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百合）风骨

　　开元年间，出现了唐朝的鼎盛时期——开元盛世。但至开元末年，皇帝整日纵情声色，杨贵妃一家势倾天下。同时，安禄山兼三大兵镇独掌大军，佣兵边陲，甚获圣上宠幸，引来宰相杨国忠嫉恨，将相遂因此交恶，而皇帝却对此不加干预。安禄山久怀异志，又手握重兵，面对这一派盛世江山时已隐藏不住他的狼子野心。

　　【起】
　　入秋以后，江南一带走出了伏旱天气的笼罩，几场秋雨缓缓而过，入目皆是烟雨朦胧。扬州依旧是人来人往的景象，仿佛不管发生过多少故事，最终都会被时间慢慢消磨成无声的岁月增添成这座城市的一砖一瓦。
　　今日难得秋高气爽，午后人们大多找个茶楼闲坐，连城门口广场上插旗的人都少了很多，阳光照的每个人都昏昏欲睡。但城内两个交易行门口却是另一番景象：门口挤满了各门派的江湖人士，时不时会有一些人或惊喜或哭丧着脸走出来，有些人一言不合就在门口打了起来但是也没有人去制止。
　　“这是…在干嘛？”路过的行人被这阵仗吓住了，问身旁的友人。
　　友人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来扬州，所以即便自己对这景象见怪不怪但仍然耐心解释：“每半年一次的官方拍地，每次都是这个样子，习惯就好。”
　　“拍地？”
　　“就是官方会把闲置的地整理好挂出来卖给那些有帮派的人，作为帮会领地用途，这两年藏剑山庄和七秀坊都有出地，所以这里经常这样。”
　　众所周知的藏剑山和七秀坊坐落于西湖两侧，秀坊大多为女子所以行事相对低调，江湖上对于七秀坊女儿的印象多为侠女，但同为两把剑的藏剑山庄不管是成年男子还是女子，甚至是还没一把重剑高的矮子，给大家的印象都会是人傻钱多的少爷小姐。所以这两年藏剑山庄和秀坊虽然同时在暗中抛售一些土地但人们的注意力往往都会集中在那群人傻钱多的人身上。
　　“藏剑山庄不是西湖首富吗？为何要卖地？”那人果然忍不住奇怪地问。
　　友人眼神莫测地回头看了一眼交易行，回答：“他们卖的不是西湖的地，而是其他地方的地。”
　　这时人群中爆发了一些小骚动，一个儒风服饰的二少激动地捧着一张地契从交易行冲了出来，脚下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二少顾不得爬起来，双手捧着地契抬头向着面前靠在墙边吃糖葫芦的大师晃了晃。
　　大师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二少手中的纸，试探着问：“地…地契？”
　　二少点头如捣蒜。
　　大师一句：“卧槽。”丢掉了手里没吃完的糖葫芦一把抓过二少手里的纸反复看了几遍。
　　“卧槽，兄弟。”大师双手拉起二少，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后，几乎是同时平地大轻功起飞，带起一串银杏叶和佛光。
　　“帮主！我们终于！有！地！了！”

　　远远的扬州海边，坐在石头上看海的花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背后一股恶寒升起，她站起来左右观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要搞偷袭之后再次坐下。旁边她的徒弟——一个花姐在认真地庖丁提升自己的庖丁等级。
　　“阿筝。”花萝叫了一下徒弟，花姐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只是应了一声。
　　“怎么了师父。”
　　琉璃迟疑地问：“去年，是谁去拍的地？”
　　阿筝想了一下回答：“卡蒂和叽。”
　　“今年呢？”琉璃又问。
　　“秃驴和叽。”阿筝知道了师父的担心，“你放心吧师父，秃驴还是比卡蒂更靠谱的……吧？”阿筝原本很有底气的话在抬头看到琉璃一脸严肃的表情后迟疑了一下。
　　“不会吧师父，你又有什么预感？”阿筝变得很紧张，上一次师父露出这种表情之后他们竞技场经历了惨绝人寰的十连败，对面不是大橙武就是犀利的国家队，打的他们三花配置满地找牙，在扬州招募的那个花哥最后几乎是哭着求她们放他走，他说自己想要弃笔从戎，学医拯救不了大唐。
　　看琉璃居然没有反驳自己，阿筝瞬间站了起来掏出腰间的笔对着琉璃一晃一晃的：“快收回你的表情，收回去收回去！太可怕了！我最近都不要打竞技场了。”
　　琉璃：“不是竞技场。我觉得我们今年可能又买不到地了。”
　　阿筝松了口气收回了笔继续庖丁：“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反正建帮数载我们都是走商，为恶人谷的劫镖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习惯就好，我的马说不定会不习惯我骑马跑商的。”
　　琉璃依旧不放心，她的预感从来都很准，所以即便是如今外功横行的年代她依旧可以凭借自身的预感和身法将花间游发挥的淋漓尽致，她总会预判到对方藏剑的玉泉鱼跃最后一段的方向或者是对方霸刀何时会劈出风墙。琉璃对自己的预感一直很有信心，此时莫名的预感让她很不安。
　　正坐立不安之际，忽然空中飘下几片银杏叶，琉璃和阿筝同时抬头，看到叶枯雪和莫歌手拉着手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站在二人面前。
　　叶枯雪左手牵着莫歌，右手拿着一张纸挡住自己刘海，莫歌右手拉着叶枯雪左手放在锃亮的额头上，两人同时像阿筝和琉璃抛了个媚眼。阿筝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用商阳指戳死他们的冲动，但碍于师父都还没发话，勉强忍了下来。
　　“琉璃姐你看，这是什么？”叶枯雪晃了晃手里的纸张，一步两步走到琉璃面前。
　　琉璃狐疑地看了一下：“不会是地契吧？”
　　“没错！就是地契！帮主，我们终于有地了！大声告诉我，你开心吗？”叶枯雪激动的问。
　　莫歌补充：“这次我证明，真的是地契，成交价是五百两，只是这个价格买不到扬州的地，只能买到太原。”
　　“嗯？真的买到了？”琉璃有些惊喜地接过纸张和阿筝仔细研究，确认那是一张货真价实的地契之后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扬州海边四个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琉璃将刚刚的不安感全然抛在脑后沉浸在这一巨大好消息带来的喜悦中。

　　晚上四个人返回常住的客栈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第二日便出发北上前往太原。晚饭时间琉璃点了一大桌菜犒劳大家。
　　“今晚我请客，庆祝一下我们终于要有帮会领地了，可以更好地咸鱼了。”琉璃举杯。
　　阿筝拿过琉璃手中的酒杯换成茶水：“长身体的时候不要多喝酒。”
　　琉璃：“……”
　　叶枯雪很开心：“有地就可以种菜，我们以后可以自己开火了。”
　　“还可以积攒帮会资金然后骑马跑商。太原那边浩气盟跑商安全吗？”阿筝转头问莫歌。
　　莫歌早些年一直在外游历所以知道的事情比较多，帮里如果有疑问一般都会选择先问他。
　　莫歌点点头：“恶人谷的势力范围在太原那边并不多，所以太原附近跑商甚至会比巴陵县更安全。”
　　“真是激动人心！”阿筝举起酒杯。
　　其他三人都举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建帮三年终于有了自己的帮会领地，这对于任何一个帮会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还未碰杯，忽然大堂内一阵嘈杂喧哗，琉璃下午在海边的那股恶寒又一次袭来，而且来势更猛，激起她一背的鸡皮疙瘩。
　　“不好了！”有人大声道，“太原传来消息，狼牙军开始南下进攻了！太原城战事告急！”
　　大堂内一时间一片哗然，有些人不相信这个消息质问消息来源，有些人一脸愕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更多的人则是慌乱地表情。
　　“……”琉璃一桌四人默默对视。
　　良久，叶枯雪艰难开口：“…那个地，还可以退掉吗？”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帮主身上。
　　琉璃虚弱地叹了口气。

　　初秋的夜里凉意上来，半月悬空，将砖房瓦砾照耀出一层模糊的朦胧。琉璃独自坐在房顶拿着笔沉思，从屋顶上可以看到这一方的半城灯火，扬州沉浸在安静平和的夜晚里，和战乱两个字丝毫不沾边。琉璃记得上一次去太原和洛阳的时候那里也是这番景象，却不想如今要面对战火的摧残了。
　　一想到这里琉璃就想到了兜里的地契，又是一阵头痛。
　　“果然每次预感都很准。”琉璃喃喃道。
　　琉璃目光放在远处一片稍微比其他建筑高一些的楼上，那里是扬州的大都督府，大概两年半前因为一场火灾毁了主殿，所以今天的大都督府是重新翻修过后的。而两年前那一场轰动龙颜的连环案听说就是大都督府结的案。那时候琉璃刚从万花谷出发长途跋涉来到扬州，只是听闻了一些零散的传言，后来因为好奇心想去追根问底的时候却发现大家说法不一，把这件事情传的很神奇，琉璃也就失去了兴趣。
　　想到这里，琉璃忽然来了兴致，起身对着下面的窗户喊：“阿筝，你们睡了吗？”
　　静默半晌，阿筝的声音传出来：“师父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睡了吗，我房间里除了我就是我的笔，我的笔已经睡了，请问你找谁？”
　　琉璃不理，继续问：“叽，你睡了吗？”
　　叶枯雪的声音从旁边的房间传出：“帮主要请我们吃夜宵嘛？”
　　“喵呢？”琉璃问。莫歌和叶枯雪是住在一间屋子里的。
　　“他前半夜就出门去城外蹲大哈了。”叶枯雪说。
　　阿筝：“嗯？你怎么没去，你们不是同一个鼻孔出气的蹲宝宝狂人吗？”
　　琉璃笑起来：“因为叽太黑了，而喵又太红了。”
　　阿筝不服气：“师父你这个黑鬼怎么好意思说别人黑？”
　　风骨这个帮里一直流传着一则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小故事，传言有一天帮主琉璃在峨眉赏云海之时遇到了佛缘，佛祖说可以满足她一个心愿，琉璃虔诚地说：“希望我可以活三千年。”
　　佛祖回答说：“这个太难了，你换一个简单一点的。”
　　琉璃又想了想，道：“希望我可以出奇遇。”
　　佛祖沉默了一下，冲着琉璃挥了挥手，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活三千年了。”
　　这个故事帮主在一群人百般纠缠之下也未明说到底是真是假，但是琉璃的黑气是有目共睹的，和叶枯雪不相上下。
　　恰好远处一个带着光芒的身影正大轻功向这里飞来，一步一步在屋檐借力起跳，步伐轻盈。莫歌一脚踏在客栈门口的灯笼上借力起身后稳稳地落在琉璃旁边的一片瓦上，怀里抱着一只丑丑的癞蛤蟆。
　　“你们怎么都还没睡？我给你们讲，刚才外面很多人在蹲大哈，两个人还打了起来，我趁乱就把它抱走了。”莫歌解释。
　　琉璃和阿筝都懒得调侃叶枯雪了，他在帮里有一个外号叫“乌骨鸡”，起因是实在是太黑了，黑的大家都看不下去的地步，运气值一只处在极低的地方，而莫歌又太红了，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久而久之大家就习惯了，叶枯雪自己也习惯了。
　　“喵，我想听故事。”琉璃说，“大家都还没睡，不如一起听喵讲故事？”
　　“我饿了。”阿筝说。
　　“我渴了。”叶枯雪说。
　　“我……”莫歌跟风想说点什么。
　　琉璃伸出手及时打断：“阿筝去买吃的，叽去买喝的，喵去把大哈安定好，半柱香之后在屋顶集合，我报账。”
　　“遵命，帮主！”刚刚拖拖拉拉的几个人瞬间窜的没影了。

　　三个人围坐在客栈屋顶，吃着阿筝不知道从哪里买回来的蟹毕罗，等到叶枯雪打了壶烧酒回来，帮会开始美滋滋的夜聊会。
　　“你想听什么啊？”莫歌问。
　　“两年前那次连环案。”琉璃说。
　　莫歌一愣：“你是说那次和侠盗有关的案件？”
　　琉璃点点头。她并不确定莫歌就一定知道那次的内幕，但是莫歌就算不知道也肯定听说过，琉璃只要问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就行了。
　　莫歌不急着讲，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那次案件的主角是谁吗？”
　　“侠盗曲无念。”叶枯雪不假思索。
　　莫歌问阿筝：“阿筝呢？知道吗？”
　　阿筝当然不会像叶枯雪一样回答一个显而易见不是正确答案的问题，她回想片刻，道：“我听说好像和曲无念的徒弟有关系，是一个毒姐。”
　　“是的，毒姐是曲无念的亲传徒弟，那次案件毒姐是主角……之一。还有一个人，”莫歌抬眼看着吃的很欢的叶枯雪，“你出身藏剑山庄，认识苏沐吗？”
　　“苏沐？”叶枯雪皱眉，“叽萝？”
　　莫歌摇摇头：“二小姐，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是一位二小姐。”
　　月凉如水，莫歌开始慢慢讲起两年前在扬州发生的故事，自始至终，所谓的知情人士都只是知道二小姐叫苏沐，但是毒姐的名字却无从得知，所以莫歌和所有说书人一样隐去了苏沐的名字，代以“二小姐”作为名称。

　　剑南道以南的南诏一带对于中原人来讲一直是神秘的存在，无论是五毒教诡谲难测的蛊术还是当地多变的气候环境都给了中原武林“生人勿进”的震慑感。只是近几年五毒教弟子频繁出现在广都扬州一带，在名剑大会上大放光彩，甚至很多人定居在了中原地区，这使得人们对于这个神秘地区的认识多了几分，不再是一味的害怕，很多对苗疆抱有好奇心的人开始主动涌入这片大地。但当地有一些人却很困扰这种无法阻止的变化。

　　一片针阔混交的竹丛里，两个身着白袍的男子正蹲在暗中观察一只小熊猫。他们在广都镇接到了需要来这里完成的任务，任务完成之后两个人无意中发现这片山林里生活着一种体形娇小的小熊猫，出生纯阳宫的二人要想再来一次南诏是很难的，欣喜之外，高个师兄提议带一只回去做个纪念。
　　“带回去送给小师妹，她一定喜欢。”高个男子小声道。
　　旁边他的师弟有些犹豫：“师兄，真的要抓吗？”
　　“磨磨唧唧，怎么跟个娘们儿一样。”师兄不满，这时小熊猫快要爬进他设下的陷阱了，他示意师弟别说话。
　　寂静之中，两人都没有发现头顶的树枝上有一个人翩然而立，冷冷的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沈青行右手掌化出一只紫蝶，她轻轻一抬手，蝴蝶又化成几十只小蝴蝶冲着树下的两人飞了过去。
　　高个师兄觉察到动静抬头一看。
　　“啊！——！”凄厉的尖叫打破山林的宁静，吓得小熊猫赶紧爬上了树不见踪影。
　　沈青行左手叉腰，右手抬起召回蝴蝶，看着面前吓得几乎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冷冷开口：“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清冽，带着丝丝寒意。
　　“……”两个人仰视着沈青行，谁都不敢说话。
　　沈青行也懒得听他们解释，放飞手里的蝴蝶后又变出一只毒蝎子：“下次，让我再看到你们破坏这里哪怕是一颗草，我就用它教你们做人，懂？”
　　毒蝎趴在沈青行手里对着他们翘起自己的尾巴，两个人吓得抱在一起，连连点头。
　　“很好，”沈青行收回毒蝎，“你们可以走了。”
　　两人蹦起来就准备逃窜，忽然青行道：“等等。”
　　沈青行将这两个人上下打量一番，冷笑：“纯阳宫的弟子，就拿出一点自己的风骨。你们一定不想看到我下次去纯阳宫的时候抓一只什么仙鹤来玩吧？”
　　沉默片刻，高个勉强镇定下来，上前半步抱拳行礼。
　　“…多谢毒姐教诲，是在下疏漏了。”
　　沈青行点点头，转身欲走。
　　“毒姐留步，在下纯阳宫弟子张……”沈青行闻声侧头冷冷地瞥了高个一眼，高个瞬间收声。青行不再停留，在地上借力轻功起很快消失在丛林中，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沈青行怀抱小熊猫飞了一段在小湖泊旁边停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怀中的小家伙，毛还是灰黄色，很蓬松，因为害怕的缘故小脸紧紧贴着青行。这还是一只幼年小熊猫，右腿上有伤口在流血，不知道在哪里弄的。
　　“……”沈青行思考片刻，牵上一旁的马抱着小熊猫绝尘而去。
　　沈青行的屋子建在一棵巨大的树上，她在大树树干接近树顶的地方搭出了一个平台，树干这个部位枝干较多可以很容易搭出一个树屋，平台尽头的部分是伸出枝叶笼罩的，可以看见天空和地面，视野非常开阔。
　　回到树顶村自己住处的时候沈青行没有看见平时会在这里的明黄身影，此刻正值清晨，青行猜测她可能是出去练剑了。想到这里，青行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怀里的小熊猫微微一动，唤回青行的思绪，
　　青行微微一笑：“你妈妈呢？我刚刚探查了一下周围没有看见你妈妈，她不要你了吗？”
　　小熊猫当然听不懂，蹭蹭青行的衣服。
　　“那你就先跟着我吧。”青行道，揉了揉怀里的小家伙，“叫你阿宝怎么样？”
　　小熊猫仿佛听懂了一样，挥了挥爪子，逗得青行笑了起来。她现在站在平台边缘可以俯瞰下面路上的情景，对面那棵树下的药炉外站着一个霸刀弟子，那人似是感觉到青行的目光，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接，对着青行微微一笑后又移开了目光继续和药炉学徒交谈。
　　“真是什么人都有啊。”青行反身推开门进屋。
　　柳世於问学徒：“小哥，住在那上面的是谁啊？”
　　学徒小哥抬头望了一眼，回答：“嗷，那上面住的一位毒姐，她是常住在那里的。”
　　“你和她认识吗？”柳世於问。
　　小哥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药炉开在这里的时候沈姑娘已经住在这里了，当时她还挺不愿意我们在这里开药炉的，不过后来也没说什么。每天沈姑娘都会出入这里，慢慢也就认识了，有时候我们还会在她那里买一些药材。”
　　“沈？”柳世於挑眉，“那你和她熟吗？”
　　小哥连忙摇头挥舞双手：“沈姑娘总是独来独往不爱和人交流，人倒是挺好的，上次我们这里遇上麻烦她还来帮忙，但后来没说上几句话她就走了。”
　　小哥见柳世於没答话就继续说道：“姑娘我看你也来这里小半年了啊，有事情找沈姑娘你可以去敲门问问嘛，我看另一位姑娘找她都是直接去敲门的。”
　　柳世於闻言哈哈一笑，对着沈青行的屋子仰仰头道：“我估计沈姑娘是不会让我进屋喝杯茶的。”
　　小哥挠挠头不知如何接话。这位柳姑娘是药炉搭好不久后来到这一带的，每天也不做其他事情，就早上来药炉坐一坐，中午消失一段时间，晚上买壶酒找个附近没人的树屋喝酒，甚至有时候会叫上药炉的学徒们，药炉的人都很喜欢她直爽的性格，但始终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沈姑娘生的好看又总是独往，附近有不少小伙子都很想接近她，但是据小哥观察，沈姑娘平时和他们都没有必要事情之外的往来，难道这位柳姑娘……嗯？
　　柳世於一巴掌拍在小哥头上：“看你表情就知道你没想什么好东西。我问你，苗疆本是异术横行的地方，怨灵怪事多一些也属正常，为何你们这一片却这么平静，当初你们在此建炉有什么依据吗？”
　　“这个……”小哥不得不承认当时听说有人要在这里开药炉的时候吃了一惊，苗疆之地本就神秘，树顶村的位置已经是腹地了，这里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本是家常便饭，但定居之后却发现日子平静地出奇，连个传说中的毒虫都少见，同时经常听说外围发生无法解释的事情。学徒们私下多次讨论过这件事情最后都无疾而终，他们根本不知道谁是药炉真正的老板，师父也表示不清楚老板的底细。
　　“这得问问老板了……但是，不瞒你说，我们都不知道老板是谁。当时只是跟着招募来的，待遇给的很好。”小哥不好意思地说。
　　柳世於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再次拍拍小哥的头后起身欲离开。
　　“柳姑娘这就走了？”
　　“嗯嗯嗯，今天天气很好，说不定可以捉一只苗疆客。”柳世於只要打定注意去做什么便不会拖拉，起身上马一气呵成，骑着她那匹桃李马滴溜滴溜晃走了。
　　清晨小道上很少有人会骑快马，柳世於一晃一晃充分享受着早晨的清新空气，初生的阳光还未升温但透过繁密的枝叶洒在身上却很舒服，还带着一些露水的味道。柳世於差点就要睡着的时候被一串清晰的马蹄声惊醒。
　　马蹄声持续有力，光靠听就可以知道是一匹好马，不像自己屁股底下这匹随时像是会深吐一口气驾鹤西去的桃李马。柳世於腹诽之时，马很不满意打了个响鼻。
　　“乖了乖了，不是嫌弃你，你是最棒的。”柳世於很敷衍地安抚马。
　　前方的人伴随着有力的马蹄声出现在视野里，昨夜下的夜雨使路面未干，没有尘沙飞扬的情况下柳世於将来人看的很清楚。一身明黄衣服分外显眼，也许是露气深重的缘故，来人披了件黑色披风御寒，伴随着马的起伏在背后随风而动。长发随意束了一部分在脑后，其余的略显凌乱地披散下来。
　　骑着里飞沙的女子比柳世於的桃李马高出一截，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目光对上，女子凌乱的长发顺着风向后散开，这让柳世於将她的面容看的清晰。
　　柳世於展开了一个自认为深意的微笑，来不及看女子的反应里飞沙便带着她飞速与柳世於擦肩。
　　柳世於停马回望，啧啧称奇：“真不愧是，藏剑山庄的人呐。”

　　沈青行将阿宝的伤口细细处理好，再喂了些吃的，阿宝很配合吃完喝完之后安稳地睡熟在青行给它临时搭成的小窝里。青行轻轻抚摸，目光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她从中原返回苗疆已经小半年了，每天过着毫无波澜的生活。早上出去完成门派的巡视任务，中午之前回到树顶村，下午一般会呆在山另一边自己的药炉里熬制药草，卖药草的收入足够支撑她的日常开销，偶尔接到一两个任务，日子可以说过的很滋润。也不知道当年曲无念让她去学药草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考虑到了谋生这一问题，反正青行一开始对于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只是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的生活多了安定的同时少了惊喜，而这其实是青行所期望的东西。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她对曲无念说过类似“如果让我呆在一个地方安稳老死不如让我直接现在死掉好了”这样任性的话。后来她明白了生命可贵当然不会真的去死，而且告别师父过后漂泊多年的生活让她渴望有一个栖身之处，所以那种“浪子”的心情便不了了之了，直到安稳半年之后又再次冒了出来。
　　“人都是矛盾的。”青行自行总结。
　　而在某个傍晚，在自己的药炉看到一身秦风的苏沐站在自己面前呆滞神情的时候，青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时的心情。
　　宛若一个惊喜。

　　“咚咚。”很轻的敲门声换回青行的思绪，她起身打开门，苏沐靠在栏杆上单手持重剑戳着自己的门。
　　青行偏头看着重剑：“请问，是哪位道友的重剑找我？”
　　苏沐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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