑，说了句：“不是，我哪知道你在家不开灯。”

　　“我这样，开灯和关灯有区别么。”
　　说完，叶星回也不知道是气笑了还是怎么，捂着脸，笑得胳膊在走廊的光线下快晃出残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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