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罪

作者:银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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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红大象与□□


      “我们开始吧”。说完这句话,她却在原地停了几秒,接着说:“我叫林落……抱歉,我好像提到过了?”

      林落揉了揉额头,眉头紧蹙,眼神扫视过桌面。审讯桌上有一张吴成业家周边的地图、一张白纸、一支笔。

      林落摸过那支笔,在纸上划了划,却没出水,她抬手看了看笔尖,又写了几道,还是没留下任何痕迹。

      直到她翻来覆去观察了半晌,才发现笔杆后面有一枚LED灯正在闪烁——这是一支录音笔。

      吴成业这下实在没忍住,嘴角一翘,发出“嗤”的一声。

      然而只是一瞬间,林落一道眼神如同钢针,瞬间扎向他瞳孔深处。吴成业身子一凛,丝丝寒意顺着脊髓涌上大脑皮层。

      林落站起身,拉开审讯室的门探头出去,向外喊道:“小申,帮我换支能写字的笔。”

      趁着这女人转身的短暂空隙,吴成业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住心神。
      冷静、冷静。吴成业在心中自言自语。别上当,别被对方的表象骗了,这不是最基本的么?!

      林落关门落座,圆珠笔撂在桌上,还抱着几页纸,说:“呃……好,吴成业,我要说什么来着?哦对,你可以保持沉默,你说的一切都不会成为呈堂证供。”

      经典的套话,吴成业内心做出判断,然而半秒后,他意识到对方措辞中细微的区别。

      林落很贴心地重复了一遍:“你说的一切都,不会,成为呈堂证供。”

      吴成业愣了愣,心念轮转,琢磨着对方话里的意思。

      短暂的沉思后,一个残忍的可能性贯穿他的脑海,让他脸上露出失控的惊恐表情。

      然而,林落又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说:“放心吧,不会刑讯逼供的,这是底线。”

      她翻开手里的资料,说:“稍微跟你介绍一下吧,三二五绑架案的事。”

      “三月二十日,海城豪门的一位千金小姐,无缘无故离家出走到这山沟子里,多省警方寻踪到山城附近,但人却消失了,就消失在离你住处十七公里的地方,最后的目击记录出现在三月二十五日晚上二十三点。三月二十六号,一通电话打到家属手机上,要价赎金六百万,但家属以最快速度筹钱之后,人却没回来,大概如此。然后,今天是……”

      林落摸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日期,说:“四月四号。”

      吴成业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显得反应很慢,嘴半张着,那套卖惨的说辞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我知道我知道。”林落摆摆手,意思是叫他小声点,拇指压住太阳穴,“我的同事现在应该正在找你的牌搭子问话,不过我知道你应该没有说谎,我关心的是更重要的事……”

      林落身子前倾,凑近了些,声音几乎贴着吴成业的耳膜:“那个女孩……那个叫叶子晴的女孩,她还活着么?”

      吴成业喉咙微动,呼吸一滞,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该有任何的反应,可这一周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梦魇又条件反射般窜出来。

      林落直勾勾看向他,吴成业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却亮的刺人,那对眸子仿佛探出无数细密的丝线,顺着他的瞳孔钻进眼窝,把更深的东西一点点掏出来。

      五秒后,林落叹了口气,向后落进椅背,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虚弱无力,像是失了魂一样喃喃自语道:“这样的话,时间就很充裕,还有……二十四小时。”

      什么意思?你看出什么了?
      吴成业感到自己心脏在狂跳,胸腔很是干瘪,他很想往肺里深吸进一口氧气,但又害怕这样的动作显得太紧张了。
      从对方进门到现在,吴成业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又似乎交流了很多,他简直怀疑自己被催眠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这说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之前那个男的是在诈我。

      “吴成业,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女人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扶手上点了几下,抬手把颈侧有些炸毛的发丝捋到身后。

      吴成业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说:“警察同志,就算你问我,我也……我也什么也答不上来,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我说,我会问你几个问题。”林落说,“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只要听着就行。”

      这话一出,吴成业觉得自己再没有反驳的理由,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林落问道:“吴成业,我听说你很喜欢打牌?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吴成业咽了口唾沫,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捉五张。”

      “啊?哦……□□?啊,我玩过,这玩意对数学的要求好像不是很高,主要是考验眼力和演技。poker face什么的。”

      “呃,对、对。”聊到这个话题,吴成业立马提起几分精神,一口乡音像鹦鹉学舌似的吐出蹩脚的英语发音,“扑克飞思,扑克飞思,我村子里的后生也是这么说的。”

      吴成业已经许久没打牌了,这两周以来的晚上,他梦到最多的除了那个水房里的一切,就是打牌。
      想到这,吴成业不由得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想象着扑克牌面在指腹摩擦的触感,竟然不由得在审讯室里笑了出来:“你会打?”

      “会是会,但没兴趣,这玩意太简单了。”林落的眼睛盯着吴成业不安分的手,回答得很随意,“就算一晚上都是最烂的牌,照样能赢,没多大意思。”

      装你*了个*呢?
      吴成业的笑凝固了,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不信?”林落说道。

      “唔——”

      “不信也没关系,我可以展示给你看。”林落凑近了些,手肘撑在桌面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吴成业,“吴成业,现在听我说,不要想象一头粉色的大象,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吴成业身体一凛,心念轮转,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不要想象一头粉色的大象,不要想象一头粉色的大象,不要想象一头粉色的大象,不要想象一头粉色的大象,不要想象一头粉色的大象……

      忽然,吴成业眼瞳紧缩,他好像明白了林落的意思。

      林落笑了,细密的笑声像碎玻璃划着吴成业的脑壳,吴成业听见林落对自己说:“吴成业,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是你杀了叶子晴么”

      吴成业呼吸一滞,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该去想,就像在牌局上看牌下注的瞬间,扑克飞思。但是记忆像泄洪一样喷涌入脑海。

      细密的电线缠着他的脚踝,细密的发丝缠着他的脚踝;铁锈味的柴刀,铁锈味的血;破裂的水管滴答作响,破裂的血管滴答作响;沉重的砖块挪过地面,沉重的尸块挪过地面——吴成业感觉自己的喉骨向上推了一下脖子。

      林落说:“好,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尸体在哪?”
      什么?吴成业很想问问她,我说了什么吗?

      “抱歉,我这么问你,很难去想象吧?”
      林落把桌面上的地图摊开,笔尖点在其中一处,说:“这里是哪?吴成业,告诉我。”

      吴成业嘴唇蠕动,半晌挤出两个字:“我家。”

      林落一拍手:“是的,你家,你看,这是你家周围的小卖部,这是菜市场,这一片都是荒废的庄稼地和工厂。这周边的环境你应该很熟悉,如果要埋尸的话,附近全是荒地,再合适不过了,不是么?”

      圆珠笔尖开始移动,吴成业听到钢球摩擦着纸面,发出春虫食叶般的“沙沙”声,像是蚂蚁的口器在磨咬着他的内脏,林落的声音很近又很远,一字一句缓慢地在他耳畔打转:“吴成业,你、把、尸、体、藏、在、哪、了?”

      直到笔尖停在地图边缘的某处,女人指尖一转圈出一块圆形,吴成业顿时心口猛地抽紧,瞳孔收缩,骤然抬头,死死盯着林落。

      林落说:“我的第三个问题是,你有同伙么?”

      天旋地转,视野发白,吴成业感觉一股血流直冲脑海,林落圈出的那块地他很熟悉,因为他记得自己亲手在那里挖开一块墓穴,堆起一坯黄土。
      可是为什么?如果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为什么还需要我?

      丝丝寒意流进身体,吴成业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一块冰冷的玻璃,易碎而透明,被人一眼就望到底,这种感觉他曾经也体会过。

      那是在五年前的一场牌局里,那年他靠打牌赚了一笔小钱,在村子内外有了点名气,凑局的人是十里八乡都知名的王哥,外号王老瘸,从小坏了一只腿,却靠一手出神入化的牌技攒下身家几百万。

      那天是吴成业第一次去到那么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的石雕往外吐着喷泉,包间里的荷官柳腰一扭,风情万状,看得他喉咙发干,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倒映出他的模样:傍晚的吴成业刚刚在工地搬了一整天的砖,一身热汗还没完全晾干,穿着拖鞋的脚踝上满是泥点。

      王哥叼着一根雪茄,偏着半边身子走过来,拍拍吴成业的肩膀,吐出的烟气不呛人,反而有一股深邃的香味,笑着说:“老吴啊,来得可有点晚,兄弟们都等着开牌了。”

      王哥身着西装,拐杖漆得油光发亮。一瞬间,吴成业后悔来到这里了,他勉强憋出一个笑,被王哥拽着落座。

      可这场牌的前几局,吴成业手气都很好,连着几波收注,当他第四次把全场的筹码拢到自己手边时,王哥叹了口气,叫了个暂停,重新点了根雪茄。

      一股奇异的热流涌进吴成业胸口,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慢慢膨胀,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狭长的小眼睛扫视过房间:燃着耀眼火星的香薰、水缸里游动的黄金锦鲤、叠放成玻璃塔的高脚杯、一箱箱堆砌的香槟。

      最后,吴成业的视线落在发牌的荷官身上,他觉得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恐怕只有家里老婆的一半粗,下腹渐渐涌动起一股热流。

      这一切似乎都是如此的触手可得,只要他能拿下这场牌局,吴成业觉得自己已经乘上了这修罗牌浪的浪尖。

      可是从第五局开始,那种感觉却消退了,好几次觉得自己牌型不错,开牌时却稍逊王哥一筹,只能把手边的筹码拱手相让;当真抓到大牌时,王哥总是微微一笑,直接弃牌不给任何机会,似乎已经把他从头看穿到尾。

      十局战罢,他已经毫无优势,二十局战罢,吴成业已经输红了眼,只能麻木地用颤抖的手把自己的筹码推出去。

      第三十二局,吴成业牙关紧咬,嘴里弥散着血味,轮到他下注,双手在桌面上胡乱地摸着,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直到身边的人用手肘顶了顶他,说:“老吴,你没钱啦!”

      吴成业如梦方醒,呆滞的眼神扫视过空空如也的桌面——一个晚上,他输掉了二十七万。

      王哥拍了拍手,站起身,笑着说:“行啦,都这样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老吴,啥时候有钱了再来找我吧,你水平不错。”

      众人纷纷离开座位,王哥朝着门口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吴成业跪在地上,指甲缝里渗出血来。

      包厢里死一般寂静,吴成业感觉众人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扎着自己的头皮。
      “唉,老吴,这几个意思?”王哥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牌桌上愿赌服输,你搞这一出干嘛?这整得大伙都下不来台。”

      “王哥,我、我还有钱。”

      “啥?”

      吴成业抬头,眼珠通红:“我还有钱,我……我把老婆女儿抵押给你,我老婆我抵五万,我女儿……我女儿还有两年就成年了,我拿她抵二十万,二十万,您看行不行?!”

      片刻的沉默后,全场哄堂大笑,房间里洋溢着快乐的空气。

      “哎呦喂,这可真是。”王哥摇摇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他走上前,每迈一步,那只跛脚就在地上拖出一道摩擦声,最后半蹲下身子猛力拍了拍吴成业的脊背,说:“好!是条汉子,有胆气!没看错你,老吴,来,咱们再来战!”

      门口的侍从抱来一箱筹码,吴成业的老婆女儿,二十五万,换来一堆薄薄的塑料片。可他还在输,手边的筹码由多变少,天边泛着鱼肚白,渐亮的霞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冒汗的脊背上。

      第四十八局,一轮加注后,场上四张公牌是两张尖子,一张圈,一张勾,那对绝张尖子正握在吴成业手里。
      四张尖子,这种牌型叫炸弹,是顶中顶的大牌,场上下注很高,似乎每个人都有取胜的把握。

      吴成业全身沁出一层冷汗,拼命控制着表情,也许就这一把,这一把,他就能把一晚上输的全部赢回来。

      不,不只是赢回来。
      吴成业在心底深深吸了一口气。
      赢回来之后,我还要乘着这股牌运再狠狠赚上一笔!

      场上所有人都盯着他,一阵沉默后,吴成业紧紧攥着手里的牌,把面前能推的东西全都推出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奥英。”

      他输了。

      王哥的牌是皇家同花顺,每六十四万九千七百四十局可以出现一次,他一败涂地。

      牌局结束,吴成业晃晃悠悠地起身,脚步虚浮走到落地窗前,凌晨的街道已经有了些许人影,站在这里可以俯瞰一切,仿佛俾睨天下的王。

      二十七万是他这整整三年半间,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和工友打牌得到的收入。吴成业突然有一种冲动,他希望能砸碎面前这道透明的屏障,轻轻向前一步,融入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在未褪尽的夜色中,他看到对面大楼的窗户上上闪烁着一个刺眼的光点。

      那是什么?吴成业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遥遥看去,那个光点却突然消失了,像是邻村家俏媳妇的眼睛,不敢和他对视。

      一瞬间,吴成业睚眦欲裂,几乎想要猛地蹦起来,他意识到了那个光点是什么,那是一架望远镜的镜片在太阳底下的反光。
      从这场牌局一开始,对面大楼的那人就把自己的手牌看得明明白白。

      他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脑门热得发晕,指甲在玻璃板上嘎吱作响。

      他要扭头质问王哥,他要把自己输的钱全部拿回来,他要再开一场正大光明的牌局,凭自己的本事赢得一切。

      “老吴,咋了?”王哥那独特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四周的人零零散散地围上来,吴成业额头抵在玻璃上,面前是万丈深渊。

      一秒、两秒、三秒,吴成业转过身,脸上堆出笑容,说:“没、没啥,王哥。”

      中午回到家时,客厅了传来比以往更浓郁的饭香,老婆往吴成业手里塞了一张试卷,捂着嘴笑,说:“小娟数学考了满分呢,老师可劲夸她喽!”

      王哥最终没来讨债,因为在那场牌局结束不久,他就被抓进了局子判了五年,所有违法所得也一笔勾销,代价是吴成业也被押进大牢。在那短短几个月里,没有人来探望他,有的只是一纸离婚诉讼书。

      也是在警察局里,他看到了那个让他心驰神往的美女荷官——她是王哥的情人,经过她手里的牌,洗了跟没洗一样。

      他看到了那场牌局里出现的其他牌手——他们都是王哥的手下,一声咳嗽一下抖腿都是暗号。

      他看到了那副神奇的牌——撕开后里面有一层薄薄的金属片,叫做“传感器”。

      大楼对面的望远镜只是最拙劣的手段。

      这件事之后,吴成业养成了一个习惯,看牌时永远把牌盖在桌子上,只用指甲翻起小小的一个角。

      ---------------------------------

      “吴成业,你又走神了。”林落喊着对面的名字,把吴成业唤回现实。

      吴成业反应很慢,肩膀缩成一团向上顶着脖子,缓缓“啊——”了一声。

      林落重读了一边自己刚才的问题:“我说,你联系人里倒数第二个名字,备注一个王字,尾号六五五七,他和案件有关系么?”

      吴成业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五官扭曲挤成一团,嘴半张着能看到抽搐的舌根:“不……不……”

      “好的。”林落在白纸上记下名字。

      审讯到此为止,林落把地图卷起来,纸对折几下揣进兜里,站起身。

      “谢谢配合。”林落俯视着男人的头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审讯结束了,但属于林落的时间还没有结束,她还有最后一件要做的事。

      几秒后,林落听见男人身体里传出沙哑沉闷的声音:“我什么都没说……”

      吴成业失去焦点的瞳孔盯着桌面,原本散发着浓郁土气的乡音变成了清清楚楚的普通话,一如林落早就猜到的那样——吴成业的口音只是伪装。

      “我什么都没说,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

      冰冷的绝望感流进林落心口,这并不是属于林落的情感,而是面前这个男人心弦的哀歌。从出生开始,林落就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别人的情感,这种强烈的情感在死刑犯身上尤为明显。

      但是这样,还不够。
      林落闭上眼睛,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她重新坐下,歪着脑袋慢慢凑近,说:“吴成业,你把我们,当成弱智么?”

      “你觉得你什么也没说?我们就没办法定你的罪?别搞笑了,重证据轻口供,我在警校第一天老师就是这么说的,只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没人会在意你说什么。”

      “不过说起来,吴成业,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林落瞧着吴成业机器般僵硬的脸庞,轻声问道,吴成业只是呆呆地盯着桌面,一言不发。

      “家属都已经给钱了,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她呢?你们太自信了,觉得只要杀了她,就再也没有证据能找到你们……可是你看,结果还是一样的,真希望,真希望我能亲手送你上电椅。”

      吴成业那死寂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像被打烂的湖水一样皱成一团,林落站起身,又一次俯视着男人。
      这样才对。林落心中暗道,她很满意。

      声音如鸟鸣,如猫叫,蓦然在审讯室里回荡。

      吴成业低着头,林落看不到他的嘴唇,所以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吴成业笑了起来。但随即,林落看到吴成业猛地抬起头,盯着自己的表情里满是难以置信,才发现并非如此。

      林落发现,原来是自己克制不住笑了,笑得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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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粉红大象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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