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树

　　“要不要去吃个饭？庆祝一下我们小林的到来？”
　　裴叙看了看林颂之
　　“你累不累？”
　　“我不累啊！我都要饿死了”

　　饭店
　　“来，小林，你先点”
　　“？！不用，我什么都吃，不用照顾我的”
　　裴叙一把抢过菜单递到林颂之面前
　　“点吧”

　　“那就要一条清蒸皖鱼，客家豆腐，番茄牛肉，要不要再来个青菜？”
　　“可以”
　　“那就再要一盘生菜吧，谢谢”
　　林颂之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哎小林，你之前是省局的？那你既不是是一个很厉害的法医，简直是颜值与实力共存啊”
　　“你可就别夸我了，省局和市局没什么不一样，没有说人呆在省局就厉害一点儿，今天见识了你们的破案能力，一点都不输省局啊”
　　“那是，我们是速度快，效率高”
　　“来，干一杯，希望以后能够再创佳绩”
　　三人碰杯之后，就是秦陆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直到后面醉的不省人事还一直在说
　　“我跟你们说…”

　　“哎！你会不会觉得他很烦啊”裴叙突然转头看着林颂之说
　　“怎么会呢，这样的氛围就很好啊，不像我之前在省局，哪有一起出来吃饭这一说”
　　说完，林颂之又准备将一杯酒倒到嘴里，竟被裴叙夺去
　　“不早了，你到时候喝多了你自己一个女孩子回家很危险”
　　林颂之对裴叙笑了笑
　　“我的酒量，那是因为你没见识过”
　　“再好的酒量也是会醉的”

　　砰的一声，秦陆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这家伙，终于能消停了”
　　“那你们打车回去吧，我自己也打辆车”
　　林颂之刚准备拿起手机
　　“哎！不行”
　　“？”
　　“我打辆车给秦陆送回去，我跟你一起，大晚上的叫你出来吃饭，还让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算什么事”
　　林颂之也没有反驳，将秦陆送上车以后，裴叙刚准备拿起手机打车，便被林颂之抓住了手腕
　　“阿叙，我看你也没醉啊，要不要再去喝一杯”
　　“好”

　　“阿叙，我觉得，你长得挺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林颂之给裴叙杯子里倒满，再给自己杯子倒满就一口闷了下去
　　“这么有缘”
　　“他也是一位警察”
　　“其实我爸爸跟陈局长是之前一起的战友，他们都是缉毒警察，但是在一次任务执行中我爸爸不幸去世了”
　　林颂之停顿了一下
　　裴叙捏了捏酒杯，本想安慰一下林颂之，可嘴里就是憋不出一个字来
　　“从那以后，我们家就没了经济来源，只有我妈妈每个月两千块钱的工资，我爸去世一年，快两年那会，我在上初中，突然有一天放学，我妈妈跟我说她要改嫁，她跟我说，其实她有一个男的交往了已经有一年了，她准备嫁过去，那个男的也是离异，我是支持的，我觉得挺好的，至少我妈妈嫁过去我们就不用每天都捏着捏着过日子，但是我妈妈跟我说，男方那边只接受带一个孩子过去，她说我弟弟还小，她准备带我弟弟过去，至于我，她说会把当时这间屋子给我，每个月给我打钱，让我自己生活。”
　　林颂之又喝了一杯
　　“那天是我的18岁生日，但是她好像忘记了，就像是一种刚刚成为大人就真的要像大人那样生活，我沉默了很久，我看了看妈妈那恳求的眼神，我也就答应了。但是在那一晚我睡着睡着感觉呼吸不上来，迷迷糊糊睁眼，发现房间里全都是烟，当我看到地上有一盆木炭，我拼命开门，开窗，可是全都被反锁了，我的妈妈要把我杀了，我捂着口鼻拼命拍着门，我看到从门缝底下有一丝微弱的光，我坚信我妈妈就在客厅”

　　那一天
　　“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妈！救命”
　　林颂之拼命哭喊拍着门，可林颂之的妈妈还是无动于衷，他就在门的那一边等着自己的女儿死在她的手里。

　　“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活下去，于是我冷静下来，我也不记得我拿了一个什么坚硬的东西，我用尽我全身力气，将窗户砸了个洞，我听到开锁的声音，当时我害怕我妈拿着刀进来将我杀死，我就将桌上的花瓶砸碎，拿着玻璃屑对着门口”
　　“你猜怎么着”
　　林颂之嘲讽的笑了笑
　　“她真的拿着一把刀就冲了进来，但是我砸玻璃的声响太大了，引来了邻居”

　　“喂！里面干什么呢！大晚上的！”
　　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林颂之妈妈才停下她冲向林颂之的脚步

　　“邻居因为看到我房间有烟冒出，便报了警，消防员窍门进了我家，邻居和消防员冲进来看到我拿着玻璃碎片，手脚都被玻璃割的流着血，还有拿着刀的我妈，再加上地上燃烧着的木炭…”
　　“当他们闯进来的那一刻，我再也撑不住了，瘫倒在地上。等我再睁眼，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是一片虚无，只能微弱的感受到光。我猛地坐起来，我很害怕，脑袋里一遍遍浮现我妈妈拿着刀向我冲过来的画面”

　　“颂之！没事了没事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耳边浮现，是一个男声，我很陌生”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莫林市公安局的警察，你不用害怕”
　　林颂之的心才静静的平下来
　　“你的妈妈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你的眼睛被利器刺伤，现在只是暂时失明，医生说会好的，不用害怕”
　　林颂之又崩溃大哭起来
　　“哎！你不要哭啊，医生说你的眼睛不能哭”
　　“但…我控制不住啊”
　　突然一个强有力的拥抱将林颂之包裹住，手掌轻轻的在林颂之背后拍着，像是在安慰小朋友
　　“已经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向前看”

　　林颂之说到这里又灌了一杯酒
　　“哎哟，又空了”
　　林颂之转身就到店里拿酒，没发现正在座位上发怔的裴叙

　　难道那个女生真的是林颂之？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当时她的名字了

　　裴叙捏着酒灌进了嘴里

　　那一年的莫林，裴叙在莫林公安局只是以一个小警察，那天他值夜班，他们出警抓捕了林颂之的妈妈后
　　“小叙啊，那个女孩的亲戚联系了一圈也就联系到一个姑姑，还得要三天后才能赶到，她母亲的情人收留了她弟弟，倒是怎么也不愿意收留她，挺可怜的，你看你能不能去医院陪陪她，跟她说说话什么的，好让她别做出傻事来”警队对裴叙说
　　“行”

　　到了医院，裴叙那时候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出社会的毛小子，看到林颂之哭的那样伤心弄的手足无措，也只会给她一个拥抱好让她心情能够平静一点
　　毕竟，要杀她的人，是她的母亲啊。
　　裴叙心里想着，也替他怀里的女孩心疼起来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裴叙已经不记得那会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只是依稀记得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时的林颂之伤的是眼睛，他就是对那双眼睛记的很是清楚。
　　因为林颂之，他疯狂回忆那双眼睛。

　　“你愣着在想啥呢？”
　　林颂之拿着两瓶酒，脸颊微红的向裴叙走来
　　林颂之开了酒，往裴叙的杯子里倒
　　“还想听吗”
　　“想”

　　“那时我的眼睛看不见，我就用手摸，我想知道那位小警官长什么样子，我摸到他高高的鼻梁，睫毛很长，眉毛很长很浓”
　　裴叙笑了笑
　　“这你都能摸出来”
　　林颂之看看裴叙
　　“所以我说，你长得很像他”
　　“他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但是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只是靠着指间的一点记忆。他陪了我三天，陪我聊天，我感觉那三天是我最轻松的时光，不然，我现在可能就不能够在这里跟你如此轻快的说起这件事了”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问问那个小警官叫什么”
　　“到了第四天一睁眼，我发现我的眼睛能够看见了，但是我却看不到他。睁开眼的一瞬间，我看到我的姑姑惊喜的看着我，我急忙问，那个警察呢？我姑姑说他晚上她赶到的时候就走了，说是队里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跟他就这样断了联系”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林颂之拿起手机一看，确实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好啊”

　　在出租车上，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裴叙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

　　在两年前，裴叙在一次抓捕抢劫犯的时，在挣扎的时候头撞到了马路牙上，到医院检查，庆幸没有完全失忆，只是之前的零星事情或许就想不起来了。所以，那双眼睛被裴叙记得如此清晰，真的不容易。

　　“师傅，我先送她上去，待会我下来，大概五分钟”
　　师傅会心一笑“好嘞”

　　裴叙托着醉醺醺的林颂之到了她家门口，打开门刚准备进去，林颂之就转身猛的扑到裴叙怀里，裴叙慌张的托着她，林颂之两只手摸上裴叙的脸
　　裴叙也没有躲，就让她的指尖在他脸上摩挲

　　林颂之仿佛突然酒醒了，突然直起身子
　　“不好意思，我…”
　　“没事，你回去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不能让出租车司机久等了”
　　“好，你回家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林颂之举起手机晃了晃，才想起他们还没有联系方式
　　“手机”
　　裴叙乖乖的将手机的拨号界面打开给了林颂之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微信上也是用的这个绑定，你回去直接加就可以了”
　　“好，我走了”
　　“再见”

　　林颂之回到家里，将手提包往沙发上一甩，人瘫在沙发上怔怔的望着天花板
　　刚刚手指的触感使得林颂之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会是他吗？”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这么晚了老娘明天还要上班，睡觉睡觉”
　　林颂之匆匆的洗了个脸就上床睡了

　　刚回到家的裴叙内心也不平静，刚刚被林颂之那纤细的手在脸上拂过，内心怎么能平静
　　“她会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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