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

　　瑶池胜景，五彩蜿蜒。晏渊盘旋于空，只见一池连着一池，云烟袅袅，如颗颗翡翠错落相间，真乃叹为观止。

　　“恭迎老君！”

　　“恭迎文昌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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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迎墨河龙王！”

　　天际间出现一道道金色符咒，指引各仙归位。晏渊应墨河龙王之名，乘云摆尾，一落惊雷于位前。

　　此时，位前的玉石酒桌上已摆满玲珑佳肴，更有仙子上前斟酒。

　　“恭迎龙王仙君，此乃桃林仙酿，龙王仙君尽可畅饮，不醉不归。”

　　同时，仙子水袖一挥，云雾尽散。耳畔乐声响起，瑶池中央缓缓可见众花仙翩然起舞，旁席间吃酒作乐声也渐渐清晰。

　　壑生原本站在一旁不敢入席，待仙子隐去后，晏渊瞄了他一眼，道：“坐下吧，还要我请你不成？”

　　“被人瞧见了恐怕不妥，笑话我们墨河龙宫没规矩。”壑生虽这么说着，双腿却是老老实实端坐好了。

　　晏渊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装模作样。

　　壑生见他笑话自己，不乐意道：“龙王陛下，笑我可就是笑自己。”

　　晏渊闻言，果然不笑了：“怎么说？”

　　“我好歹是墨河龙宫出来的精怪，笑话我不就是笑龙王陛下？”

　　晏渊看他说得一脸理直气壮，冁然一笑，连连点头，而后自然而然地拿起酒杯，等不及要尝一尝这桃林仙酿。

　　晏渊还不大点的时候，就曾听西海龙宫里的老龟们说，这桃林仙酿是以蟠桃酿制，过程精细繁复，错一处都不对味，实乃天上人间第一酿。如今在弥漫的香晕中品上一口，真是神清气爽，回味无穷！

　　一旁壑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龙王陛下，见他美滋滋地都生出龙角幻形来，喜形于色的模样，不禁问：“龙王陛下，有这么好喝吗？”

　　晏渊闻之，快速而又谨慎地收起幻形，他可不能在小泥鳅面前失了他龙王的威仪！

　　“你也想喝？”晏渊凑近小泥鳅，悄声问道。

　　壑生不善酒，面上摇了摇头，可心里头其实也有些馋。

　　“这蟠桃会不是你要来的？一口也不喝，岂不白来？”

　　晏渊瞧着小泥鳅咕噜着大眼睛，打着小算盘的模样实在有趣，故意等着他主动开口。

　　不过，未等壑生开口，晏渊便收到龙女的传音。按理说，他既来了蟠桃会，就该去拜会龙女，以表谢意。

　　“姑母传音来，我去去就回，你在此等我。”晏渊将杯盏轻放，与壑生道。

　　晏渊说时快，小泥鳅的眼睛还盯着那杯仙酿，似是没反应过来，只习惯地应声。后才醒觉，抬头看向晏渊。

　　晏渊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前额的碎发，说道：“我回来之前，你想喝多少都可以。”

　　说罢，便化作一道轻累，没了踪影。

　　壑生顺势捧起酒杯抿了一口，真甜。

　　龙王陛下不在，小泥鳅左手佳肴，右手仙酿，眼前还有花仙献舞，虽说隔得尚远看不太清，不过也够他大饱眼福，实在不亦乐乎。

　　然壑生也没有真忘了自家龙王陛下，在仙子三次斟满仙酿后，趁四下无人，偷偷拿出了贴身的法器。

　　“好你个小壑生，竟在此独自享乐！”

　　壑生被突然的来声吓得一哆嗦，手中仙酿溅了一地，他直呼：“罪过罪过！”

　　“你这是在干什么？”

　　壑生慌张地转过身，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祁音。

　　“水神大人？吓我一跳。”

　　壑生边打招呼，边利索地往葫芦法器中装酒。

　　祁音蹲坐在桌旁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壑生，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在蟠桃会上偷仙酿啊！”

　　壑生心虚地“嘘—”了一声，低声道：“仙子说了，今日是畅饮，不醉不归，怎……怎么能作是偷呢？”

　　“蟠桃会向来是席上饮，你要带回去，怎么不是偷？这要是被王母娘娘怪罪下来，别说是你的小命，就连你家龙王陛下，恐都脱不了干系！”祁音叉着腰恐吓道。

　　壑生心里七上八下，可手里的活没停下，等装完了酒，才转而问道：“水神大人是怎么来的蟠桃会？您也收到金柬了？”

　　祁音支吾一声：“我自有法子！”

　　“是什么法子？没有金柬也能入蟠桃会？”

　　祁音一愣，这小泥鳅有时候说话惯戳人肺管子：“本仙的好友遍布五湖四海，难道就他晏渊得了邀请？小壑生，你莫小瞧了我！”

　　“不敢不敢。”说时，壑生已悄悄将葫芦法器藏得无影踪。

　　壑生特地在酒壶中还留了一些仙酿，恰好给祁音满了一杯，请道：“水神大人，这桃林仙酿你尝了没有？可是好喝呢！”

　　祁音瞥了一眼，正跃跃欲试，忽然想到：“晏渊那家伙最是好酒，怎么这会儿倒没影了？”

　　“龙王陛下去拜见龙女大人了。”

　　“差点儿忘了，这小子和我们这等凡灵得道不同，生来就是龙族太子，这天上到处都是他的亲戚，可有的忙。”祁音的语气并无羡慕，只是损友闲话。

　　“水神大人知道东海龙族和龙王陛下是什么关系吗？”壑生看似不经意地问。

　　“四海龙族的亲戚关系错综复杂，我区区一介漯河小仙，怎么能知道其中厉害？”祁音喝完自觉地想给自己再满一杯，这酒壶却见了底，真就是一杯。

　　壑生没有追问，祁音却好奇地打听起来：“你想知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能查到，离瑶池不远。”

　　“龙王陛下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见不到我，会生气。”壑生有些心动，也有些顾虑。

　　“我们在他发现之前赶回来，不就好了？”

　　“他随时可能回来。”壑生仍是犹豫。

　　祁音才不管那许多，抓着壑生便消失在了席间。

　　*

　　司命大殿，掌管天上地下，所有寿夭祸福。

　　此前，祁音自称胜友如云，知交天下，倒也不是大话，司命殿中司命星君正是他的好友之一。祁音带着壑生前来拜访，头一句便是：“你家文昌神君不在吧？”

　　司命星君一听，便知他又来干坏事，连忙将人扫地赶出：“滚滚滚！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每回来都叫我被神君骂！”

　　祁音则揪着司命求道：“今日真是件小事，我这小兄弟想看一眼他家龙王陛下的亲戚图，你就帮帮忙。看完，我们立刻就走。”

　　司命星君这才看向壑生，见他是个眼生的，警惕道：“你要看也就算了，他又是什么人？”

　　壑生见状，在一旁恭顺行礼：“小仙墨河龙宫壑生，叨扰星君。”

　　壑生那一连串的自报仙门还未说完，祁音将他轻推了一把拦住，接着搂过司命星君说起了悄悄话：“我这小兄弟是个可怜的，在墨河龙宫当差，墨河龙宫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是那条传说中的黑水河！那龙王曾是西海龙太子，暴虐无道，犯下祸事，被囚至黑水河，如今当了龙王……更是穷凶极恶，残暴成性！可怜我这小兄弟，动辄被他打骂虐待，仅仅是因为认不全他的亲戚，备不好贺礼，就吓唬他要剥皮抽筋！”

　　司命星君听得心颤微微，扭头去看壑生，可见他白净俊秀，气定神闲，倒不像是日日活在恐吓中，陡然生疑。

　　“他不过是想看看这墨河龙王究竟有几门亲戚，好做差事，你就行行好，帮帮忙吧！”

　　司命星君被他磨的不行，这才应承下来：“好好好！那你们快点，万一神君回来了，我才是要受虐待了。”

　　“谢过星君。”

　　壑生的礼才行了一半，就被祁音强拉着踏进司命殿。

　　司命殿的外观与一般天宫无异，随司命星君进入内殿后，原本平平无奇的青石板发出耀眼荧光，从脚底亮至四面，包围入天，一眼望不尽头。

　　此乃命数，不可勘破。

　　壑生是第一次见此情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眼见周围光墙之中骤起微风，一张张四四方方的金色蝉片窸窸窣窣地摇曳着，似摇摇欲坠，又似坚不可摧。

　　“可别小瞧了这蝉片，世间万物，都被记载其中。”祁音在他耳畔悄然说道。

　　司命星君位于正中央，见壑生被这阵仗吓傻，颇有些得意，他清了清嗓子，结印低吟。

　　顷刻间，一只通体闪着金光的蝴蝶衔着一张蝉片从天顶徐徐飞落，滞于壑生的面前。

　　“念出他的名字。”司命星君低吟。

　　壑生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快，他从未在外人面前亲口道过龙王陛下的名讳，那对他来说是不可僭越之事。

　　但他心中所思就在眼前，令他无法轻易放弃。

　　龙王陛下并不知晓此事，应该也不算是太过逾矩吧。壑生心中安慰着自己，缓缓念出了他的的名字：

　　“晏渊。”

　　原本小小一张的蝉片似有灵性，闻声后便随之伸张扩宽，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同时从网的中心发出暮山紫光，蜿蜒曲折如纹路一般铺陈开来，直至浮现出“晏渊”二字。

　　“这是便是……龙王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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