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逃离【乐队】

　　陆今远唇角上扬，给他发了过去。
　　没几秒就加了，速度。
　　微信头像是个古代剑客的素描。
　　他刚把自己所在公寓地址发过去，还没等他介绍对面就弹出来个消息。
　　“什么时候能去”
　　……
　　比我还急吗。
　　“明天可以吗”
　　对面停了片刻后，抬头看了看天，将聊天框中的“今天可以吗”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重新打字道。
　　“可以，用带什么”
　　“把你乐器套装拿上，再拿点衣服日常用品什么的就行”
　　“行”
　　“名字，年龄，学吉他几年了发一下”
　　“纪知文，19，5年”
　　19，比他小两岁。
　　想了想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家长同意吗”
　　这次对面迟迟没有回复，陆今远耐心地等了五分钟还没回复。
　　“靠，不会这个也飞了吧”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外郊区很安静，唯有的声音只是风经过树梢时树叶簌簌抖落的声音。
　　残月挂在树枝上休息，把发光的任务又托给了那仅有的几颗星星。
　　公园长椅边上是个黑色行李箱，不大的木椅上放着一个白色琴包，旁边坐着一个人，黑色的鸭舌帽压住了白发。
　　他看着屏幕上暗了又亮的聊天界面。
　　——家长同意吗。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头仰了起来，看着星星，上午在家的对话又一次又一次地回荡在他的脑子中。
　　“弹这个有什么用，对你有帮助吗，啊？！”
　　“以后不许弹了，好好给我上大学”
　　“找个好工作才是你的首要任务，别弄这些没用的”
　　“不务正业，头发给我染回来，一头白毛像什么样子”
　　“我喜欢吉他！我会弹地比谁都好”
　　“喜欢？喜欢有什么用？应聘的时候跟人家说会弹个吉他，人家要你吗？！”
　　“我不要当教授，那是你的想法，这是我的人生！！”
　　“我话放这了，你要再弹我就不管你了”
　　……
　　“那就别管了”
　　对话戛然而止。
　　现在再回想当时他妈听到后完全愣住的表情，他闭了闭眼。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吃两分钟外卖看一次微信的陆今远在快吃完饭的时候已经看微信十几次了，“不会吧，真要没了，早知道不问了”
　　他心情复杂地喝完最后一口汤决定先去洗个澡，他放下了手机准备去拿浴衣。
　　叮——
　　叮——
　　叮——
　　三声提示音。
　　此时陆今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快速地返了回来拿起手机。
　　一个微信，两个茄西。
　　“无所谓”
　　——系统提示您已被放除。
　　——乐队，聊聊。
　　……
　　陆今远感觉现在简直没办法来描述他的心情，确实出牌炸了，但也确实没想到是个双炸。
　　他先回了微信“行，那就明天吧”
　　再回到茄西“视频账号，V同号”
　　刚把浴衣披在肩上的他想到了什么，又返回来在屏幕上点了两下，接着心情很好地吹着口哨进了浴室。
　　还在公司二楼的戚时把手里的烟摁灭，桌子上放着已经积了很多灰的烟灰缸，他复制了一下账号加了好友。
　　等了一会儿后对面还没同意，他皱了一下眉，又返回茄西。
　　“申请，同意一下”
　　——系统提示您已被拉黑。
　　……
　　戚时看着红色感叹号气笑了，幼稚鬼。
　　慢悠悠洗完澡的陆今远躺床上伸展了一下身体后才把手机拿过来同意好友。
　　“名字，年龄，学架子鼓几年了”
　　“戚时，21，四年”
　　21了应该不用问了吧，有了前车之鉴的陆今远这次直接介绍。
　　“自建乐队，不准备签公司，就一个要求，能来我这吗？”
　　戚时暂时没回复，单眼皮衬得窗前的他更加生人勿近，他懒散地看着平板上仅仅画了个雏形地的设计稿，一分钟后上锁。
　　回复“能”
　　爽了，一天办两个，效率杠杠。
　　心情激动的他发了一个朋友圈。
　　最后一只，别想逃。
　　本来想点退出的他手滑，往上刷新了一下发现在同时另一条朋友圈跳了出来，他仔细一看发现是暴脾气发的，一张照片和一句话。
　　照片是一整套架子鼓道具，配文是：
　　没用吗，有用吧。
　　深夜是最能触动人心的时刻。
　　陆今远看了这条朋友圈很久，没来由的他想了解一下这个人，他给他点了一个赞后又退回去点开暴脾气的朋友圈，往下翻了翻，并不多，只划拉了一次就到底了。
　　大多都是架子鼓的照片，还有一部分是一些揉成一团的设计图稿，基本上没有文字。
　　“？”
　　忽然弹出来一个消息，是暴脾气发的。
　　“？”
　　陆今远看着界面上一白一绿的问号想笑。
　　就是点个赞而已，似乎是嫌自己有点矫情了，戚时索性装死，“你朋友圈那个什么意思”
　　“就差一个贝斯了，你可以看我视频账号”
　　贝斯？戚时靠在床头转了转手机，他倒是有个朋友会弹贝斯。
　　这时备注人幼稚鬼又发过来一个消息“有认识的吗，介绍介绍？”
　　戚时看着消息，想起来下午看见的陆今远，红色的幼稚鬼，已经暗掉的屏幕折射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浅浅勾起的唇角。
　　他有点想逗逗他“倒是有一个认识的朋友，弹得也还行，大学的时候和他组过乐队”
　　！！！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陆今远立马就坐直了身子，连字都不打了，直接发语音“真的？那你能帮我问问他吗”
　　在他发出去的瞬间对面也发过来一条信息。
　　——但是不想说。
　　……
　　行，你不光暴脾气你还清高。
　　听着语音看着面前新发过来的省略号，心里憋一天的火很奇妙地散了下去。
　　沉默……
　　戚时在这个间隙去看了看他的视频，几乎都是唱歌的，但中间会夹杂些他的日常照，他随便点了一首。
　　是一个旋律轻快的英文歌，他听过原版，一个女生唱的，声音很清朗活泼，但被陆今远唱出来了截然不同的效果。
　　陆今远是唱摇滚rap的，所以嗓子经常会哑，这首歌他是边哼边清唱的，声音较低，听起来给人一种小溪里洁净清澈的水缓缓流淌在中间突兀的青苔石头上，让戚时听起来心安，他喜欢这首歌。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知道□□在你桌兜里可你却不能拿来看的憋屈感。
　　但是陆今远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尝试。
　　——那你怎么才能告诉我？
　　他缓缓打字，
　　——给我说句晚安。
　　“？”
　　这是什么良心要求？暴脾气还挺浪漫。
　　“不想说？”
　　“说说说”
　　他先清了清嗓子，随即按下了语音键。
　　戚时听见他声音很轻地说了句“晚安，时哥”
　　在一刹那像是被拨动了心弦，他手动了动，把那条语音收藏了。
　　他也21，叫声哥也不算太吃亏。
　　——好了，该推我了吧
　　——我说要给你了吗？
　　嗯嗯嗯？！
　　——不是，哥，你？
　　陆今远差点从床上跳下来。
　　戚时在那边笑了，也是今天第一次笑出了声，他发现逗陆今远真的很有意思。
　　——你别激我，我家离你公司还挺近的。
　　戚时挑了挑眉。
　　——大主播就是狂啊，要和粉丝面基吗？
　　说完把刚刚已关注的界面截图发了过去。
　　……
　　戚时怕他在那边气仰过去，他找到那个头像是竹子的名片给他发了过去。
　　看见名片被发过来后陆今远才没真下去让他知道为什么世界这么灿烂。
　　——算你识相。
　　闹够了的戚时这次发自内心的，真实的，提醒了他一句“我不确定他想不想来”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
　　戚时看了看时间，问下了最后一句话“明天几点见面”
　　“上午十点吧，我给你发地址”
　　因为从明天下午一点他就要开始直播了。
　　这边陆今远还在考虑怎么跟人家说他不是骗子，无缘无故来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问加不加乐队很惊悚。
　　也不知道今天是幸运女神眷顾还是按时完成任务的奖励加持，加完后的五分钟内对面就同意了。
　　——怎么了？
　　——哈喽，是这样的，我最近在筹备自建乐队，我这边可以提供住处，正好认识你朋友，叫戚时，他答应我明天过来，请问你有兴趣加入吗？”
　　陆今远感觉自己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都行。
　　砰。
　　陆今远把手机扔到了枕头一边。
　　爽。
　　仅一天，所有人全部搞定。
　　他激动半天，想起来正事，把手机勾了过来。
　　“方便问一下名字，年龄和学贝斯几年了吗”
　　“林竹，21，四年”
　　真是好朋友啊，学乐器的时间都一样。
　　“好的，明天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林竹坐在高脚凳上，左手被溅上了点白色油墨，他不甚在意地擦了擦，补完云朵后才回复。
　　——你定吧，我随时都可以。
　　——那就上午十点？
　　——嗯。
　　难掩激动的他快速开了两把游戏后全赢，陆今远在今天的最后终于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无梦，静谧，是夜，
　　玩到晚上十二点半的代价就是第二天早上他是被语音通话吵醒的。
　　他闭着眼皱眉摸到了手机，凭着肌肉记忆划开了接通键。
　　“喂？”还没睡醒的青年在早上嗓音很哑，充满了困倦与烦躁。
　　对面静止了片刻，把耳边的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看时间，9:30。
　　已经习惯早上七点醒的纪知文表示：……
　　“你还没醒？我什么时候去找你”
　　陆今远艰难地半睁开了眼，看了看手机，兔崽子，他又重新闭上了眼。
　　两秒后他从床上惊起——
　　昨天好像确实没跟他说。
　　……
　　“醒了，十点来就行”他下床去翻衣服，纪知文听着电话里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要不要加入。
　　他把行李箱从那套单间房里拉了出来，一头白发飘扬在空中，他挥挥手打了一辆车前往公寓。
　　陆今远为表正式特地换了一套很经典的白色衬衫和笔直纯黑的西装裤。他想了想决定发个说说，他很久没穿这么正式了，看到镜头中的自己不觉有些陌生。
　　他拨弄了一下头发，一只手插着裤兜半个身子懒懒地倚靠在墙上，微低着头，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一秒抓拍。
　　“要见面了”
　　不久评论区就已经排了好几层楼。
　　“哟，陆少和谁见面啊穿这么帅（阴阳怪气）”
　　“这套衣服对面不是我将毫无意义（苦笑）”
　　“哇哇哇，宝宝换风格了，这套好帅”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啊，不说就是我的咯”
　　……
　　陆今远给池岁安打了个电话，没接，关机了。
　　挂断后又发了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没回，在飞机上吗。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门铃响了，还挺快啊。
　　陆今远走过去开门，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对面的视线。
　　是戚时，穿着一身黑色丝质衬衫。
　　外面已经放晴了，太阳终于舍得出来了，吝啬了三天的光此时全部投在了戚时身上。
　　外面那人看着陆今远想开口却又有些愣的表情，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不想和粉丝面基吗？”
　　反应过来后的陆今远对他笑了笑“没有，进来吧”
　　戚时走了进去看了看这套房子。
　　陆今远的这套公寓确实很大，一共有三层，第一层主色调是黑白极简风，给人一种很大气的感觉，戚时还挺喜欢的。
　　陆今远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他对面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开车”
　　“乐器呢”
　　“后备箱”
　　“不拿出来吗”
　　“目前它还不具备跑的功能”
　　……
　　得，聊死了，还是个暴脾气。
　　就在陆今远努力找话题的时候门铃又响了，OK解救成功。
　　他如释重负地走向门口拉开了门，两个人。
　　一个脸上略带些傲意，右肩挎着白色琴包的白毛小子，旁边站着一个没什么表情的，上身是蓝色棒球服下身是黑色破洞裤的大帅哥。
　　……我草，找的都这么逆天吗。
　　他把门完全推开，让他们两个进去了。
　　戚时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俨然已经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他甚至在看到林竹的时候还招了招手。
　　陆今远安顿好让他们坐下后——
　　接下来的画面就非常诡异了。
　　四个风格不同，但帅的无天性的人两两面对面地坐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各干各的事。
　　戚时喝着水，陆今远想着分配房间的事，林竹看着手机，纪知文手抓着琴包。
　　叮。
　　四个人同时看了一眼手机。
　　池岁安发过来的。
　　——陆陆，准备好迎接你哥。
　　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四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的拖着行李箱的人扑了进来。
　　“哈……喽啊”
　　池岁安在看清楚房间里多余的三个人后沉默了片刻。
　　他摸了摸鼻子把行李箱放在了鞋柜旁，坐到了陆今远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这……介绍一下？”
　　“啊，那个，我昨天跟你说组乐队的事”
　　接着又转向那三位，“他，我兄弟，会打键盘”
　　最怕气氛突然尬掉……
　　陆今远：……
　　“算了，你们先去二楼挑房间吧”陆今远暂时放弃了和他们沟通。
　　只有纪知文起身了，拖着行李箱拿着琴包一副安营扎寨的感觉就上二楼了，那两位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坐着。
　　陆今远表示：您二位？
　　林竹首先打破了安静问他“要在这儿住吗”
　　“啊，行吗”
　　他快速地皱了一下眉，声色天然冷调地说“我可能这几天会有……”
　　戚时听到这终于动了，他过去把林竹也拽了起来，没听他说完就勾着他肩膀往二楼上了，陆今远听到他散漫的语气“他没事，一些烂事不用处理”
　　正巧纪知文从上面喊“左侧最里能住吗？”
　　陆今远也跟着上去了“行，没人”
　　最后林竹选了右侧最里，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陆今远靠着池岁安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呢？”
　　戚时随便指了一间。
　　……
　　“那是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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