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野

　　窗外的麻雀在枝头转了几转，太阳已经隐于西方的喧嚣，被长廊遮挡的天空依然泛着红，飞机于天空留下的痕迹也是红的，余晖照在宋忱予脸上，让他那张略带冷淡的脸温和不少。宋忱予抬头活动下脖子，顺带看了眼只有教职工偶尔路过的窗外，结果透过玻璃反射看到抱着一堆卷子走进教室的数学课代表，宋忱予微微皱了皱眉。
　　“宋忱予，数学老师找你。”数学课代表李倩走到宋忱予身前对他说。
　　宋忱予侧身等着同桌给他让位，一扭头就和秦枕的视线对上。
　　仅仅几秒，宋忱予就别开眼。
　　宋忱予到数学办公室时心还未平静下来，以至于数学老师说了些什么他一概不记得。
　　“宋忱予？宋忱予？喂，想什么呢？宋忱予？”和宋忱予一起在食堂排队的陈潇叫了宋忱予不止三声。
　　“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数学老师批评你了？”
　　“没。”宋忱予看到了与他和陈潇隔了几个人的秦枕，不知道沈季言在他身后说了句什么，秦枕微微侧头挑了挑眉，发出一声很轻的“嗯？”宋忱予是听不到秦枕的声音的，但他就是知道秦枕会回什么，毕竟宋忱予当年就是因为一个回头，一个“嗯”就怦然心动。宋忱予决心不让自己再失神，就和陈潇说话转移注意力。好在食堂阿姨的手速够快，并没有让宋忱予在能看到秦枕的地方待太久。
　　“咱上哪儿坐着？”先前他们都是和秦枕他们拼桌，现在自然是不能了，于是陈潇询问宋忱予的意见。
　　“就坐这吧。”宋忱予选的位置恰好看不到秦枕。
　　“我说忱儿，你真狠的下心啊，我看你和秦枕根本就是余情未了，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呦呦呦，那叫一个眉目含情啊。”陈潇忍不住小声感叹。
　　“分手就是分手了。”
　　“好好好，我们忱儿现在是单身贵族了，以后送情书的人只多不少喽。”
　　“别贫了。”
　　“行行行，忱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陈潇一脸了然。
　　午休的时间不长，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
　　体委带着大家做完准备活动后，就开始为运动会做准备。于严领着参加接力赛的男生练习交接棒，最初的安排是宋忱予第一棒，于严第二棒，短跑健将孙翔霖第三棒，秦枕压轴，但秦枕提出要当第二棒，于严欣然同意，宋忱予又想要去第四棒，秦枕又要跑第三棒，两人不停拉扯。
　　一旁的体委:“？”，孙翔霖“？？”
　　最后宋忱予还是妥协了，他成了第三棒，秦枕第四棒，一节体育课，在女生们早就确定好棒次，练习完，开始自由活动后，男生们才好歹完成一次交接棒练习。
　　本该在球场等待宋忱予的陈潇没了踪影，不该在场的秦枕出现在宋忱予身边。
　　“宋忱予，你对我哪儿不满意吗？”
　　“没有。”宋忱予面不改色。
　　“没有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秦枕不死心。
　　“你很好，分手是我自己的决定。”
　　“这样啊，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秦枕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好换个思路。
　　有句话说得好，分手后还能当朋友的要么是心怀不轨，要么是不正常。宋忱予不吭声了。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秦枕苦涩的笑了一下。
　　宋忱予只是抿着嘴不说话，恰好这时陈潇和沈季言勾肩搭背的往他们的方向走。
　　“陈潇，走了。”
　　“好嘞，我们回教室，回见。”陈潇向沈季言打了个手势。
　　“不好意思啊，秦哥，陈潇这小子贼的很，我没拉住。”沈季言本来还想再拖他一拖。
　　“没事儿，我们也走吧。”秦枕也抬脚向教学楼方向走。
　　“好。”
　　自秦枕和宋忱予分手后两人的第一次独处对峙就这样结束了。
　　“我一看到沈季言那小子往我身边凑，我就知道没有好事，秦枕找你复合啊？”陈潇边走边问。
　　“不是，他要和我做朋友。”
　　“哈？这简直是危言耸听，分手后还是朋友，这不是扯淡是什么？！不过也是，同班同学之间也不能闹的太僵，怎么着还有两年呢。”陈潇又一次善解人意地转换了话题，“对了，说到这个，你想好往哪儿考了吗？老王最近不总是说让我们趁早定个目标吗？”
　　“还没，走一步算一步吧。”宋忱予倒是淡然。
　　天幕湛蓝，风推着慵懒的云赶路，不知不觉中，9月已经到了尾声。
　　“早啊，宋哥！”宋忱予在去吃早餐的路上遇见了沈季言，没有秦枕。
　　“早。”
　　食堂的人有进有出，宋忱予和沈季言打过照面后不久，运动会的第一首歌已经放响了。歌声飘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周遭满是运动会的气氛。
　　早餐后，学生们需要将椅子搬到操场的指定位置，宋忱予到教室时，他们班的座位已经空了一半，连他的椅子都不翼而飞了，他想到陈潇，陈潇的椅子也被搬走了，但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宋忱予轻装往操场西面走，17班的位置在东面主席台的正对面，尽管广播的声音有些模糊，好在可以纵观全场。宋忱予找到了他的椅子，却没见到陈潇，班长正组织后来的同学落座，宋忱予只好先坐下，随手接过于严递来的可乐，拉开易拉罐环喝了一口，等到切了三首歌之后陈潇才姗姗来迟。
　　“你去哪了？”
　　“啊？我刚来啊。”
　　“……”宋忱予的右眼皮开始跳了。
　　“我的椅子不是你搬来的？”陈潇诧异到。
　　“不是。”陈潇听着宋忱予的回答，顺势在他右手边坐下了。
　　“那能是谁？总不能是老于吧？”
　　“恭喜你，猜错了。”于严一摊手。
　　“忱儿，你的椅子也是自己长腿来的？”
　　“我来的时候，椅子就来了。”宋忱予侧过身去和陈潇说话。
　　“嘿，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是……秦枕！”
　　陈潇话还没说完，宋忱予感到自己左边有人坐了下来，来人的声音让宋忱予一激灵，左半边身子像是过了电。
　　“嗯？是我。”秦枕的话掠过宋忱予的左耳，宋忱予的耳朵几乎瞬间开始发热。
　　“这是你的位置？”宋忱予顿了一会问。
　　“是啊，我不可以坐在你身边吗，宋忱予同学？”秦枕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看宋忱予的眼睛。
　　椅子是怎么自己长腿过来的已经不言而喻，现在所有人的位置都已经定下来，宋忱予最多能和陈潇换位置，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宋忱予只好回答“没有。”
　　秦枕心情明显愉悦不少，给一旁的陈潇看的目瞪口呆，直到最后一个人沈季言在秦枕身边坐定，陈潇才反应过来。
　　“这个位置选的不错，多谢秦哥帮我搬椅子。”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兄弟嘛。”屁股都没坐热的沈季言识趣的开始圆场。
　　太阳还在向最高处攀升，北城一中的操场已经热闹起来。各个班级在操场北面排好顺序，准备为运动会拉开序幕，人头攒动。17班今年的节目节选了一段女团舞，秦枕、宋忱予和陈潇都没上，沈季言则是被文艺委员提名必须要上。作为17班的门面，走方队时，秦枕被安排在最左边第一排，宋忱予在他右手边。舞蹈队在前，其余人在后走方阵。和往常一样，大多数班级的节目都是舞蹈，且几乎每个班的人选都是临阵磨枪，16班的舞蹈动作还算整齐，只是男生的动作僵硬，就引得哄笑。等到他们班上场的时候，音乐开始播放了，于严刚刚找到自己的位置，沈季言永远比别人慢半拍，按陈潇的话来说就是远看不错，近了看有点像群魔乱舞。其中不乏夸张的成分。他们班以周蜇，何晴为首的女生动作优美，节奏准确，男生就另说了。不过除了自己人以外，几乎听不到其他班的人发出笑声，舞蹈队后的方队中，两尊冷面阎王稳稳坐镇，右边的宋忱予面无表情，左边的秦枕仿佛对面前的人视若无睹，他们二人面前只有空气。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运动会的序幕才真正被揭开，陈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饮料，“都九月末了，天还这么热，开幕式都快闷死我了，呼，忱儿，刚才你怎么不笑啊？是严儿不够卖力还是沈季言不够妖娆啊，哈哈哈哈……”末了他还和后面的于严碰了个杯，“跳的不错，体委同志。”
　　“谬赞谬赞。”于严拱拱手。
　　“宋忱予同学笑点高，对吧？”秦枕明显是没话找话。
　　“你不也没笑？”宋忱予终于放弃挣扎，正面回应他。
　　秦枕突然就笑了，“我更愿意对你笑。”宋忱予更笑不出来了。
　　“生气了？”秦枕像是故意又像是一时没收住，“我错了，宋忱予同学，原谅我吧，嗯？”秦枕服软很快。
　　“我没生气。”宋忱予闷闷的说，“毕竟我们是朋友。”这下轮到秦枕笑不出来了。
　　“额……哈哈哈，大家都是朋友嘛……”坐在一旁的沈季言腰杆挺的笔直。
　　“4×100接力是在今天上午吧。”陈潇插了一嘴。
　　“对，4×1在上午，4×2在下午，1000米在明天。”沈季言握着赛程表的手心全是汗。
　　“先是100米预赛，接着是200米预赛，紧接着就是4×1预赛……”沈季言接着报赛程。
　　“物理类班级里11班的短跑厉害的很。”前排的周蜇闻言转了过来，“我认识他们班短跑最快的男生，是我初中同学，他短跑不会比体育生差多少。”
　　“确实是强劲的对手，去年运动会那个人参加的短跑项目样样第一。”陈潇附和到。
　　100米预赛检录完成，各就位后，运动会第一天的第一个项目正式开始，全场都欢呼起来。参加100米的人基本都会参加接力赛，这也是探查其他班的底细的绝佳机会。第一组参赛者里就有11班的高手，王历也在其中。毫无意外，预赛第一花落11班，孙翔霖和于严一个第三一个第四晋级决赛。
　　“不行了，11班那个林瑞简直不是人！”孙翔霖坐在位子上感慨，于严站着，“他们班另一个也不是碳基生物，最起码上辈子得是拉盐的千里马。”两个人都在调整呼吸，这时女子100米预赛开始了，枪声一响，他们的班长一马当先，尽管比赛的跑道离17班十万八千里，他们班的喊声也是震天响，班长也确实不负众望，拿下预赛第一！
　　陈潇和沈季言这两个不参加短跑赛的人都感受到了压力，他们男生可不能落后女生太多啊。
　　没多久，广播通知接力选手去体育馆前检录，宋忱予还没起身，他左手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宋忱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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